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宿主三思。】

【主角生命與世界穩定息息相關,係統能量不足,無法繼續保護宿主,若發生世界坍塌,神界之門無法開啟,宿主也會遭遇生命之危,請宿主三思。】

連一向由著君尋胡來的係統都將“三思”重複了兩遍,可見它是真的不想自己出手。

君尋嗤笑一聲,卻自有打算。

他沒再回應,而是戴好白綾,開始閉目養神。

飛舟極快,不過數刻便抵達太華。

君尋跳下飛舟,隻見一道月白人影靜候山門外,風姿皎皎。

明月塵今日換了常服,廣袖玉簪,愈發溫和儒雅。見二人走近,立即快步迎上前來,眉頭輕蹙:“怎麽去了這般久?”

君尋對他的觀感極好,聞言一笑,回應道:“有些事,耽擱了。”

“還好,回來就好。”

明月塵點點頭,眸光轉向一直不做聲的容華,又落回君尋身上,笑道:“朱顏已將事情經過與我說明……阿尋,下次萬不可冒險了。”

君尋應是,三人一齊踏入傳送陣,回到了寒涯穀。

明月塵微微眯眼,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水靈息,嗓音輕柔:“還好,濃度尚可。”

他說著,向君尋伸出了手。

後者不明所以,對方便微微傾身,握住他的手腕,開始診脈。

君尋乖乖不動,由著他切完左右兩側的脈象,明月塵好看的眉卻微微擰起:“阿尋的火毒,發作過了?”

“……是。”

明月塵蹙眉愈深,有些懷疑:“怎會才離開寒涯穀便加重至此?”

他抬眸望向忽然別開頭不說話的君尋,無奈長歎:“……罷了,我今日來的巧,便為你行針一遭。”

太華宗乃是四大仙門中唯一一座劍宗,卻不想宗主明月塵竟也擅醫。

君尋點點頭,慢吞吞跟著他前往不遠處的竹屋。才走兩步,他餘光瞥見遠遠綴在二人身後的容華,忽然想起後者破破爛爛的小窩棚。

“去把東西收拾一下,”他伸手捏了一把少年下巴尖,交待道,“然後搬去竹室暖閣,以後你就住那。”

容華仿佛觸電一般避開君尋手指,隱在袖中的拳頭死死攥緊,壓著聲線,冷淡道:“可師尊說過,我這種‘廢物’,隻配住那種地方。”

君尋哼笑一聲,廣袖輕飄飄一**。

無盡意由他腕上飛射而出,化作本體,仿若月華凝成的劍鋒隨意一劈,本就搖搖欲墜的窩棚瞬間解體倒塌。

寒涯穀一角塵霧湧動,破爛窩棚卻已是一副無論如何都修不起來的模樣了。

容華:“……”

君尋勾唇:“現在能搬了?”

容華:“……是。”

明月塵本不欲介入他們師徒之間,可這廂動靜鬧得如此大,饒是他一向耐心,也不得不停下腳步,蹙眉又喚了一聲:“阿尋。”

君尋啞火,有些悻然:“……來了。”

容華抿著唇垂首跑去整理殘局,二人於是拾階而上,終於回到了竹室。

明月塵將人引至矮榻,又幫他理順仍帶著潮氣的亂糟糟長發,溫聲詢問:“方才切脈,我觀阿尋體內火毒似乎有所加重,可是出了什麽變故?”

君尋寬衣解帶的手微頓,沒來由想到了識海之中懸浮的紫珠,卻按下未表:“……未曾。”

明月塵沉吟:“那阿尋身體可有何不適?”

君尋搖頭:“未曾。”

才在落鳳山泡過潭水,大抵因他一口氣用光了所有寒玉髓,以至於周身仙脈都被凍麻了,此刻根本沒有知覺。

明月塵輕歎:“阿尋的火毒與生俱來,連師尊都無法根治。我這些年翻遍了師尊留下的典籍,才勉強尋到金針理穴之法。”

君尋應了一聲,褪下薄衫,一副聽憑處置的模樣。

明月塵愣了愣,忽然失笑:“想不到阿尋閉關二十年,性子卻柔和了許多。”

他捏著針,嗓音卻有些悠遠:“我還記得……師尊剛將阿尋帶回宗時,你從不開口,也不對外界做出任何反應,像個漂亮的瓷娃娃。”

君尋單手托腮,沒有做聲,前者便繼續道:“後來阿尋十六歲那年,師尊指你入主寒涯穀,我們三人方知你竟身攜如此嚴重的火毒,想去探望,卻發現你開啟了封山大陣……”

明月塵早已習慣與君尋對話時沒有反饋,卻還是柔柔笑著:“阿尋,你肯出來,我很高興。”

君尋鮮少接受到如此明確的好意,摸摸鼻尖,神情有些僵硬:“……嗯。”

明月塵眉眼彎彎,認真將金針行過一遭,又緩聲道:“險些忘了……琅華宴將至,聖宮前日送來了請柬。我準備讓疏風帶隊,容師侄作為弟子領隊隨行前往,阿尋覺得如何?”

碧霄仙門頂層雖有四大宗門,可其餘三宗加在一起,恐怕也趕不上聖宮規模的一半。

如此龐然大物,理所當然成了眾仙門之首,也自然要搞出些什麽花樣來。

十年一度的琅華宴便是這花樣。

君尋記得典籍有雲,聖宮之中有一株琅玕樹,遮天蔽日,不知樹齡幾何。而這琅華宴便在此樹下舉辦,遍邀眾仙門,清談論道,切磋交流。

宴會期間,又為年輕一輩舉辦折花會,最為佼佼者則可於樹上折得一朵雪玉琅花,服用即得五十年修為,同時洗經伐髓,淨化仙脈,是以仙界年輕一代皆以能夠折花為榮。

而琅華宴結束後,前往赴宴的眾仙門代表則會繼續留駐聖宮,遊學兩年,方才回返。

君尋思緒亂飄,又想到了同命咒與神器。

太華宗藏書他幾乎翻遍,可同命咒書頁已毀,亦無神器相關記載,聖宮如此規模,是否會有相關典籍?

明月塵施針完畢,已然收拾利索,準備離開了,君尋卻忽然伸手,拉住了對方袖角,啞聲道:“師兄,我也想去。”

明月塵動作一頓,垂頭看他:“阿尋病情加重,為兄怕你身體受不住……”

“師兄,我無礙,”君尋搖搖頭,語氣堅定,“也不能一直縮在你們的羽翼下。”

他說著,又扯了扯對方衣袖,重複道:“師兄,我也想去。”

明月塵默了半晌,卻還是無奈歎氣:“好吧,好吧——我去知會疏風,讓他多照拂你,這樣可好?”

君尋唇角上揚:“多謝師兄,不過在此之前……”

小師弟會笑了。

明月塵看著再不複往日沉默陰沉,甚至格外鮮活靈動的君尋,幾乎是無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長發。

君尋從未被如此憐愛過,立時渾身僵硬,所有的刺都炸了起來,未出口的話直接卡在喉間。

正欲躲開那隻溫暖柔軟的手,竹門由外部被人叩響:“師尊,弟子收拾完畢,前來複命。”

“咳……進來。”

君尋順勢起身,麵不改色地將薄衫攏上肩頭,便見容華推門而入,將手中一個小布包放在外間,旋即作揖道:“弟子已將暖閣收拾整齊,師尊隨時可以過目。”

少年說著,便要抬眸,卻無意中瞥見了師尊半|裸|露的前胸。

少了火紋點綴,肌理纖薄的胸膛白得晃眼,容華眼睛仿佛被燙到似的,慌忙移開視線,青絲遮掩下的耳尖立時泛了紅。

尷尬終於被緩解,君尋淡淡應了一聲,並沒有注意到前者的異狀。

他再度轉向明月塵,開始繼續方才的話題:“師兄,琅華宴尚有月餘,我準備先去一趟劍塚。”

明月塵微怔,頷首道:“也好,無盡意雖聽命於你,卻不能認主,還是要有一柄本命劍才行。”

他這個人似乎有釋放不完的溫柔體貼,說著話,又笑了起來:“阿尋一直未接本命劍,如今終於肯去,師尊泉下有知,必定十分歡喜。”

君尋竟然有些不忍心讓他失望,卻還是搖搖頭,下巴尖向著不遠處垂首沉默的少年一抬:“……是給他選。”

容華猛然抬頭,眸中盡是不可置信。

明月塵聞言也有些訝異,似是有些不解這對師徒之間的氛圍為何轉變如此之快,但還是微笑道:“也好,是時候了。”

他微微揚袖,又掏出數枚滿當當的乾坤袋:“寒玉髓尚有存貨,阿尋多帶上一些,以備路上不時之需。”

君尋太久未曾被人如此無微不至地關照過,隻覺得已經快要承受不住對方滿溢的好意。忙一一應下叮囑,又好生將人送出竹室,這才緩緩鬆了口氣。

萬萬沒想到,應對明月塵竟比從前麵對千夫所指、世人圍攻時還要疲憊。

渾身豎起的刺終於軟化,他精疲力盡地靠著門,對上了容華冰涼審視的目光。

孤狼般鋒芒畢露的眼神顯得無比親切,君尋暗自點頭,深覺這樣才對,他從前一直麵對的都是這樣的眼神。

他調整狀態,正準備越過容華回房,耳邊卻響起了少年咬牙切齒的聲音。

“……為什麽?”

為何要扔掉短鞭?

為何願意放他下山,還在他遇險時親自前來施救?

為何要帶他這個‘廢物’去取本命劍?

麵對時刻都有可能出手刺殺自己的人,這個人怎麽就毫無戒備??

為何……要忽然對他好?

容華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下定了決心,要讓道貌岸然內心醜惡的便宜師尊遭到報應,不得好死——

為什麽,君盡歡卻變了?

容華死死盯著君尋的臉,眸光幾乎要穿透白綾,望進那雙瀲灩深邃的鳳眼之中,隻求一個答案。

可君尋卻隻是輕輕一笑。

他不知道少年腦袋瓜裏都轉著什麽念頭,隻是微微傾身,溫暖的焚香氣息立時將少年籠罩。

容華恍惚一瞬,耳邊便響起對方含著笑意的如泉嗓音。

“……一柄破破爛爛的玄鐵劍,與一把連靈識都沒有的匕首,便想取我性命?”

“你以為你是誰?”

“連件能殺人的趁手兵器都沒有,還敢這樣盯著我?”

君尋直起身體,對著容華緩慢湧上愕然的臉,笑得妖冶惡劣。

“再看,就弄哭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

話不要說太滿,保不齊以後誰把誰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