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此時洋洋灑灑下起了大雪, 許麟趴在落地窗上呆呆的看著已經染白了的世界。

老爺子和許魏暘說了一會話就被管家扶回房間休息,許魏暘去幫月媽搬東西,路唯見許麟盯著外麵半天不動, 便帶著他出去玩雪。

經曆了上一世的騙局, 此時再重生,路唯沒有心力去重新交朋友,反倒是和許麟這樣的小孩呆在一起更輕鬆一些。

許魏暘從廚房出來, 兩個小孩已經滾出來兩個大雪球,看起來是要堆雪人。

男人抄著兜站在一邊,這畫麵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他向來隻會揍人,堆雪人什麽的不符合他的氣質。

路唯彎腰將一個雪球搬到另一個上麵, 可剛鬆手雪球就要往下掉,許麟眼睛睜的大大的, 在一旁有些著急,“哥哥, 掉了掉了……”

聞言路唯連忙彎腰扶著, 上下看了一眼兩個雪球體積差不多,可不就要掉嘛,但他已經挪不開手,扭頭往後看了一眼還老神在在站著的許魏暘,抽了抽唇角。

“你快過來幫忙啊…”

男人這才抬步上前,把自己珍貴的手給從兜裏拿了出來, 將他的球給扛下來在地上又滾了一圈, 三兩下就把兩個雪球穩穩的摞在一起。

許麟捧場的旁邊拍手, “哥哥好棒。”

許魏暘掃了他一眼, “你自己知道叫的是哪個哥哥嗎?”

許麟歪了歪腦袋, 指著許魏暘和路唯分別道,“這是大哥哥,這是小哥哥。”

路唯非常鄙視他,“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鬧別扭,許麟你過來,我們一起給雪人畫眼睛。”

許魏暘,“……”

此時雪越下越大,路唯和許麟卻玩的越來越歡,眼看著天色逐漸暗下來,許魏暘忍不住催路唯回去。

但路唯摸了摸下巴,對眼前的雪人還是不太滿意,“早知道就把許麟的畫筆給帶過來了。”

男人抬手將他身後的帽子給兜到腦袋上,“回家了,未來大畫家。”

“才幾點,我想再玩一會。”路唯把兜裏許魏暘的手機給摸出來看了一眼時間,“還早呢。”

“不早了,要是再發燒這個冬天你就別想再玩雪了,還有許麟,回家。”

許麟見兩個哥哥走了,猶豫了一下把自己頭頂的毛線帽給拿下來,戴在了雪人腦袋上。

路唯從許魏暘的臂彎往後看,也跟著停了下來,“你等等,我要拍一張照片。”說完就掙開男人的手回到了雪人跟前,和許麟道。

“你站在雪人旁邊,哥哥給你拍照。”

聞言許麟十分配合,又乖又羞的對著鏡頭比了個愛心。

把許麟送回去,許魏暘就帶著路唯出了別墅,管家氣喘籲籲的追了出來,“大少,雪天路滑,要不然你們就在這留宿一晚?”

許魏暘抬眼往後看,許老正坐在二樓落地窗前。“告訴老頭子,路唯明天還要上課,留宿不方便,你讓他別總把許牧生弄過來找不痛快,我們父子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和他沒關係。”

管家還想勸一句什麽,許魏暘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拉開車門就將路唯塞了進去。

這裏距離市中心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車上剛剛打上暖氣,路唯就猝不及防的打了兩個噴嚏。

許魏暘磨了磨牙,“自己都不會照顧自己,我看你這周是不想考試了。”

路唯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濱城多少年才下這一次雪,好難得的好吧。”

“你學了十來年才考這一次試,你珍惜了嗎?還是準備明年再來?”許魏暘麵無表情道,“還有你這身體,再進一次醫院,今年就可以直接在醫院過年了。”

路唯,“…你是在報下午那一巴掌的仇嗎?”

許魏暘臉色訕訕的,“我看起來像是那麽小氣的人?”

路唯,“。”

晚上到家,路唯拿到手機才看到無數通未接來電,他額角跳了兩下,起身去找許魏暘。

客廳沒有,廚房沒有,書房也沒有,他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最後直接拉開了外間浴室的門。

門打開的瞬間,一副美男出浴圖呈現在某人跟前,兩人每天生活在一起,許魏暘的很多麵他都見過,光鮮亮麗的,衣衫不整的,還有炸著頭發在沙發上毫無形象的樣子。

但這種全身沒有一片布料遮擋的路唯還是第一次。

兩人對視的瞬間,路唯瞬間血液倒流,“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接著以光速消失在男人麵前。

許魏暘挑眉,淡定的拉了浴巾給自己遮上,從浴室出來,路唯正襟危坐的坐在沙發上,臉蛋依舊爆紅。

“怎麽了?”

路唯艱難的提醒他,“你把衣服穿上再說話。”

“怎麽?現在才有我是個男人的認知?”許魏暘隨意批了一件浴袍在身上。

“你本來就是個男人。”路唯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他,“很多通未接來電,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許魏暘看了一眼,電話瞬間又彈了出來,他直接按了靜音將手機放下告訴路唯,“十二點之前不要接電話。”

“為什麽?”

“明天醒來,路氏所有的資產都會被銀行暫時凍結。”許魏暘解釋,“那筆資金是以路氏名義向商業銀行貸的,今天是最後期限。”

“可他們不是還有奚城?”

“O.D今天一早就和路氏單方麵解約了,說是項目判斷失誤,已經在找其他的供貨商。你現在是那對夫婦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沒有意外,明天一早銀行核實過路氏的經營狀況,就會正式想法院提起訴訟凍結路氏所有資產。”

路唯挑眉,“怎麽核實?路氏現在似乎沒什麽大問題。”

“粉飾太平而已,本來可能還沒把握,O.D一解約,破產隻是時間問題。盲目建立工廠,擴大生產規模,再加上最近路氏除了銀行那筆資金和O.D的定金,幾乎沒有什麽周轉,經營不善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許魏暘繼續解釋,“明天開始,訂單積壓,員工工資,設備尾款等等問題會一起湧出來,賬目上那點錢根本無法支付。”

路唯明白了,“那這個奚城反倒是幫我們的大忙?”

“是不是幫我們的忙,現在還不清楚。”許魏暘到現在也還沒查到奚城和路家的關係,“昨天是我欠考慮了,他們接下來可能會去畫室煩你,不然明天我讓大金給你收拾東西,咱們在家複習?”

“好。”路唯看了一眼時間,還不到十點鍾,“我現在去吧,明天他們可能會在畫室下麵蹲點。”

“現在?”

“嗯,我有鑰匙,收拾了很快就回來。”路唯說著就起身將自己的厚外套重新套上,臉上的紅色還未褪去,“不用等我,你先休息吧,晚安。”

許魏暘不放心,“外麵下雪了,你等我換了衣服我陪你去。”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都洗過澡了,我馬上就回來。”路唯說完就拎著包飛快跑出門。

從公寓下來,他低低咳嗽了兩聲。

下了雪的夜晚,整個城市都很安靜,路唯深呼了一口氣,計劃已經進行一半,接下來他隻要盡情欣賞這一家三口的狼狽,等許魏暘將整個路氏握到手裏,這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十點鍾的畫室空無一人,這個事情一旦開始,這一周他應該都回不來了,所以路唯收拾的很仔細,顏料和書還有亂七八糟的各類畫筆,但收著收著就發現,這重量自己好像有些承受不了。

他坐在原地發了一會呆,心情有些怪怪的,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些東西路唯上上下下搬了兩趟,好在有保安大爺幫忙看著,他也沒把自己搞的太狼狽。

許魏暘開著車到達畫室樓下時,就看到某個小可憐正蹲在大門口看手機,他抬手按了喇叭,開門下車。

聽到動靜,路唯一抬眼就看到許魏暘那一雙長腿,對方身著一件黑色風衣,這樣朝著他走來,自帶低氣壓,但舉動卻讓路唯不自覺彎了唇角。

“都說讓你不用來了。”他口是心非道。

“回去再跟你算賬,快點搬東西。”許魏暘咬牙罵人。

路唯周六考試,距離現在還有五天的時間,但他覺得並不會太平靜,事情也如他所料,第二天一早張榮便再次打來電話。

他一點接通,對方氣急敗壞的聲音便從聽筒傳來,“…你終於知道接電話了,知不知道家裏和公司都翻天了。”

路唯給棋子添完飯,就地坐在了地板上,“什麽予。溪。篤。伽。翻天,我昨天出去沒帶手機。”

“許魏暘那筆資金是以公司和你爸的名義在銀行貸的,這事你知道嗎?”一大早銀行就來了人,家裏和公司同時亂成了一鍋粥,張榮已經快要維持不了體麵。

“知道啊,爸爸不是親手簽的字嗎?”路唯麵無表情。

“你爸知道個屁,我們都被許魏暘騙了,他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麽了?”張榮此時身上還穿著睡衣,一嗓子喊出來,身邊的傭人都自動退了老遠。

“您想多了,白紙黑字寫著呢,肯定是爸爸太粗心沒注意到。”路唯漫不經心的收拾著棋子的玩具,“最近公司不是搭上了O.D嘛,您還擔心什麽?”

接下來就是張榮扯著嗓子和路唯抱怨許魏暘認錢不認人,大罵沒有契約精神的外國佬奚城。

路唯安靜聽著,內心沒有絲毫波動。

“所以你現在想怎樣?公司一直是爸爸在管,你們缺資金我給你們借,借完了現在反倒窟窿變的更大了,爸爸這些年到底在幹什麽?簽合同之前都不看的嘛,難道是拿後腦勺管理公司?”

“你怎麽能這麽說你爸,這麽多年要不是我們含辛茹苦給你養大,你哪能這麽站著跟我們說話。”張榮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路唯氣死。

“這麽多年,路氏一直在走下坡路,現在幾個月不見,公司甚至要被凍結資產,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路唯臉上都是寒氣,看的一旁阿姨收拾衛生的手都麻利了許多。

“所以你是在怪我和你爸?”張榮意識到不能再這麽僵持下去,聲音裏突然帶著哭腔,“小唯,你太過分了,也太讓媽媽失望了。”

路唯,“。”

“所以您打電話來就是專門來控訴我的?現在難道不應該趕緊想辦法籌錢?”路唯已經沒了耐心,忍不住開始自主cue流程。

“…小唯,其實…媽媽打電話就是來和你說這事,實在是關乎路氏存亡,你必須現在就和許魏暘求求情,不然我們一家就真的要流落街頭了。”

“銀行現在已經開始調查公司經營狀況,我估計求情也晚了,但我會盡量問問看。”路唯語氣淡淡的,直接戳破了她的幻想。

“小唯,你聽媽媽說…”

“你也要聽我說,這次不要再相信什麽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更不要想什麽歪門邪道,不然誰來了都幫不了你們。這周我要考試所以很忙,許魏暘如果有回應我會給您回電話,今天先這樣。”

“你…”張榮還想再說些什麽,通話就直接被切斷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手機界麵,臉上表情逐漸猙獰,當即將手機摔了個稀碎,“廢物!蠢貨!”

此時在一旁聽了全程的路山,也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支撐,直接跌坐在地板上,良久回不了神。

這之後的一周裏,張榮不斷打電話過來,路唯偶爾會接兩通,聽見對方氣急敗壞的聲音,能非常有效的抑製他考前的焦慮。

甚至還能讓他在失眠的夜晚做個好夢。

考試前一晚,許魏暘看路唯在客廳收拾要用的畫具,像個操心的老父親。

“準考證身份證裝上了嗎?”

路唯很無語的瞅著這人,“這麽大一會你已經問了三次,怎麽我考一個試你這麽緊張?”

“這不是擔心路氏的事情影響你心情。”路唯表麵是很正常,可發呆失神的次數明顯增多,許魏暘還是擔心的。

“我的心情沒那麽容易被影響。”路唯將畫袋裝好,靠在牆邊放著,“倒是你,好不容易過個周末就在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和同學約好了,坐他們家車一起去考場。”

“我們沒車嗎?為什麽要坐別人家的車?”許總表示非常不理解。

“順路啊,這跟我們有沒有車沒什麽關係。”路唯將證件放進畫袋夾層,“所以,退朝吧許總!晚安。”

許魏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