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在路山那裏整整耗了一天一夜, 張榮到底瘋沒瘋他不想知道,但真心吵的他腦仁疼,給許魏暘打了電話後直接將張榮送到了精神病院。

然而到了門口她才大喊大叫稱自己沒瘋, 一定要和路唯說話, 但卻已經晚了,因為根本沒人在意。

路文聰在張榮走之後,就已經將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 已經足夠翻案。大金讓人架著他到派出所,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陳述完畢。

而路山不知道還在不甘什麽,在沒有任何食物的情況下堅持了三天,第三天淩晨在裏麵大哭大鬧,底下的人真受不了了, 大半夜開了錄音將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自述給錄了下來,然後扭頭走人。

路唯最初還挺想欣賞欣賞他們的慘狀, 但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之後,便再也不想聽到他們的任何消息。

一直埋頭苦讀, 好像有意將自己放在這種忙碌的情景當中, 無意其他,沉默的讓人心疼。

沈暢在許魏暘的授意之下,幾乎天天過來,但每次都沒什麽收獲,隻能抱著棋子在邊上玩一會便無功而返。

許魏暘晚上回來,路唯還在刷題, 但效率卻不怎麽高, 也沒什麽話。

他倒了杯牛奶放在路唯眼前, “什麽時候睡覺。”

“一會, 時間還早。”他揉了揉眼睛, 嘴巴一邊鼓鼓的,好像含了一顆糖。

“嘴裏吃的什麽?”

路唯拍了拍桌角,那頭放著上次許魏暘給他帶的巧克力,之前一直沒舍得吃,最近倒是經常吃,才短短幾天,盒子裏已經空了大半。

“晚上別吃這麽甜的。”許魏暘叮囑他。

“哦…”路唯低頭繼續對著題目畫圈,看不出來到底聽沒聽進去,“你先去休息,我待會就喝。”

許魏暘點點頭,但一直沒走。

看路唯將巧克力咽了下去,許魏暘發現他舌頭總是去舔右邊的牙齒,看他在做卷子,許魏暘沒說什麽先去書房處理郵件,等路唯洗完澡時,他又重新敲門進來。

“…你有事?”路唯問。

“過來坐。”許魏暘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路唯將肩頭的毛巾放下來,走到人跟前,“怎麽了?”

男人拉著他的手臂,直接將人扯到腿上坐下,路唯被他拽的一個踉蹌,連忙扶著許魏暘的肩膀,“你幹嘛?”

“張嘴。”

“什麽?”路唯一時間沒明白,不過許魏暘似乎也沒準備讓他明白,抬手捏住了他的雙頰,讓路唯被迫張開了嘴巴,“唔,你幹啥?”

嘴巴一張開,許魏暘就看到他一顆右側的大牙已經成了空殼子,“你這牙都成這樣了,自己都不知道喊疼?”

路唯意識到這人是在看自己的蟲牙,有些丟人,立馬將把他的手給拍開。

“你好煩,為啥要看人牙齒。”

許魏暘額角跳了跳,“你個大男孩怕什麽看,白天在學校都不疼的?”

路唯摸了摸臉頰,搖頭,“不疼。”

“不疼?你確定?”

路唯見他這樣,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便沉默的點了點頭。

男人挑眉,“你就嘴硬吧,不疼也必須去醫院,牙齒都空了。”

“我好好刷牙就行了,不會空的。”反正就是不想去牙科。

“那是好好刷牙的問題嗎?幾天吃了一大盒巧克裏,你真行,剩下的巧克力沒收,牙齒治好之前都不能再吃甜的了,飲料也不能喝。”

“……”路唯扁了扁嘴巴,“…那好吧。”

許魏暘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麽,雙手爬上他的臉左右揉了兩下,“現在疼不疼?”

沒人疼的時候就是就不疼,有人疼了就想當然的有那麽一丟丟疼,“有一點點。”

“就…一點點?”

問到這裏,路唯突然有些雙眼無神,下巴磕在許魏暘的肩上苦著一張臉,“現在比一點點多一點點。”

“那現在這個抱抱是小孩兒的抱抱還是成年人的抱抱?”許魏暘問他。

路唯斜著瞅了他一眼,“當然是小孩兒的抱,你見過哪家成年人的抱是這樣嗎?”

許魏暘扯了扯唇角,“那我就將他變成成年人的抱,怎麽樣?!”男人單手帶著人一翻身便將他壓在了柔軟的被子上,“今天我申請留宿。”

路唯覺得這人越來越沒羞沒臊了,“你都多大了,還要人陪,申請駁回。”

“你確定?”說完許魏暘低頭在他嘴上輕啄了一下。

路唯眨了眨眼睛,脖子通紅,“唔,我堅持駁回。”

許魏暘垂眸又要親下去,然而路唯迅速捂住嘴巴,男人到跟前又親到他的鼻尖,“再說一次?”

這次路唯順帶給鼻子也捂上,“嗯,你別…”說話中間,吻便再次落在他的額頭。

“還要嗎?”

路唯皺眉,雙手給自己的臉全給捂上,麻了,“許魏暘,你好煩人。”

然而今天男人有意轉移他的注意力,細細密密的吻再次落在他的手背,一邊吻還一邊問,“真不讓?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以為禮物提前送了就沒你的事了?是不是沒良心?嗯?”

聞言路唯突然放下手,眼睛猛然睜大了,“今天你生日?啊…”他敲了一下自己呃呃呃腦袋,“對不起,我最近做題做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見他就要起來,許魏暘突然靠近又將他壓了下來,“都這個時間了,你要去哪裏?”

“我去看看家裏還有什麽吃的,給你準備個長壽麵什麽的。”

“咱們家沒有這種規矩,我現在就隻有一個願望。”

“什麽?”路唯躺下來,看著某人越來越近的距離。就見他又在自己唇上啄了一下,“你說呢?”

路唯有些無語,抬手推了推許魏暘,“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安眠藥嘛,今天免費贈送你一顆。”

許魏暘見他臉上浮起的兩朵紅雲,突然有些愛不釋手,“那就這樣睡吧。”

路唯抽了抽嘴角,“……”

許魏暘手臂放了力氣,帶著人翻了個身子,路唯便穩穩的枕在了他的肩頭。

“誰都有脆弱的時候 ,今天就不能是我的放鬆日?”許魏暘扯開被子給兩人蓋上,將路唯再次往懷裏攏了攏。

那天從會所回來,路唯便一直很沉默,他幾次提起那場事故,他都會下意識逃避,許魏暘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早知道狗急會跳牆他就不該組那個局,不但讓計劃提前結束,還害的他家寶貝這麽傷心。

而此時路唯往男人懷裏鑽了鑽,同樣自責,懊惱自己竟然忘記了許魏暘的生日,“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你就對不起?”許魏暘拍了拍他的腦袋,“你最對不起的該是自己,校考合格證是不是拿到了?”

“嗯…”

“為什麽沒跟我說?”

“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啊,沒什麽好說的,而且…”

“而且什麽?”許魏暘問他。

“這還不是結束,高考之後才知道這個合格證到底有沒有用,畢竟…我的成績還很差。”路唯說。

“你一個全國美展的金獎你和我說還很差?有你這麽凡爾賽的嗎?”許魏暘忍不住掐了一下他。

路唯挑眉,訝異他還知道全國美展,“你怎麽知道這些?”

“家裏有個小畫家,知道這些不是很正常?”許魏暘說,“不過具體真的深入看,我也不懂,但這個美展的含金量還是知道的。”

“也沒有多厲害…”路唯口齒不輕道,意識也跟著模糊起來,“你是全濱城最有錢的人,你才最厲害。”

和許魏暘想的差不了多少,路唯雖然每天都在學校,但是精神狀態卻很差,越往後臉色難看的都沒法看,一回去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阿姨也拿他沒辦法。

_

案情全部調查清楚後,路山和張榮以殺人罪,意圖侵占他人財產罪等其他四項罪名被移交法院。

而路文聰也以涉嫌殺人和包庇殺人被起訴,後續有的沒的,又陸陸續續添加幾個不疼不癢的罪名,力求讓他數罪並罰,最青春的那幾年都在監獄裏度過。

路唯被警察通知了之後,在學校門口徘徊了很久還是去了墓園。

跪在父母的墓碑前,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太久沒來,上麵照片都已經泛黃,他哭著將自己包裏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找到一袋紙巾仔仔細細的把墓台清理了一遍。

看到四周恢複安寧,路唯才粗喘了一口氣,嗚咽出聲,忍不住抬手去抱冰涼的墓碑。

他那年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接受父母不在了的事實,但一想到他扭頭就認了路山做養父,便痛苦的恨不得殺了自己。

隻能一句句朝著眼前的照片說對不起,然而這依舊緩解不了他的愧疚。

許魏暘循著手機定位找到這裏的時候,天邊已經下起了小雨,盡管此時已經是春天,但雨水打在身上還是異常冰涼,他將人從墓碑前抱起來下山。

大金彎腰在地上收拾東西,全程都沒敢往路唯臉上看,他全程跟了這個案子,心頭頗不是滋味。

到車上,許魏暘拿著毯子將他裹起來抱著,心口疼的厲害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怎麽替他分擔這份痛苦。

路唯趴在他身上肩膀不言不語,但眼淚還在不斷往下掉,許魏暘拍著他的肩膀,試圖給他一份安撫,可人卻搖了搖頭,沙啞著嗓子出聲,“你別看我,我就再難過一會會就好了,唔…”

“好,不看你。”許魏暘眼神往窗外看去。

大金注意到路唯抽噎的肩頭,鼻尖也是酸酸的,這一路他是陪著一無所有的許魏暘走到現在,也是陪著許魏暘見證了路唯的這十年,明明才十八歲,卻經曆了許多人一輩子都可能無法承受的痛苦,他一個局外人看著都難受。

不過還好,隻要從這裏走出來,未來就會越來越好。

到公寓的時候,懷裏人已經沒了動靜,許魏暘抱著他下車,一路穩穩的將人帶回家。

阿姨也隱約知道了一些事情,飯菜做好就摘了圍裙自動退了出去,將空間都留給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