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望勉對待慈生永遠有無數的耐心, 看著人身體在微微的打顫,就也不多說些什麽,他隻是上前一步動作溫柔地將青年的衣領翻好, 旋即像是看著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將他打橫抱起,絲毫沒有覺得青年有哪裏重。

高大的男人將單薄——或許說的上是嬌小的青年抱在懷裏, 冷肅淡漠的神情都被衝淡了;蕭望勉似乎是害怕慈生的姿勢不舒服,就將他掂了掂, 大手摟住了他整個腿彎。

慈生似乎想要掙紮一下,但是他隻是略微蹬了一下腿, 就被蕭望勉輕輕拍了一下小屁|股。

男人的大手在他臀上隻停留了短短一刻,似乎連懲罰都算不上,語氣也甜膩膩的:“寶寶, 不許亂動,再動就要回去把你吃了。”

慈生跟蕭望勉靠的很近,隻有他一個人看到了蕭望勉近乎耳語般的口型。

頓時, 他原本還想下去的動作硬生生忍住了, 扭頭將臉埋起來。

蕭望勉似乎心情很好地輕輕笑了一下, 甚至還有閑心低下頭吻了一吻他的眉心。

這個動作簡直看得在場眾人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作為言家家主的言父,他甚至自認為自己對妻子很好,在外麵隻亂搞一個女人就已經很不錯了——就更別提會對自己的愛人這麽寵愛、在外麵還會這麽毫不避諱地將他抱在懷裏,甚至還親吻。

而且, 他隻作為言家家主,就這麽擺譜、自視甚高。蕭望勉這樣的世家家主, 他居然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言父腦子一熱——他整個人都不是特別清醒,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看到麵前這副景象, 頓時覺得激動萬分, 頓時自己無論是美人還是財富都可以盡數收入囊中了。

於是, 在蕭望勉低下頭跟慈生低聲說話的時候,言父忍不住插嘴:

“慈生,你要知道能跟蕭家主在一起,是你的福氣呀!你看看我說什麽來著!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還擺那個架子幹什麽?趕緊……”

言父似乎忘了慈生根本聽不見——或者他其實知道,但就是故意說這種話給蕭望勉聽。

帶著兩分驕傲和更多的諂媚,言父看了一眼麵色蒼白、縮在蕭望勉懷中甚至動都沒敢動的慈生,說的越來越多越來越離譜!

言棋實在是不想聖母心發作去救自己愚蠢如斯的出軌爹,但是他看到蕭望勉渾身的氣場都不對了,立刻踹了一腳言父,讓他別說話了。

沒想到言父被踢了一腳還不閉嘴,先是扭頭埋怨自己的大兒子:“你碰我幹什麽?我當時跟你們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你拽的跟個什麽一樣——你看看你弟弟多出息!”

他的最後一句聲音很小,甚至是帶著喜氣洋洋的語氣說的。

言棋快要被他無語到白眼翻上天了,但是礙於蕭望勉在場,他又不敢大聲,隻能咬牙切齒道:“你別說話了行不行?”

言父偏偏發怒,就是不答應:“哎!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是跟我狂起來讓我閉嘴了!當時我問你有沒有去,你說沒有,那你告訴我你怎麽認識蕭家主的?小崽子還學會說謊了!”

“我說過我沒有去!我和蕭家主也不熟……”

“那你倒是說說,如果不是你和慈生兩個人一起去,蕭家主怎麽可能認識你們兩個?

再說了如果不是慈生把人勾到手了,他怎麽可能跟蕭家主好起來?我可不相信他個聾子能跟蕭家主結婚。”

我怎麽知道!

再說了,他怎麽就不可能跟蕭家主結婚?!

言棋有點憋得快要吐血了:畢竟他能夠認識蕭望勉全靠的是蕭峰,而慈生則跟他不同,他根本就不知道慈生是怎麽認識蕭望勉的,但是他能夠百分百保證,慈生絕對就是蕭望勉捧在掌心裏寵到不要命的那位愛人。

但是言父死活不聽,言棋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和懷中青年說完、心情頗為愉悅的蕭望勉抬起頭時,臉色便忽然沉了起來。

祂雖然在和慈生說話,但是麵前這個男人得意洋洋的一字一句,祂也從來沒有落下過。

見他這副執迷不悟而且死活不改的樣子,蕭望勉隻是冷淡道:“你想要說什麽?”

言父聞言立刻回頭瞪了一眼言棋,驕傲自得般:“如果慈生能夠讓您高興,您隨便怎麽開心怎麽來都可以。實不相瞞,我們本來還正要將他送去您府上呢!其實這小子一直都非常仰慕您,能夠跟您在一起,他怎麽求也求不來……”

蕭望勉神色淡漠,並沒有回答他的話,更沒像是言父想象中的那樣眉飛色舞,反而語氣沉沉,周身的氣質冰冷陰鬱。

麵色蒼白的男人並不像他們傲然自得,整個人身上都有一種淺淡的鬼氣,黑沉眼神投過來的一刹那,就讓言父渾身上下都冰涼了。

蕭望勉問了一句無厘頭的話:“你剛剛讓人碰他哪裏了?”

言父懵然,他似乎有點不太知道蕭望勉的意思是什麽,但是還是努力地回想,於是便打著哈哈對他道:“您的人,我們當然是不會碰了,隻是他有點不聽話,我們就稍微抓住他的手,把他往車上送送而已——”

下一刻,言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咆哮:他身上太久沒有傷口了,此刻手腕上圍著緊緊一圈的傷口讓他忍不住哀嚎!

而且他剛剛根本就沒有看到那傷人的東西是從哪裏來的,似乎就在一瞬間,他的手上流淌出了鮮血,被他趕忙纏起來,顫顫巍巍地不敢動彈。

蕭望勉輕笑:“廢物。”

慈生似乎是聞到了鮮血的氣味,渾身一涼,原本還是緊攥著的手心打開了,略略抬起了一些頭想要往後看的時候,卻正好對上了蕭望勉的視線。

慈生抿唇,黑亮亮、清淩淩的眼裏有著不易察覺的恐懼和憂心。

蕭望勉於是低頭,輕柔地將他的小腦袋托住,塞進了自己的懷裏。

雖然他麵對著慈生的時候是笑著的,但是沒有人敢說他現在的心情很好,畢竟他現在渾身的氣質……簡直宛如地獄中的阿修羅一般,或許比那東西還要更恐怖。

更何況,他對付言父的那一個招式!天哪,幾乎沒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動手的,但是他就是輕輕鬆鬆的將言家的家主傷了,沒有人懷疑他摁死言父就像是摁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

言棋站在旁邊看著言父哀嚎,心中是又覺得恐慌,又覺得他活該的。

畢竟這樣一個家暴原配妻子的出軌男,手段黑惡的“家主”、自我利益為中心、為了財富和地位不惜出賣兩個兒子的人,簡直死有餘辜。

但是他也恐慌——因為蕭望勉看起來明顯是生氣了。

言棋趕緊開口:“蕭家主,我父親這些天精神一直都不正常,會做出一些冒犯貴夫人的舉動實在是他自己腦子有問題,您消消氣,無論如何懲罰他都是可以的。”

言父現在已經滿頭都是冷汗,而且臉色都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了。他聽到言棋的話,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害怕,咬牙切齒對他說:“你……我可是你爸!我……”

言棋根本沒搭理他,反而很認真對蕭望勉道:“您想怎麽做都行!”

蕭望勉這才勉強給了麵前兩人一個正眼。

他慢條斯理道:“……寶寶問我說他有沒有家人。我說了有,我以為你們至少會懂事一點,但是我沒想到你們就是這樣對他的。”

蕭望勉看著言父輕笑了一聲,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但是我不想讓寶寶傷心,所以我隻想稍微懲罰你一下。

而且懲罰完之後,我還會幫你。”

言棋都渾身冷汗,明明算得上是個沉穩的青年,此刻也動都不敢動。

他看著蕭望勉先是轉身,在他自己的那輛車上將青年放了下來。

蕭望勉對慈生的動作輕柔萬分,而且連車上都備好了小毯子和軟和的枕頭,旋即甚至還低下了身子、給青年脫鞋和襪子,將他整個人都裹進了小毯子裏。

之後,他才不緊不慢、閑庭信步一般走到了因為疼痛所以跌倒在地上的言父身前。

慈生從剛剛開始就回神了,他借著男人將他放下來的動作望外麵看了一眼。

這個世界的正統男主、氣運之子言棋,此刻正心甘情願地表現出來了一副俯首稱臣的樣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

這個世界用來火葬場的重點男配,言父正在蕭望勉的身前——準確的說,趴跪在蕭望勉身前,痛哭流涕地向他抬起來了手,不知道是不是在求饒。

多少有點太迷幻了。

他的神思現在還有一些混亂,就看到了更令人震驚的那一幕——

蕭望勉抬手,他的動作和那天處理鬼嬰的時候一模一樣。都是輕輕地、隔空用著兩根修長的手指,提起一團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在空氣中顯現凝結在一起的黑色鬼氣。

這一團鬼氣拿出來之後,言父整個人都不動彈了,像是一個忽然被定住的蠟像娃娃一樣。

慈生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原來劇情裏隻說過言父和言家人,他們這一大幫子人都對言棋火葬場了。

但是他們火葬場的時候,是在發現慈生對言棋進行了詛咒呀。

劇情亂套了?

但是也不對呀。

這種黑氣明顯和那個鬼嬰身上是一樣的。

而慈生隻燒了一個符咒,給的那種詛咒,大概是不會產生這種濃度和劑量的黑氣的。

他在替誰當替罪羊?又是在當什麽幌子嗎?

係統給慈生的那些資料裏麵並沒有給出答案,隻是很簡單地告訴他,之後這群人全部都跟言棋道歉、火葬場了。

也沒有說幕後黑手是誰!

慈生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忍不住腦海中懵然一痛。

他在之前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一直沒有把事情聯係起來想,或者說——到底有什麽東西在阻礙他思考。

但是,係統之前好像說過……

【您的目標就是完善故事,推動故事發展,所以在您的扮演途中係統不會插手,您需要自己去探索和發展劇情。】

神秘的黑袍人和符籙發絲,寺廟中的鬼嬰,言父身上的詛咒……

慈生“唔”了一聲,幾乎是應激式的,明明是沒有什麽困難的思考,他卻停滯在了一半,甚至因為頭疼,他在蕭望勉給他裹得好好的毯子裏掙紮了一下。

蕭望勉將從言父身上提出來的黑氣輕鬆碾碎,就看到他從木然呆滯的狀態下忽然恢複了,看上去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樣子。

他旋即才因為疼痛回過神來,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麵前麵對的男人,頓時冷汗狂流,那些記憶回籠,他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離譜和錯誤的事情。

他雖然從骨子裏麵來說就是一個自私的利己主義者,但是他的表麵功夫以前還是做得非常好的,他是不可能愚蠢到這種地步,不僅看不出兩人的關係,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地教訓慈生。

很明顯,他是被那團黑霧控製了——而且可能控製了不止這兩天,從更早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植入了。

蕭望勉沒看他趴俯在地上跟他懺悔道歉的樣子,隻是冷淡地瞥了一眼,就轉身,朝著車上略微掙動了一番的青年旁邊走去。

蕭望勉陰鬱的神色在看到慈生之後盡數消散,就連碰慈生的時候,手都是滾燙的,將人抱起來之後才饜足地低下頭親吻他的發絲,在他耳邊誘哄一般的低語:“寶寶,我做的好不好,你回去必須要獎勵我……”

他也沒管慈生根本聽不見,隻是喉間發出了一聲輕笑。

旋即,他冷淡地瞥了一眼在言家門口的父子兩人,就吩咐了司機一聲走了。

他們兩個人的汽車駛走之後,一直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的言棋,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他神色複雜的看著坐在地上的言父。不想伸手去扶,卻偏偏看到言父自己爬了起來,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很多年前一樣,沒了之前那種陰鬱、算計和殘忍的愚蠢。

他說:“剛剛那個是……”

言棋冷冷道:“剛剛那個是蕭家的家主,他身邊那個是言……慈生。他不是你可以隨意折磨和辱罵的兒子。他是蕭家主的愛人。你剛剛對著他說了那麽一大通侮辱的話,蕭家主能夠放過你已經是他的仁慈了!”

言父似乎已經料到了,他神色灰敗,喃喃自語:“我不僅得罪了他……我這麽多天來,也要將言家敗光了!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啊!我、我也對不起你啊兒子……”

言棋神色冷淡,他冷笑一聲:“這都是你咎由自取!我是不會再和言家有任何關係的,你就等著言家敗落吧,這都是被你害的!”

言父麵露絕望,痛苦萬分地扇著自己的耳光……

*

慈生抬頭發現已經到蕭家門口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瑟縮了一下。

這微微的顫抖很快就被緊緊摟著他的蕭望勉發現了,蕭望勉低頭,跟在路上一樣輕輕親吻他的發絲。

也不知他的行為對於此刻的慈生來說,是安慰,還是另一種無法言說的恐嚇。

車門和房子的大門都被打開了,他們沒有從地下車庫走,慈生的鞋襪都被脫掉了,他也根本沒有來得及低下頭穿好,就被蕭望勉輕車熟路地整個抱了起來。

蕭望勉抱他毫不費力,輕鬆將人放到了沙發上,就隔著毯子將小糯米團子一樣軟乎乎的人吸了又吸。

慈生似乎是有些懵然,但是等他乍然回過神來之後,就捂住了自己的娃娃領。

蕭望勉伸手將他從毯子裏剝出來,旋即就將他外麵暖和和的毛衣給脫了,隻剩下裏麵輕薄的襯衫。

慈生伸了另一隻手將扣子抓緊,生怕哪個不經意就被蕭望勉給輕鬆拽開了。

蕭望勉於是也不去弄他,隻是低下頭親吻他的唇。

不知道為什麽,蕭望勉的唇是熱的,反而讓慈生更恐懼了,他忍不住肩膀顫抖,感受著男人撫著他後頸的動作,慈生一骨碌從他的身下滾了出來。

從蕭望勉在的這個沙發爬到了旁邊的,小腿肚子微顫,因為這個動作而坍塌下去的腰線細窄,透過薄薄的襯衫,竟然還能看到一點粉色。

他的足也是赤著的,小小巧巧地埋在毯子裏,都不敢拿出來。

……害怕。

有什麽比發現戀人不是人、係統挖大坑、離開被抓回……更恐怖的嗎?

蕭望勉似乎覺得他這樣子還很有趣,湊過去把住了他的腰,將人整個攤煎餅一樣翻了個身。

修長細白的腿被蕭望勉把在手裏,他居高臨下看向慈生的眸中帶著淡淡的笑意,捕獵者勢在必得的笑意。

蕭望勉說:“寶寶,怎麽吃了這麽多次,還是害怕啊。”

慈生更是忍不住喉嚨間發出的小小聲嗚咽。

麵色有些蒼白。

“哦。”蕭望勉若有所思地輕笑了一聲,旋即彎起眼睛將慈生抱起來了,“我們寶寶不想在樓下,嗯?”

慈生隻感覺到身體一輕便忽然騰空,下意識地攬住了蕭望勉的脖頸,他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又像是被火燎到一樣鬆手。

慈生知道,是他自己先因為任務而接觸到了蕭望勉。

蕭望勉不僅沒有像那些生啖其肉、剝皮剔骨,痛恨人類的惡鬼一樣,將慈生生吞活剝了,反而不管是在寺廟中還是蕭府中,都是在保護他。

但是……

慈生暗自揣測,自己是不是隻是這位少爺在無聊時候的消遣物品呢?因為假設自己很蠢,沒有發現他的真實麵目,一個蠢笨的仇人愛上自己的戲碼總比直接殺人要有趣。

或者是覺得自己失憶了,什麽都忘光了就可以戲弄完了就丟掉。

他可憐兮兮望過去的樣子讓蕭望勉沒有任何辦法生氣。

蕭望勉推開了門。

他是麵對著慈生的,故而他輕笑了一聲:“寶寶,不怕。”

話音剛落,慈生就忽然感受到自己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一時間分不清自己的位置在哪裏,隻是頭暈目眩之間他伸出了手。

手上的觸感讓他瞬間便睜大了眼睛,旋即幾乎是控製不住地後退了兩步。

身後也是同樣的。

棺材的內壁。

慈生上一次勉強克製住了自己,而且那時候是被蕭望勉抱著進來的,這會是自己活像是被丟了進來、就……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蕭望勉。

這是這裏唯一一個可以幫他的人,這也是將他帶入困境的罪魁禍首。

蕭望勉則站在原地,唇畔帶著一抹淺淡的笑容,幽黑的眸中盛滿了縱容。

他開口道:“怎麽了,寶寶?”

仿佛全然不知那樣,似乎並沒有發現慈生的異常。

慈生的動作有些僵硬,腿並在一起,纖細又柔軟的腰不堪一折,在起身的時候略顯出一個可愛圓潤的肚臍。

慈生冷汗順著鬢角細細密密地滲了出來,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眨了眨眼睛,聲音有些含糊有些軟綿綿:“沒……沒有事。”

“那就好,”蕭望勉低頭,輕吻了一下慈生的鬢角,旋即用跟情人調笑一般的語氣和親昵的態度,漫不經心般道,“寶寶,怎麽這麽緊張啊,全部都是汗。”

他下一刻很輕鬆地進入了這個寬敞的棺材,從上至下俯視著慈生的動作,溫柔中藏著危險。

慈生尚且未所覺,隻是幹咽了一口,結結巴巴、磕磕絆絆道:“沒,沒有緊張。”

他獻祭似的閉上了眼睛。

青年的襯衫太薄了,隻是被身後的男人輕輕蹭了一下便挪到了一邊。

慈生的肩膀微微顫抖,用手捂住了臉。

掩耳盜鈴莫過於此,似乎隻要不看到就沒有事,就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比起現在的戰戰兢兢,他更希望蕭望勉沒有空這樣一舉一動都釣著他的心。

但是下一刻,他被蕭望勉整個翻了過來麵朝他。

慈生顫動的睫羽被蕭望勉碰了碰,他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

蕭望勉唇角勾起來了一些弧度。

他輕輕道:

“寶寶,其實你早就回憶起來了吧?”

慈生看著他的唇形愣了一秒,一字一句在心中將他說的話複述了一邊。

下一刻,慈生毛骨悚然。

蕭望勉什麽都知道。

陰涼的氣息頓時席卷了全身,是屬於黑霧身上的潮濕冰涼,明明看得見卻摸不著所帶來的恐慌,一個個曖昧青紫的吻痕落在身上各個地方的恐慌。

慈生的小腿肚、大腿根都不由自主地顫了起來。

腿根尚且有著青紫的淤痕。

蕭望勉知道自己忽然說“求求他”是想要逃走,尋求係統的幫助;蕭望勉肯定也知道他偷偷到過二樓去看那個少年放在抽屜裏的葬禮簽到單。

對啊,空白的葬禮簽到單這種東西怎麽可能被蕭望勉大咧咧地留在蕭家呢?

祂要慈生懷疑,要他放鬆,要他虛驚一場,心懷愧疚。

祂蠱惑他為自己係扣子,借力與自己拜堂,鬼迷心竅和他洞房。

慈生是他的羔羊。

慈生的淚珠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頰旁滑了下去。

他下一刻幾乎是拚命起身想要從棺材中爬出去,卻沒想到腰被蕭望勉輕鬆攬住,一個踉蹌就反過來栽倒在了蕭望勉的懷裏。

蕭望勉咬住了他的耳垂,將整個青年牢牢地抱進了懷裏。

他迷戀且瘋狂,吻著青年的唇和頸,輕聲在他的耳邊輕訴愛語:“寶寶……”

“寶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蕭望勉將他的淚珠吻掉,手指落在他圓潤的耳垂上,“我的寶寶……”

慈生嗚咽一聲。

他什麽都聽不清,隻能感受到蕭望勉在自己耳畔微涼潮濕的風,在片刻的驚恐和無法控製的震顫之後,蕭望勉落在他眼上的親吻反而讓他安心下來。

可能是因為之前已經受過太多的刺進,刺激過多,反而會冷靜下來。

他不知道為什麽,隻是剛剛還過速的心忽然重新規律地跳起來。

他原本都已經做好了蕭望勉要將他拆吃入腹的準備。

但是蕭望勉除了一個個密密麻麻、卻如清風一樣的親吻之外,什麽都沒有做。

慈生羞恥感隨著男人替他一顆一顆將扣子扣好的時候忽然達到了頂峰。

他不動了,乖乖坐在原地。

蕭望勉將青年從棺中抱了出來,讓青年如同樹袋熊一樣掛在自己的身上,旋即,走到了一旁的浴室。

一隻手托著慈生細腰下的臀,免得他掉下去,另外一隻手擰了水池裏麵的清水過來,旋即展開,將青年放在一旁幹淨洗浴台上麵的同時用毛巾仔仔細細地擦了擦他的臉。

直到用冷水將那些泛紅的地方撫緩了一些下去,祂才將毛巾收了回去。掂量著人的腿,給人重新抱了起來。

過了一刻,蕭望勉將那邊的手機拿了過來。

他雖然也想一字一句地和慈生說,但他害怕麵前的青年理解有些困難,故而將所有想說的話都寫了下來。

慈生小動物一樣坐在洗漱台上一言不發,濕漉漉的眼睫、清澈的眸,都看起來很好欺負。

他半晌才低下頭接過了蕭望勉給他的手機。

“寶寶,你之前總問我說我有沒有什麽心願沒有完成,如果你替我完成了心願我能不能自覺離開。”

蕭望勉繼續道:“那個時候我什麽都沒有說,因為我隻能憑著本能行動。現在我醒了,我知道,我有心願。

雖然我是蕭家的家主,但是我總覺得自己並不滿足,我總覺得我有一個缺失了很久的東西沒有找到。我覺得我的一生就是為了那樣珍重的東西存在的。”

慈生抬頭,似乎在等著他的下文,同時又猶猶豫豫的,似乎有話想要說。

半晌,他才說:“你……是什麽樣的?”

蕭望勉先是將備忘錄往後翻了一頁,簡直巧合到像是預言,蕭望勉寫的簡單卻也通俗易懂。

“我就像是之前在寺廟中哪個住持和你說過的神靈。蕭家祖上便是‘神靈’給的啟蒙,故而,上一輩蕭家的人曾經算到我的存在,讓蕭父為我留出了一個大少爺的身份。”

“等我選擇降臨的時候,我的生日就是葬禮。”

慈生若有所感地抬頭,似乎明白了蕭望勉的意思,但是他忽然想到——

“那,我們的……婚……”

不是說你選擇降臨的時候你的生日就是葬禮嗎?總不會因為慈生,葬禮直接變成婚禮了吧。

蕭望勉輕笑了一下。

他幾乎是輕不可聞地道:

“因為,你的存在高於我的降臨。”

慈生並沒有聽到這句話,隻是稍微蹙眉。

而祂則虔誠地低頭,在青年的手背上印上了完全沒有任何情欲的吻。

“因為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心願,也是降臨的原因。”

慈生不知道為什麽,耳朵一陣都是通紅的滾燙,半晌隻是低頭,也不知是該跟男人說什麽。

過了好一會,慈生才問道:“那……為什麽要讓我失憶。”

蕭望勉歎息似的給他留言。

“因為……我太貪婪,我不滿足。”

“我有點受不了我能夠看到你、但是你看不到我的日子,我可以看到你和任何人交流,他們都可以碰你,但是我碰你的時候卻要穿過你的身體,我嫉妒,所以那個時候誰都不能碰你。

我也不能夠接受你記得他們,卻不記得我,我很貪心。”

慈生眨了眨眼,也不知是因為男人的真摯的表情還是他坦誠直白卻又熱烈的表達,竟然覺得眼底熱燙。

蕭望勉這刻兒像是對主人萬分忠誠的大型犬一樣,蹭過來求表揚。

“但是我沒有做壞事。我知道你不喜歡,所以我從來不做。”

蕭望勉數得很仔細:“你的……朋友,陸妍妍被我很好送回去了,我沒有傷害她;那個負責管理葬禮簽到單的少年隻是因為觸碰到了我改變記憶的媒介,所以暫時生病了而已,並沒有什麽大事。”

“就連那個姓言的,我都沒有傷害他。我隻是把別人種在他身體裏麵的蠱給拔走了而已,不然他還要神誌不清醒下去……”

蕭望勉是沒有任何倫理觀和道德觀的,這是慈生一開始就知道的事情。

而且鬼魂原本就與人類不同,在他們眼裏,世界是沒有任何規則可言的,全靠他們的喜好為準。

但是蕭望勉卻願意跟著慈生的想法來。

慈生看著麵前的蕭望勉,陰鬱俊美的男人臉上全然是對他的寵溺和縱容。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誇他。

自己想的那些似乎都不靠譜。

蕭望勉對他的寵愛……不是祂愚弄的工具。

過了片刻,看到男人臉上的神色,他猶豫了一下,就稍微將臉往祂的麵前靠了靠。

蕭望勉毫不客氣地低頭在他白淨軟嫩的小臉上親親啾啾。

過了片刻,直到慈生輕輕伸手將男人給推開了一點距離,蕭望勉才略有遺憾地停了。

慈生垂眸,小聲道:“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在……我爸爸身上的詛咒,是誰下的呀?”

蕭望勉是有很大可能知道的,慈生想到自己在做任務一開始,那張無火自燃的符籙——那多半是蕭望勉的手筆,蕭望勉大概在那個時候就出手擾亂了劇情了。

蕭望勉回答得難得沒有利落幹脆,似乎是故意給了他一個引導的方向,想要他自己去想。

“這個給你父親下詛咒的人野心很大。他也參與了另外一件事情,這兩個詛咒之間的本源能量是一樣的。”

不知道為什麽,剛剛自己想的時候,似乎有什麽東西一直在阻攔著自己往下。但是隨著蕭望勉的梳理,這些思考就似乎水到渠成,並且順理成章。他幾乎沒有猶豫吐出來那個有關聯的詛咒。

“跟做鬼嬰的是同一個人嗎?”

蕭望勉點了點頭,輕輕梳理著慈生的發絲,動作很溫柔。

慈生腦海中微微的刺痛被他的動作撫沒了,忽然覺得好受了一些。

他繼續往下聯想:

既然蕭家有蕭望勉在,就說明蕭家絕對不是那個做鬼嬰的。

那麽,有能力對言父下詛咒,並且有財力、有人脈,在這樣的天師家族做鬼嬰這種離奇的東西來害人。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忽然,腦海中閃過了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身影,慢慢和文字版的敘述對上號了。

慈生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是不是,趙家的人?”

言趙兩家的人都是比較有名氣的,但是這些天出現在慈生他們麵前的,最多就是言家,趙家就宛如神隱了一樣,神龍不見首尾;但其實。他們才是隱藏在幕後的……

也就是說,那個讓自己這個角色背鍋、當替罪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趙家的人。

他想了想,道:“你的發絲……是一個神秘的黑袍人給我的。他是不是就是趙家的人?”

蕭望勉依舊在為他揉眉心,聞言則輕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慈生垂眸,似乎在思考係統蒙騙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但是,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麵停留特別長的時間。

慈生從洗漱台上下來,拉著蕭望勉的袖子,忽然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趙家覺得言家凋零了好欺負,肯定會擴張自己的勢力,對不對?”

蕭望勉輕輕挑眉,對慈生拉著自己袖子的動作非常滿意,對他的結論表示讚同。

慈生卻臉色一白。

——“母體必須是極陰的人,才能夠種下這種詛咒——生下來的孩子則天生就是鬼怪的容器。”

陸妍妍很可能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