慈生立刻將那個本子抽了出來,再三確認上麵的字沒有錯之後他又是好奇又是緊張地打開了內頁。

青年的手在紙張上攥出了痕跡,旋即又如夢初醒般鬆開了手。

上麵沒有名字。

沒有線索。

這東西就好像是一個甜美的誘餌一樣,拚命**著腦海中對這東西有印象的慈生下樓,但是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雖然外麵是葬禮簽到單這幾個字,但是裏麵空空如也,簡直就是最普通不過的空白本子。

一瞬間,慈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遺憾。

怎麽說呢,就……好像白緊張了一場。

沒有在這葬禮簽到單上麵看到自己或是戀人的名字——事情發展不如他想象中那樣,但是這個可能並不壞,他想到這兒,不由得輕鬆了一些。

果然,那種東西怎麽可能那麽大搖大擺地出現,而且還是以天師的身份?

蕭望勉隻是自己的戀人而已。

自己是不是把別人想的太壞了?

慈生不由得稍微有點愧疚。

隻是還沒來得及再站在原地思考一分鍾,他就想到剛剛在樓梯間的時候,已經看到蕭望勉快結束了,而且剛剛管家出去,必然會通知他,很有可能蕭望勉很快就會下來。

自己沒好好躺**睡覺反而下樓亂跑,而且還偷看蕭望勉解決鬼嬰。

嗯……雖然蕭望勉平常都特別寵自己,但是還是趕緊回去吧!

慈生迅速且小心地將東西給少年放了進去,就噠噠幾步快跑,走到電梯麵前按按鈕。

等會見到蕭望勉,慈生想要跟他說清楚,也順便想知道自己的男友究竟有多厲害……

他臉上輕鬆的神情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蒼白。

等一下……他好像忘了。

雖然這個“葬禮簽到單”上什麽都沒有,但是現在躺在**神色有異的少年不是假的,不管怎麽樣,蕭望勉和管家一定在瞞著他什麽。

他的心又忍不住提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為“擔心戀人不是人”這種事情了,而是在思考為什麽。

“叮咚”一聲,電梯門在慈生麵前打開。

慈生心不在焉,抬頭看了一眼便趕緊走了進去,隨手按了個三,就抱著枕頭開始思考。

首先,蕭望勉如果在騙自己的話,對他有什麽好處?一個管家的人而已,根本沒有什麽聯係。

其次,管家也沒有必要瞞著自己呀?慈生又不是跟那個少年有仇。

除非就是那少年知道點什麽秘辛,會影響到自己或者蕭望勉?

關鍵是慈生根本想不起來原先的記憶,就很麻煩。

嘖,越想越亂。

慈生咬住了自己的指尖,沉浸在了思考中,恍惚間看到電梯門開了,就頭也沒抬直接準備出去。

結果,“砰”一下。

自己硬生生撞上了“銅牆鐵壁”,撞進了個男人的懷裏!

慈生感覺自己的額頭一痛,險些撞到鼻尖,一抬起臉,委屈巴巴到眼睛都紅了。

他心跳快了兩分,旋即看見自己撞上的東西是高大俊美的蕭望勉的時候,頓時違心地又眨了眨眼睛,非得要把眼睛裏的霧氣逼出來。

慈生身上穿著的是棉質的睡衣,光著腳,手臂還夾了一個枕頭,明顯就是剛剛從**爬下來的樣子。

小臉被撞了一下,頓時就委屈巴巴地紅了眼睛,淚珠都要掉出來了,泫然欲泣伸出手要抱抱。

蕭望勉陰鬱的神色忍不住消散了些許。

還能怎麽辦?看著慈生乖乖抱個枕頭伸手要抱的樣子,他就忍不住繳械投降了,他家慈生分明是一點生氣的機會都沒給他留。

蕭望勉主動伸出手,將麵前的嬌氣小寶揣進懷裏數落:“……不穿襪子,不穿鞋。”

嬌氣包本人什麽都聽不見,隻是憑著蕭望勉把他抱起來的動作覺得他沒生氣,就趁熱打鐵,心髒狂跳在演戲:“……我睡不著呀,我、我有點想你,然後我就想來找你啦。”

蕭望勉從喉嚨間逸出了一聲低低的笑意,看上去似乎沒有生氣。

慈生心裏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他明明是去找東西,但是非得要抱一個枕頭下來的用意就是這個。

蕭望勉抱他不要太輕鬆,原本是想要打橫抱的,被慈生推了推胳膊表示不要,他就直接不容置喙地將他用抱小孩的方法抱起來。

這動作還不如公主抱呢。

慈生忍不住腹誹,但是沒敢說出來,因為他四下張望才發現這裏是一樓,蕭望勉把他抱住往沙發走。

把人往沙發上一放,蕭望勉倒並沒有停下來,反而是在慈生的注視中往拐角處走。

慈生尚且還在納悶,猶豫要不要跳下去跟在他後麵看他幹什麽的時候,就發現蕭望勉手中拿著兩條幹淨的毛巾走了過來。

慈生的一隻腳剛放到地毯上,就看到腳腕被一隻大手捉住。

等下! !!

慈生連原本要問蕭望勉的事情都忘光了,耳根騰一下熱了,含含糊糊道:“我自己來!”

蕭望勉根本就沒給他機會,男人黑沉的眸落下來的視線是極其溫柔的,手下的動作也是:一條溫熱的毛巾是擰了水的,從腳腕到足尖,全被他擦得幹幹淨淨。

似乎是怕這種尚且不幹的觸感讓他嬌嬌弱弱的戀人生病,蕭望勉又拿了另外一張完全幹燥的毛巾給他擦幹了。

慈生生無可戀地抱著那個自己帶下來的枕頭倚在沙發上。

他剛剛又癢又不敢動,這會才把整個人都蜷起來,像是一隻生氣的糯米團子小貓咪。

蕭望勉去將毛巾都放好了、洗完手才過來。

他的手上還尚且有些冰涼的水汽,從背後攬過來的時候讓慈生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

慈生“唔”了一聲,回頭,用清淩淩的眸望著蕭望勉。

蕭望勉輕笑了一下,恐嚇他:“寶寶,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

蕭望勉的口型做的很慢,是能夠讓慈生辨認出他說了什麽的。

慈生忍不住心跳快了幾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跟戀人坦白自己剛剛的想法,就稍微沉默了幾秒。

他這樣無辜又可憐的目光讓蕭望勉忍不住低頭,在他唇上輕輕咬了一口。

“有什麽東西是老公不能幫你買的,非得要背著我買?還隻想要喝外麵的東西?”

慈生忍不住呼出一口氣。

他乖乖道:“那,我下次不會啦。”

原來是這事啊。慈生當時就是隨便想了一個借口,他記得有個女孩跟他聊天的時候有提到過自己很想喝奶茶,他潛意識裏也就——

等下,那個女孩是誰?

那個女孩應該是自己的朋友吧?

為什麽連朋友都會忘掉呢,自己究竟還記得什麽?

慈生臉色蒼白,忽然一下變得無助的神色並不顯眼。

隻是蕭望勉輕輕笑了,對著他低低道:“你想要什麽,跟我說,全部都會滿足。寶寶每天隻要高高興興的就好。”

隻要你乖乖留在我身邊,就是你支付給我的報酬。

慈生忍不住開口,從今天最疑惑地說起:“那……我在下來找你的時候看到你解決那個嬰兒了,我能不能問問那個東西身上發生什麽事情了呀?為什麽我記憶裏好像見過這個嬰兒很像的東西。”

“唔,這個嗎?”

蕭望勉托住了慈生的腿根,又是一手扶住了他的背,直接將人抱懷裏,往樓上走。

把人放到樓上的臥室,才跟眼巴巴要解釋的慈生拿了手機,給他看:“原來你被這個東西嚇過一次,所以記憶裏就一直有這個印象,當時還是因為我救了你,所以我們才在一起的。還記得嗎?”

慈生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旋即很誠實地搖了搖頭。

……不記得了。

慈生又好奇寶寶一樣開口:“為什麽我對咱們兩個的婚禮也沒什麽印象呀呀,家裏除了我們兩個人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人辦過什麽……”

蕭望勉替他將棉質睡衣上衣的扣子解開一顆,溫熱的手激起一陣戰栗。

慈生短促地“唔”了一聲,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他伸出一隻手拍開蕭望勉不安分的指尖,黑亮亮的水瞳瞪他。

蕭望勉手中的手機早不知道扔哪兒去了,就分心,慢慢開口:“沒有。寶寶,你這兩天身體不舒服,所以會忘掉。正常,沒關係的。”

正常,沒關係嗎?

“哦……”慈生想了想,還是沒敢直接問有關與那個生病少年的事情,就說別的,“我記得我有一個朋友,但是我想不起來——”

“咳!”

蕭望勉這次沒縱容他又一次懵懵地打斷自己的動作了,將人盡數納進懷裏。

一葉扁舟於海上顛簸,慈生還尚且滿心疑惑,都被蕭望勉落在眼睛上細細密密的親吻給驅趕走了。

慈生忍不住咬他肩膀,又舍不得下力氣,隻能用委委屈屈的目光朝著他看。

直到蕭望勉體貼一樣饒了他,輕輕在他耳後笑了。

慈生原本還很困倦,渾身的熱潮和意亂情迷在冰涼的氣息中漸漸消失。

他猛然一僵。

他的聲音還尚且帶著沙啞,帶著點軟綿綿的甜,乖乖地喊了一聲:“……望勉。”

蕭望勉的回應是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冰涼黏膩的氣息帶著恐怖的回憶席卷而來。

慈生恍然間看到了黑暗的寺廟中無用的靈玉、沾染上淚痕的經書、佛光暗淡的塑像,和黑霧纏綿的吻。

他身後,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