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山和張榮聽到傭人的報告,從樓上往下看了一眼高度後,同時擰了眉頭,“這麽高摔下來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運氣真好。”

“這小子命硬,我們還得一步一步來。”張榮說。

“我擔心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然怎麽會直接跟許魏暘走了,連家都不回。”

“不會。”張榮回憶著今晚路唯的反應,“可能隻是傷心了,我們沒有在家陪他,而是帶著文聰去參加酒會。”

聞言,路山輕呼了一口氣,“沒發現就好,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怕什麽,就算被發現,他們也沒有證據。”張榮從容將窗戶關上下樓,“現在的問題是,他和許魏暘搭上了,我們後期的計劃可能難以進行。”

“你要往好處想,他搭上許魏暘,我們眼下就有救了,可以讓許魏暘給我們投資啊,按照路唯對我們的信任,短期之內公司依舊還會在我們的操持之下。”路山有些興奮,“至於公司歸屬權,等到許魏暘將他甩了,我們的計劃自然就可以繼續。”

“你說的倒也在理。”張榮點點頭,“等明天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路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來,看到頭頂的監護儀器,一瞬間上一世的噩夢重新回到腦海。

他下了床就往外跑,但剛出裏間就撞到了從家裏過來的許魏暘。

許魏暘將人穩住,“急著去哪?”

路唯看清眼前的人,沒有病服好好的站著,身上還穿著正裝。

他這才冷靜下來,不斷暗示自己,他已經重生了,還遇到了許魏暘。

他們不可能再重蹈覆轍。

“我…”

許魏暘似乎壓根不在意他的回答,兀自坐下來,“你生病了,身體需要調養,想跟我回去還是在醫院?”

路唯低頭看著身上的病服,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許魏暘沉默了一瞬,重新開口,“隻要你給我足夠的回報,就不麻煩。”

路唯臉色暗了暗,“你放心,我說到做到。”他跟著在人對麵坐下來,“不過,我隻知道大概的信息,隻能給你一個調查方向,具體的還需要你的人去核實。”

“公司的眼線抓到了,但他不肯供出幕後人。”許魏暘言簡意賅。

“猜到了。”路唯說,“這是商業犯罪,對方肯定給了他豐厚的報酬。”

許魏暘本以為路唯醒來會要他先幫他報仇,然而他沒有,理智的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幕後推手不是你的競爭對手,是一個剛建立起來的品牌,設計師曾經在暘東工作過兩年,這個品牌名叫D.L,你去查一查兩人近期的行動軌跡,通話記錄,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你確定?”許魏暘確實一直在查一家競爭公司,不過這麽久了一直沒有收獲,“這些消息你是怎麽知道的?”

路唯沉默了一瞬,“…我自有辦法,你隻管去查就好,我還要靠你護佑,不會做害你的事情。”

可能是確認過第一個消息的真實性,許魏暘沒有再追問,“你的身體還需要調養,想回家或者留在醫院和助理說就行,接下來一段時間他會留在你身邊。”

“謝謝。”

說完正事,許魏暘叫大金上來,獨自驅車離開。

“路少爺,這段時間我會負責您的起居,您想留在醫院或者回公寓都行。”

路唯在原地坐了一會,讓大金將主治醫生叫了過來。

大金聽著路唯事無巨細的和醫生確認自己的報告。麻醉劑,中毒症這次詞語從醫生嘴裏說出來,大金依舊有些心驚。

但路唯卻冷靜的像是在聽別人的事情。

大金微微咋舌,這小少爺未來可能是個幹大事的人。

“那就聽您的,在醫院養幾天再回去。”路唯淡淡道,這些事實和他想的出入不大。

有些慶幸一切都還來的及。

“那我去給您準備日常用品。”大金說。

“不用那麽麻煩,該有的醫院的都有,你忙自己的就行。你們許總那邊有事情及時和我說,我會配合。”

大金沉默一瞬,將人安頓好,便敬業的守在外間。

大金怕他悶,來的時候特意給他帶了新手機和平板電腦。

經曆過死亡,現在已經沒什麽能撼動路唯。

午飯時間大金拎著飯菜進來,竟然發現他在看繪畫視頻,他再次被刷新了三觀,原來這世界上的心理強者,除了他家許總,還有第二人。

大金邊歎氣邊搖頭,這都是什麽世道。

接著他親眼看到路唯接了張榮的電話,麵無表情,但語氣和方才判若兩人,就像被父母寵壞的小孩兒。

“有些不舒服,所以在家沒出門。”

“嗯,許魏暘去上班了。”

“謝謝媽,我很好。”

“別再叫我寶貝,我都長大了,別人聽了會笑話我。”

“我真的沒事,你叫爸爸也別太擔心,弟弟這次成績又不理想,你們應該多關心關心文聰。”

“……”

電話掛了之後,路唯抬眼就看到大金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他表情未變,繼續喝粥,心理強大的讓大金害怕。

這頭,路山和張榮似乎對通話內容很滿意,“我就說他沒那麽聰明,等著吧,過一陣等兩人感情穩定,我們就可以適當約許魏暘見個麵。”

“你確定許魏暘會幫我們?”路山想象許魏暘在圈子裏的風評,突然有些虛。

“最近許魏暘秘書室查出了一個商業間諜,動作不小,所有涉及這件事情的人被拘留的拘留,失業的失業,聽說一個許家的親戚也一起被起訴了,許牧生去求情都沒用,這樣的人,你確定他能幫我們?”

“這要看路唯在他心中的位置。”張榮若有所思。

路文聰暗中聽著父母的謀劃,再次失望,他就知道每次知道路唯在,他就什麽都做不成。

-

路唯在醫院住了一周,隨後被大金送到了許魏暘名下的一套公寓。

這套公寓在市中心,距離暘東國際不遠,算是許魏暘住的最多的一套房子。

麵積有三百平米,很大…也很空。

這是路唯的第一感覺,大金見他站在原地不動,專門開口為路唯介紹了一下,“這公寓雖然大,但是房間不多,許總平常都在客廳或者書房睡,剩下的房間您隨意挑選,想住哪間都行。”

“書房?”路唯看向大金。

“額…”作為一個專業的助理,大金不會隨意揣測老板的生活,“您知道的,許總平常工作很忙。”

工作很忙是不睡臥室的理由嗎?路唯沒有多問。

他在大金的介紹下逛了一圈,這房子的裝潢比起這大平層的規模來說有些平淡。

全套的灰白色係,簡單又簡陋。

大金建議路唯,“您可以主在主臥,裏麵有一個配套的衣帽間,用著會方便一點。”

“許魏暘的衣帽間呢?”

大金指了指旁邊那間,“這是一個獨立的衣帽間。”

路唯點點頭,最終選了一間距離書房最遠的客房,“我住這間就行,麻煩你了。”

“路少爺不用客氣,以後需要什麽盡管說,我隨時在。”大金幫他將指紋和門禁都處理好,便先行離開。

自從上次在醫院那一麵,路唯就沒再見過許魏暘,他坐在空落落的客廳往對麵書房看去,不知道事實會不會真的和大金說的那樣,這棟公寓是許魏暘最常待的地方。

將東西放好,路唯從公寓出來,一出電梯樓下安保便對他客氣的鞠了一躬。

這就是濱城最昂貴的物業服務。

從小區出來,看到對麵的地鐵站還有不遠處的公交站牌,路唯有些慶幸,總比住在偏遠的別墅區強,而且他看了一眼地圖這裏距離他的畫室也很近。

與此同時大金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路少爺,剛才忘了告訴您,要用車的話司機就在樓下。”

“……”路唯抽了抽唇角,“我用不到司機,你讓許魏暘撤回去吧。”

“這都是許總親自給您配的,要不然晚上回家您跟他說?”大金語氣有些遲疑。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路唯坐地鐵去了畫室,畫室老師看到他出現,都快哭了。

“我的小少爺啊,您終於出現了,發消息不回,電話也打不通,去哪了這幾天?”

路唯摸了摸鼻子,“有點私事,怎麽了,有事?”

“當然有!你的目標不是美大嗎?最近他們在美大附中有個針對性的夏令營,就問你要不要去。”

“資料發給我,我看看。”路唯拿出手機,“最近換了號碼,聯係方式更新一下吧。”

“行,這些資料都是蔣教授帶過來,你先問問你們學校有沒有名額,若是沒有就以個人方式申請。”

“好,麻煩你了。”路唯說。

“麻煩什麽,你現在可是我們畫室的活招牌。”對方擺擺手,拿著資料將路唯單獨拉到辦公室裏聊,“你那個全國美展的金獎足夠老板拿出來說一天一夜了。”

路唯其實很不喜歡比賽,這麽多年的各種獎項基本都是畫室老師選他的作品拿去參賽,全程他隻需要埋頭畫畫就好。

“哪裏,都是老師們的功勞。”

“你這麽棒,我們也樂意和你合作。”小米笑了笑,“我本科畢業就在畫室工作,你可刷新了我對天賦的認知,其實你要是願意,畫室可以幫助你申請巴黎美院,以你的能力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哪裏有那麽誇張。”路唯失笑。

資料全都填完,路唯便待在自己的畫室裏沒出來。

外人都以為他是天賦流的富家小少爺,隻要他想,隨便哪個美院的大門都會為他敞開,殊不知他早已不是什麽小少爺,也沒有留學的能力。

此刻隻想讓傷害過他的人都付出代價,然後找個地方安靜的度過這一生。

他最近身體很虛弱,不太適合出門,獨自挑選了容易攜帶的材料就再次回了許魏暘這裏。

這套公寓除了軟裝簡陋了些,戶型和位置完全無可挑剔,尤其是客廳的大陽台和四麵通透的落地玻璃,隻要許魏暘想,他們甚至可以在這裏打高爾夫。

晚間,許魏暘回來那會,路唯正撐著腦袋趴在窗口對著夜景發呆,身旁還散落著畫了一半的速繪本。

似乎是剛洗完澡,頭發軟軟的搭在額前,坐在昏暗的燈光下,有種虛幻的破碎感,讓人不自覺對他產生保護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