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怪物 三

關心則亂,楚仁成急急的問道:“毒醫,皇帝沒說虎賁營什麽時候動身去九原。”

毒醫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剛才我就是在窗戶底下偷聽了這一句,怕被爹爹發覺了,就溜上來給姐姐說,沒想到二位姐姐在這裏。”

楚孝風緊抿著嘴唇,計較半晌,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估計最早也得籌備半月糧草才能動身。”

龐溫也有些擔心的道:“要不兩位姐姐稍坐,我和爹爹說說,當他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楚孝風搖了搖頭,“哪有這麽簡單,若放在春夏之交,這糧草還能拖上個一月倆月的,現在秋高氣爽,五穀豐登,半月的籌備,這算是長的了。”

毒醫插嘴道:“要不咱們給他搗亂,讓他永遠也別籌集好糧草,這不就解了。”

嗯,

楚孝風眼前一亮,好主意,她現在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對,給他們搗搗亂亂,

嘴角泛起一絲自信的微笑,楚孝風俏眸中閃過一絲厲色,“姐姐我們現在馬上回去,利用手上的四五百人,進行瘋狂的收購鹹陽城的一切可以收購的糧草、馬匹,哼,哼,讓他永遠也籌集不足戰爭所費的糧草。”

康氏姊妹傻眼了,毒醫結結巴巴的道:“雅兒姐姐,那得多少錢啊,我……我說著玩的。”

楚孝風安慰的拍了拍影兒的腦袋,笑笑道:“不多,姐姐手頭上能動用的銀子,也就剛夠收購八十萬石上白米。”

一席話出口,二女徹底石化了,

八十萬石,什麽概念,按照後世的說法,一石等於一百二十市斤左右,五石的白米足夠一個壯丁一年的口糧了,八十萬石,足夠十萬軍隊吃上一年,一個區區的虎賁營不過三萬人左右,

而現在鹹陽城人口不過六十萬之數,年產白米大約在五百萬石,光鹹陽的人口年消耗就在三百萬石左右,除去皇糧國稅,可供軍隊支配的糧食大約在一百萬石左右,雅兒一席話出口,就想收購八十萬石,若真的付諸實踐,後果可想而知,皇帝不見她都不行,虎賁營的調動,隻能拖後遙遙無期了,

楚孝風的性格一向是雷厲風行,決定的事情恨不得馬上辦妥,但是畢竟和楚仁成有言在先,一切主意自己可以拿,但到了動真金白銀的時候,還是以楚仁成的意見為主,

看到雅兒向自己瞟來詢問的目光,楚仁成笑笑道:“就依你的主意吧,錢算什麽,沒了可以去在賺,相公卻隻有一個。”

雅兒見到當家的第一夫人首肯,心中高興萬分,轉頭向毒醫有些歉然的道:“妹妹,這次多虧了你報信,姐姐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毒醫很大人的擺擺手道:“自家姐妹,客氣什麽,其實大哥哥的安危,我也是很擔心的呢。”

一席話,惹得眾人不禁莞爾,

要好的姐妹,永遠不用多麽華麗的感謝詞匯,一切盡在不言中,

既然知道了相公下一步的動向,雅兒和楚仁成心急火燎,也不再耽擱,急急的告別了康氏姊妹,回轉福記安排購糧事宜,

望著二女遠去的方向,毒醫有些羨慕的道:“姐姐,什麽時候影兒能有一個讓自己甘願放棄一起的相公呢。”

龐溫愕然望著自己的親妹妹,似是不認識般上下打量了一眼,訓斥道:“女兒家沒羞沒臊,你才多大的人啊,就想這些事情。”

毒醫翻了翻白眼,不服的撅著嘴道:“我不小了耶,都十七歲了,娘親我這麽大的時候都嫁給爹爹了,哼,真討厭,不理你了。”說完,甩著袖子蹦蹦跳跳的下了繡樓,

龐溫被自己的妹妹說的啞口無言,搖頭苦笑不已,怔怔的看著自己因練劍而粗糙的雙手,又有些自怨自艾,腦海中那一抹吊兒郎當的笑臉愈發真切了……

虎賁營屬於步兵營,隸屬京師兵,駐紮於距離鹹陽以北的九嵕山畔,九嵕山是一座突兀而起山峰,刺破青天,山高險峻,它的周圍,均勻地分布著九道山梁,把它高高拱舉,因此得名九嵕山,此山嵐浮翠湧,奇石參差,百鳥在林間歌唱,蒼鷹在峰頂翱翔,流泉飛布,眾山環繞,襯托得九嵕主峰孤聳回繞,

步兵的編製分為六級,即:五人為伍,設伍長一人;二伍為什,設什長一人;五什為屯,設屯長一人;二屯為百,設百將一人;五百人,設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設二五百主一人,其中,“二五百主”也稱“千人”,此山的千人長已經是中級的軍官,

當初蜈尊與夏柯就是被皇帝貶在虎賁營服勞役,相當於在軍營裏下苦力,比如養馬洗刷啦,士兵操演時搬運刀具、運輸糧草等等,按照大秦律,擅自掌兵逼宮,那是要受千刀萬剮的懲罰,蜈尊卻因為是皇子身份的緣故,隻判了個充軍而已,這種充軍也不是那後世的那種流徙千裏,隻是象征性的懲罰磨練而已,

但是,秦朝還有一個規定,凡是被判有罪的囚徒,皆不能用以前的姓名,於是乎趙龍的身份不能使用,歪打正著下,蜈尊又恢複了真名,而夏柯憑借半拉駙馬的身份,也跟著蜈尊沾了光,隻受了鞭笞五十下的懲罰,

大秦國每天受罰的囚徒成千上萬,全部都是由各地的刑審官員申報京師,統一打散了充斥在各個兵營裏,所以,二人的身份,除了幾個有限的軍方大佬,沒人知道他們的老底,

夜已深,萬籟俱寂,天上的繁星點點,偶爾傳來幾聲鎧甲的鐵片撞擊聲,那是巡邏的士兵在巡視,牛皮做的帳篷,能睡十個人,早秋的夜晚雖說逐漸涼爽,但是蚊子依舊成群的肆虐,難耐啃咬的蜈尊幹脆溜達出來,找個幹淨的地兒,躺在成堆的粟桔上,嘴裏咬著根粟杆,睜大了眼睛望著璀璨的夜空,怔怔出神,

他今天身穿長襦,腰束革帶,下著短褲腿紮行縢(即裹腿),足登淺履,頭頂右側綰圓形發髻,雖說落魄了一點,卻絲毫沒有妨礙散發他的王八之氣,

明日七月初七,就是大秦國軍營裏一年一度的角鬥、賽馬、騎射的大戲,大秦律規定,大秦的士兵,為國家而鬥,奮勇殺敵,這是絕對值得表揚的,若不經允許為私而鬥,於國家無力,一般會被處以以嚴厲的刑罰,而這種官方舉辦的各種競技賽事,卻是非常受歡迎的,

尤其是古秦國,沒有科舉,武官的選拔一般都是采用比賽的形式進行的,包括角鬥、騎射、賽馬等等,所以一年一度的七月初七,也成了無數想當將軍的士兵的最重要的日子,

軍隊中的刑徒,若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每斬首一敵,父母為奴者,釋放為平民,妻子為奴者,同樣釋放,斬首五個敵人,士兵會官升一級,是為伍長,而在沒有戰事的日子裏,要想獲得自由,唯一的途徑,就是在角力、賽馬、騎射等比賽上,獲得一定的榮譽,否則是根本沒有別的出路的,

雖說父皇判令自己三年內不得開釋,但畢竟商鞅傳下來的律法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有令必遵,有法必守,這也是蜈尊進軍營後第一種感覺,他的內心處,獲得自由何嚐不是為了心底那絲絲的牽掛,

楚仁成和雅兒也該到鹹陽了吧,一聲低低的歎息,似是在內心響起,那久違的漏*點絲毫也快按耐不住了,夏柯也被發配到了虎賁營,但是堂堂的三萬人的營地,不亞於大海撈針啊,

“三哥。”一聲壓抑的低喝自蜈尊身後傳來,閉著眼睛蜈尊也聽出這是紅傾城的聲音,月前被發配軍營時,恰好碰上來自巨鹿郡的紅傾城被其他的囚徒毆打,順手救了他,打那以後,年僅十八歲卻天生神力的紅傾城死心塌地的成了蜈尊的忠實跟班,因為不能用真名,所以蜈尊也懶得問紅傾城以前的名字,

“嗯,都子時了還不睡覺。”蜈尊眉毛一挑,

紅傾城呼哧呼哧幾步走到蜈尊跟前,順著躺在他的旁邊,歪著腦袋甕聲甕氣的道:“嘿嘿,我也睡不著,帳篷裏那種鳥味太難聞,出來喘一口。”

“明天的比賽你報的什麽。”蜈尊調整了下身子饒有興趣的望著他,

紅傾城嘿嘿一笑,憨厚的抓了幾下頭皮,道:“角力,我有的是力氣,賺個伍長不在話下。”

“嗯。”蜈尊點點頭,

紅傾城看了蜈尊半晌,才道:“三哥,你報的啥咧。”

“騎射和賽馬……”

“牛叉。”紅傾城與蜈尊接觸的時間漸長,逐漸也學會了一撇一捺的詞匯,

“對了。”蜈尊似是想起了什麽,叮囑道:“明天吃飯的時候和我一塊,不要單獨去,我懷疑他們那哥幾個估計會下藥。”

“下藥。”紅傾城一根筋,有些不明白的道:“下藥做什麽。”

蜈尊抬手給了他一個暴栗,沒好氣的道:“在虎賁營,要說武藝勝過你的,不知凡幾,但是角力上麵,全營的刑徒哪一個能比得上你的力氣。”

紅傾城咧嘴笑笑,沒說什麽,

蜈尊話鋒一轉,道:“剛極易折,樹大招風,小心他們暗中下藥對你不利。”

紅傾城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三哥,我知道今天百將大人來的時候,為什麽讓士兵們督查好糧草和戰馬,原來是怕他們暗中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