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潯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了, 醒來的時候看手機,通話結束在三點多。
後麵是溫淮期的一句晚安。
盛西潯一看時間。
都快中午了,他猛地坐起, 想到自己沒有課, 又躺下了。
手機班級群裏還都是關於萬聖節的討論,各種抱怨最近事情很多。
「你們都找到模特了?我真的不想再找上次畫的裸模大叔。 」
「那個叔叔起碼長得非常有特點, 你能高分的。」
「你們怎麽不找!有女朋友男朋友了不起是嗎?!」
「太好看的不好畫,我才不畫我對象,畫不好又有被修理了。」
「說的你好像有對象一樣。」
「對了@盛西潯 你找好了沒有,名單出了, 你是周五下午A畫室考,記得提交模特照片。」
班長還重複發了一個表格,讓這幫找到模特的人填資料。
底下都是抱怨,我們都是自由的油畫係了為什麽每天還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表格。
有的熬夜這個點根本沒醒。
「盛西潯」:找好了, 我等會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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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昨天和溫淮期聊了那麽久,盛西潯的心情明顯變好, 又想到對方的健康問題,生怕再多發點什麽打擾到對方, 也沒在發點別的。
朋友圈都是下周萬聖節的預熱,各種海報輪番放送,還有好幾個係的合作宣傳。
晏嶺所在的公共管理係這次負責舞台,他發了好幾個友情招人, 底下還有共同好友在調戲他。
盛西潯想到的自己拜托小陳哥的事, 又打了一個電話給對方。
目前溫淮期姥姥的的身體還算良好, 老太太高血壓和類風濕, 也沒查出疑似癌症。
盛西潯問:“能做個定期公益項目嗎?”
小陳是盛決的秘書, 這個時候剛好開完會, 盛決還在前麵翻合同,小陳瞥了眼老板,電話裏的小少爺還在提要求。
盛決看了過來。
小陳的表情管理不太好,盛決一眼就看出了他手機那邊的對象。
盛決伸手,小陳把手機遞了過去。
盛西潯還在發表自己的偉大公益計劃:“不要三個月體檢一次吧,一個月一次不行嗎?”
盛決:“你是結婚了嗎,那麽操心人家老太太的身體,爺爺的身體你不關心關心?”
盛西潯被嚇了一跳:“哥你幹嘛啊,我和小陳打電話呢。”
盛決:“你覺得陳秘書能避開我給你搞那些公益計劃嗎?”
盛家旗下有很多資產,名下的私人醫院也不少,口腔科更是全國前沿。
最近盛爺爺的旅遊實際上考察養老項目,等著之後做高端養老。
全家都是徹頭徹尾的事業心,偏偏最小的這個隻想著敗家。
盛西潯還頭頭是道:“這不是一種宣傳手段嗎?”
盛決:“少來那套,你定位就在一個小區,鬼都能看出來你什麽心思,每次腦袋一拍做決定,給你擦屁股的都是我。”
盛決最近出差,他在分部剛開完會,本來打算關心一下最近明顯消沉的弟弟,發現盛西潯又迂回地讓指使小陳幹點別的事了。
盛西潯哼了一聲:“你會做沒好處的事嗎?”
盛決也承認,但不妨礙他反問:“你沒私心?”
年長的大哥想到他在粉色軟件裏刷到的親弟弟。
出國看酒莊的時候盛決就很在意,後來點開陳年軟件,作為家屬的盛決一眼就看出那條狗就是自家養的,再看後麵那半張臉,化成灰也認識。
【簡介:180/18 純血1】
什麽東西,對自己的定位這麽不清晰的嗎?
而且簡介是這麽寫的嗎!
盛決還是有做大哥的包袱,沒忍心吐槽自己親弟弟的頭像到簡介都不太符合軟件生態。
結果對方的被喜歡率居然還在排行前五十。
盛西潯壓根不知道自己在親哥麵前純純掉馬,他還是認真地確認:“我就是希望溫淮期好啊。”
盛決問:“哪種好?”
他沒急著簽合同,站在一邊處理起自己的家務事,小陳和另一個工作人員也走開了。
盛決的電腦還沒關機,上麵是他前任秘書的新公司頁麵。
很嶄新的公司,正在招人。
盛西潯:“和我希望大哥你好一樣啊。”
少年人的聲音清澈無比:“身體健康事業有成。”
這種祝福也土得掉渣,但盛決不得不承認很有節日氛圍,也很符合盛西潯這個喜歡過節的人的喜歡。
盛決笑了一聲:“沒別的了?”
盛西潯:“那還要別的嗎?你都喜歡男的,我總不能祝你早生貴子。”
盛決抽了抽嘴角,問盛西潯:“那你下同**友軟件什麽意思,你前段時就不是信誓旦旦和我說不喜歡男人嗎?”
青春期尾巴的盛西潯頓時有點苦惱。
他如實告訴盛決:“我可能到了人類的**期,反正最近蠢蠢欲動,總想和人接吻……什麽的。”
這種事跟親哥說也有點難為情,盛西潯又歎了口氣,心想:接吻的對象都很單一。
但他不敢。
盛決點頭:“正常,你不是才十八歲。”
盛西潯:“你十八歲是不是交往過好幾個對象了啊?”
盛決:“別胡說,我十八歲還被爺爺摁著學習呢,在國外以為能瀟灑,還沒進賭場就被抓出來了。”
大十歲的哥哥青春期比盛西潯不自由多了,畢竟是長子,盛決的責任本來就比盛西潯大。
即便盛家家庭氛圍不錯,但也不會十全十美,現在盛決還是很愧疚,覺得自己沒照顧好盛西潯。
他看了眼手表的時間,問:“你今天沒課?”
盛西潯點頭:“上午沒課,我在家躺著。”
盛決想了想,問:“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對溫淮期太好了?”
盛西潯看著天花板,手機後台通話中,他還在刷新圖庫找要給溫淮期穿的民族服飾,想著讓管家找人緊急訂做一套。
但是溫淮期要周二才回來,一天內估計做不完,隻能提前讓溫淮期報尺寸了。
盛西潯知道盛決想問什麽,他沒說出隱藏答案,回了表麵的問題答案:“沒有啊,我都覺得太不好了。”
讓盛決很難不想到當初盛西潯去年暑假遇到的事。
某種程度交朋友也跟開盲盒一樣,很容易出錯。
盛決思考了一會,問:“那你對溫淮期和對嚴津,是一種好嗎?”
盛西潯久久不語。
盛決:“我知道不應該提起他,但是小潯,你應該分清楚,你的喜歡,是什麽喜歡。”
盛決自己是從十八歲過來的,但他的十八歲和盛西潯不太一樣。
用朋友的話說就是你們家從祖輩到小輩都八百個心眼,就唯獨小弟像是黑貓生出了白貓一樣。
有點太白紙了。
但白紙不好嗎?
盛西潯知道盛決問的是什麽,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他想到的都是那場暴雨。
還有傷口,斥責和心痛。
盛西潯的聲音都蔫了:“我當時好像真的是疼痛青春男主角,和朋友在暴雨中決裂。”
他還回憶了一下,喊了聲哥:“我那天是不是都暈倒了?”
盛決一時間無言以對,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話聊氣氛又被盛西潯無情破壞。
他深吸一口氣,心想對盛西潯果然不能正常說話。
盛決:“是暈倒了,你身上又不是沒錢,下暴雨不能撐把傘嗎?淋雨很酷?”
想到那天的事盛決都覺得腦殼疼,他也沒多大,但很容易因為親弟徒生白發。
盛決歎了口氣:“你跟嚴津鬧翻了揍人沒問題,下暴雨坐公交車亂竄是什麽意思?”
他的聲音聽起來還心有餘悸:“後來電話都打不通,如果不是有人把你送到醫院還知道給你手機充電,我都要報警了。”
盛決到知道盛西潯跟那個叫嚴津的小子徹底鬧翻,但鬧翻的內容據岑觀拚湊總結轉述,是因為嚴津本人心眼小,愛慕虛榮又嫉妒盛西潯。
等盛決匆匆回來,本來想給那小子一點顏色看看,卻發現對方是高三生,已經高考結束等著上大學了。
最後處理的結果就是讓他不要再見盛西潯。
這個時候盛西潯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難過,“哥,他一開始挺好的。”
外麵天光大量,太陽灑進房間,**的盛西潯翻了個身,拿手臂遮住了眼睛。
盛西潯:“但後來和他相處讓我不舒服。”
他頓了頓:“溫淮期不一樣,他不像嚴津,喜歡的是我的身份、家世還有我的零花錢。”
盛西潯:“哥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夢嗎,他太可憐了,我就是想竭盡全力,對他好。”
盛西潯是很愛聊天,但他其實語言很匱乏,或許是家裏能說會道的太多了,基因在他這裏延續不強。
盛決知道自己弟弟本質上還是緘默敏感的。
所以很容易被傷害,但還不太能看出來被傷到什麽程度,成年人的感情向來以自我為主,奉獻都要先預估風險值。
但盛西潯不會,他十八歲,卻延續八歲的交朋友準則,竭盡所能,把自己的情緒努力地傳達給對方。
所以笨拙,所以很好欺負,所以很容易被踐踏,一方麵盛決很希望他長大,一方麵又希望他永遠純真。
盛決:“你確定那是朋友的「對他好」?”
他問完之後得到了長長的沉默。
隔了一會,盛西潯說終於攤牌了:“我不會和溫淮期談戀愛的,哥,我怕我害死他。”
盛決沒再說什麽夢是反的,他隻是嗯了一聲,反問:“那如果溫淮期喜歡你呢?”
那邊又是長久的沉默,盛西潯:“我覺得我沒什麽值得喜歡的。”
他的自我認知非常正確:“我就是顏值高了點、有錢了一點、家裏條件好了一點。”
盛西潯:“他顏值還比我高呢,以後肯定比我更有錢條件更好,為什麽要喜歡我?”
盛決一時間無言以對,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都是杞人憂天。
比起盛西潯,他更擔心那個叫溫淮期的小子的精神狀況。
他最好不要因為自己家臭小子無條件的關心就死心塌地,簡直太可憐了。
死鴨子嘴硬還能燙燙掰開嘴,木頭可沒那容易開花的啊。
但鐵樹其實已經開花了,現在的盛西潯就是死鴨子嘴硬:“你就是**者見**,我和溫淮期清清白白,就是那種不會越界的朋友。”
他唉了一聲:“我之前覺得我找個男朋友應該就可以解決了。”
盛決嗤笑一聲:“找到了嗎?”
盛西潯怒了:“你瞧不起我?”
盛決:“你吃個飯都挑三揀四,找對象那肯定是雞蛋裏挑骨頭,我看什麽人能受得了你。”
盛西潯:“你給我等著!”
掛完電話盛西潯還很生氣,眼看十二點多了,他給溫淮期發了語音。
“溫淮期我和你說!我哥真的太討厭了,他居然說我肯定找不到男朋友,你覺得可能嗎?”
“對了你尺寸多少啊,我要確認一下……”
“你別多想啊,是做衣服的尺寸,還要你的照片,我要上交的……”
……
溫淮期正在吃午飯,他一向覺少,熬夜之後頂多麵色更蒼白,看得旁人更覺得他被壓榨。
老師還給他點了個超大份的羊肉麵,看得學長非常羨慕。
這個時候溫淮期的手機瘋狂震動,他點開語音條才發現自己沒戴耳機,其他人都聽到了。
滿桌寂靜。
溫淮期這輩子都沒這麽手忙腳亂過,沒想到鎖屏了反而變成了擴音版本。
「尺寸多少」盤桓在在場人的耳裏。
等溫淮期徹底靜音後,迎上了老師和學長學姐揶揄的眼神。
學長1:“我們也不歧視同性戀的,你不用這麽緊張。”
學姐2:“再沉穩的學弟談戀愛也會臉紅啊,小男朋友挺會撒嬌哈。”
他們已經說得很收斂了。
不然還想問問什麽尺寸什麽確認,這幾個關鍵詞掛鉤男朋友簡直讓人頓時麵紅耳赤。
溫淮期佯裝冷靜地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老師:“你確實應該談談戀愛,成天不是學習就是工作,畢業以後肯定更忙,這個年紀還是得多談談的。”
溫淮期本來想解釋,後來還是算了。
他回複盛西潯:什麽尺寸,能具體一點嗎?
盛西潯已經到學校了,他給岑觀打包了一份家裏阿姨做的糖醋小排,自己在陽台收衣服。
手機還在岑觀桌前,剛才他倆一起找服裝資料。
手機震動,岑觀下意識看了眼,然後臥槽一聲。
正好盛西潯抱著自己曬好的玩偶進來,岑觀大喊一聲:“你和溫淮期什麽情況啊?已經坦誠相見了嗎?”
盛西潯看了眼消息,似乎覺得岑觀大驚小怪,反問:“要是真的坦誠相見了為什麽我還要問他尺寸啊?”
岑觀麻了:你反駁錯點了吧!你的坦誠相見和我想的是一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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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西潯沒想到溫淮期居然說他隻有一寸照。
他沉默了很久,又覺得挺符合溫淮期的作風的,對方可能就是那種合照都隻會出現在各種競賽裏的學霸。
手機相冊除了打工日常估計就是有用信息,也不會有為了挺別好看的日落停下來的時候。
一起吃飯的時候盛西潯對著路邊的小貓拍照,溫淮期隻是站在邊上,默默地等盛西潯拍完。
盛西潯問一句小貓可愛嗎。
溫淮期說可愛。
盛西潯不能說他很敷衍,他覺得有點難過。他的視角不太一樣,別人眼裏的溫淮期是一個符號,盛西潯卻在夢裏縱橫看過對方的餘生。
溫淮期走得太快,一輩子急速燃燒,變成了英年的一張遺照。
盛西潯想:這個人太無聊了,得抓著他幹點好玩的,他把溫淮期的高清一寸照上傳,又花了幾天盯著管家找的私人成衣師傅做衣服。
班上不少人買現成的衣服,選歐風的也不在少數。
朋友圈都能實時跟進大家的進度,模特上至六十大叔,據說是模特市場斥巨資三百一天請的。下至六歲小孩,好像是同學男朋友的侄女。
看得隔壁搞國畫的非常感慨,希望油畫係下次給個模特心理價位,他們幾個班下次選題或許往這個方向靠。
岑觀知道盛西潯選了藏袍,得知是盛西潯家人脈找的私人訂製,非跟著盛西潯去看製作工藝,他這是學業心重,但不妨礙他對盛西潯專業審美的讚美。
鈔能力趕出來的手工藏袍質感一流,看得岑觀垂涎無比,他拍了幾張照片,又問盛西潯:“你後天考試,溫淮期還沒回來,這麽篤定衣服不用改啊。”
盛西潯點頭:“又不是你們專業的作業,衣服一換,往那邊一坐,我畫就可以了。”
岑觀問:“知道怎麽穿嗎?穿不好就跟褲子提了一半一樣。”
盛西潯覺得挺簡單的:“你不是錄視頻了嗎,我絕對可以的。”
岑觀:“你最好是。”
他忍著沒看朋友圈,又有點看熱鬧的心思,一刷新,發現黎小栗居然在朋友圈宣布脫單了。
岑觀:“你看。”
盛西潯還在給溫淮期發消息,“怎麽了?”
岑觀:“黎小栗有男朋友了!”
盛西潯哦了一聲。
岑觀有點詫異他的無動於衷:“我還以為你會激動一下。”
盛西潯還在看成品藏袍,一邊說:“他倆都那麽明確拒絕我了,我再堅持就是神經病了。”
盛西潯接過包好的衣服,帶著岑觀上了車:“還是命比較重要,我就是怕他……”
就衝盛西潯對溫淮期這個態度,岑觀都開始可憐溫淮期了。也有點明白溫淮期為什麽沒打全方位的直球,感覺盛西潯這種小少爺跑路的可能性很大,搞不好直接出國,插翅難逃對盛西潯來說是不可能的。
上次一躲就是一個月,出國研學一把抓,實在是恐怖。
饒是岑觀對溫淮期沒什麽好感,都覺得老天果然是公平的,有人在學習上順風順水,愛情……
嗬,喜歡上了一根開花了也不承認了的鐵樹。
岑觀:“人終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你那麽擔心做什麽,溫淮期現在好著呢。”
他還是沒忍住:“溫淮期都和你說不是直男了,你不會還想給他找男朋友吧,你到底是他媽媽還是他……”
盛西潯:“是朋友!”
岑觀大喊:“我也是你朋友!”
盛西潯:“你不一樣,觀觀又不用我操心,生命力頑強,肺活量超標。”
聽起來實在不是什麽好話,盛西潯又改口:“你以後的男朋友肯定很幸福。”
岑觀聽不下去了,想到溫淮期上星期大半夜給自己打的電話套話,試探著問了句:“你和溫淮期說過以前和嚴津的事嗎?”
盛西潯抿了抿嘴:“幾乎沒說。”
岑觀觀察了盛西潯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那你……”
盛西潯:“我應該不會再見到他了,也對他問心無愧。”
他又笑了笑,車載音樂播放著盛西潯喜歡的樂隊的金曲,他好像和第一次見麵一樣燦爛。
岑觀:“也是,是他對不起你,你又不欠他的,他成天花你錢還覺得你對他不夠好……”
他還是很愧疚:“要不是那段時間我跟我爸……”
盛西潯搖頭:“沒事,我哥說這算一個教訓,讓我不要太自來熟,不要跟人什麽都說,不要……對別人太好了。”
他頓了頓:“我想對一個人好,是我的事,溫淮期和嚴津不一樣的嗎,和他相處我感覺很舒服。”
岑觀:“是啊,反正溫淮期人品我是可以保證的啦,畢竟做過半年同學,他除了摳門挑不出太大毛病。”
盛西潯急忙反駁:“那叫節儉,摳門才不是這樣的。”
岑觀:你怎麽還沒跟人好上就已經一副老婆嘴臉!好奇怪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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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西潯本來以為起碼要周四晚上才能見到溫淮期,卻沒想到對方上午就回來了。
對方回來的時候盛西潯還在教學樓的小會議室。班上不少人在討論萬聖節的造型,百鬼實在太難為盛西潯了,他實在不是很想扮女鬼。
不知道誰出了個餿主意從聊齋男鬼裏抽簽選,還要妝發自理,導致哀鴻遍野。
溫淮期第一次來藝術院的樓,油畫係有自己固定的教室和畫室。這邊的樓建築都不太一樣,據說都是一流的建築大師做的設計,走到三樓都沒有樓梯,全都是上坡和下坡。
平時學院就是開放的,還能看到明顯的遊客。
溫淮期沒有事先告訴盛西潯自己回來,也是想親自看看對方專業的日常生活。
英渠大學合並了很多專業院校,美術類算頂尖,表演類沒那麽強。
但這兩個學院的學生本來在普通人的認知範圍裏都屬於顏值拔高的水平,有時候在食堂吃飯,明顯能分辨出來藝術類的和非藝術類的。
盛西潯他們班開討論會也沒關門,溫淮期路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邊的背影,盛西潯剛才抽完簽,看著上麵的男鬼二字心如死灰。
隔壁的同學看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出了個餿主意:“我們抽到男鬼的都打算周五考完試,穿著模特的衣服參加萬聖節。”
盛西潯剛要說話,發現對方一直盯著自己後麵看。他頓時毛骨悚然,不敢往後看。
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盛西潯差點彈起來,又被按了回去,然後盛西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非本專業不能進來嗎?”
學校一屆的民選校草評選早就落幕,根本沒評選出的到底誰能榮獲校草,最後成了各個係的混亂吵架。
但候選人長什麽樣大家都記住了。
盛西潯矜貴高冷,個高腿長,一雙眼睛比頭發還搶眼,本來就很好認,三天兩頭有人在萬事牆發偶遇他的。惹得不少人不高興,說他又不是明星,有什麽好發的。
溫淮期被偶遇的次數少很多,他本來就很有種隱匿的氣質,存在感好像收放自如,這個時候也一樣,都進來了才被人發現。
坐在盛西潯邊上的男同學識趣地去另一邊討論萬聖節男鬼妝了。
盛西潯驚訝地看著坐到自己身邊的人:“你回來了?”
前排還有人在激烈地討論男鬼到底傳統聊齋瘋還是歐美影視風,盛西潯捏著手上的紙條,都掩飾不住臉上的高興,一雙眼就盯著溫淮期看。
也就幾天沒見而已,盛西潯突然覺得這幾天比一個月還漫長。
他一雙眼本來就長得好看,盯著人看的時候像是亮閃閃的,很容易讓溫淮期想到小時候玩跳棋的玻璃珠子,好看得總惹人收藏。
但盛西潯是最珍貴的藏品,溫淮期現在沒有能力沾染。
卻又不希望別人沾染。
他還是在忍,希望自己能壓住直接表白的欲望,不要打草驚蛇,萬一把盛西潯嚇到遠走國外,遠程擔心他的生死,就得不償失了。
可一般人都架不住這種看法,溫淮期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眼:“別這麽看我。”
溫熱的掌心落在眼前,盛西潯下意識的抓起溫淮期的手:“看看怎麽了。”
他又捏著對方的手腕丈量,似乎要對比一下溫淮期是不是瘦了。心裏的想念好像積壓了好久,盛西潯都沒忍,脫口而出:“你去了好久,我好想你。”
這句話殺傷力有點大,溫淮期愣了愣,隨後笑了:“沒有很久。”
盛西潯問:“有好好吃飯嗎,你天天熬夜,必須去體檢一下。”
溫淮期壓不住嘴角翹起的弧度,說:“你不是每天查崗嗎?”
盛西潯哼了一聲:“查崗怎麽了,朋友也可以查崗啊,那天我和你說著說著就睡著了,你居然也不提醒我。”
溫淮期的穿著向來樸素,最近天氣轉冷,連盛西潯都穿上了加絨衛衣,對方還隻是披了一件外套,那點弱不禁風的感覺更是明顯。
盛西潯捏完溫淮期的手又去看對方的臉,巴不得對方站起來給他好好檢查一遍,然後問:“你餓不餓,我們去吃飯吧?”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時間都過了,走廊有人扛著一米寬的畫框下課。
這個會議室前排已經有人發現了溫淮期,忍不住往後看去。
會議室不算大,他們班上有些事要集中說都放在這邊。
最後一排本來就因為布局關係高了一點,導致說話的兩個人活像有個舞台一樣。
“這還不是一對是什麽?”
“我聽計算機係的說溫淮期不好接近啊,盛西潯怎麽還能動手啊?”
“真情侶罷了。”
“盛西潯不是說沒和溫淮期在談嗎?”
“人家小少爺,估計家裏不能搞男同吧,當然要地下戀愛了。”
“賭一杯奶茶這倆人肯定be。”
“之前有人在萬事牆說溫淮期嫁入豪門,是這個豪門嗎?”
“小聲點!看過來了!”
盛西潯本人對周圍的目光不太敏感,他很容易和人說話眼裏就有那個人。
溫淮期的微信簽名是心外無物,本質上盛西潯才做到了心外無物。
溫淮期對其他人的目光很敏感,但也感覺得到沒有惡意。
這個時候還衝前麵的男生笑了笑,盛西潯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凶巴巴地說:“別拍!收費的!”
溫淮期笑了。
盛西潯推了他一下:“走了走了,我們吃飯去。”
班長喊:“你不要忘了你的任務啊。”
盛西潯揮了揮手。
剛好是中午飯點,這邊離三食堂近,右邊教學樓外還有不少因為最新裝置藝術來打卡的同學,乍看還挺熱鬧。
盛西潯靠在欄杆上看了一會,問溫淮期:“你要拍一張嗎,好多人都發微博了。”
溫淮期搖頭。
盛西潯又說:“你居然給我提供一寸照,大家提交的模特照其實等於造型照片,老師問我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怎麽說。”
他抱怨了一句,又往前走。
秋風冷冷,溫淮期的劉海都被吹開了,盛西潯發現自己總是不由自主地去看對方,又想到盛決那句——
那如果溫淮期喜歡你呢?
不能吧。
不,其實他已經感受到了。
無用是之前那句「小潯,我很想你」,還是對方透露出來的隻屬於他的親昵。
都不一樣。
可是。
盛西潯就算接受了男二出櫃放到一起,也沒把自己作為選項。
他於心有愧,哪怕哪個未來還沒到來。
溫淮期就跟在盛西潯後麵,盛西潯不喜歡這種走路模式,又等他走近,挨著對方走。
盛西潯問:“吃什麽?食堂?你不會還吃套餐飯吧,我都想盡辦法給你充卡了。 ”
站在他身邊的男大學生笑了笑,問:“這麽關心我吃什麽?”
盛西潯歪了歪頭,看向對方:“你明明知道為什麽的。”
溫淮期:“男朋友都不會這麽關心我吧?”
這句話才說完,他又補了一句:“那還要驗收一下成果嗎?”
盛西潯的心仿佛被羽毛刮了一下,都是那聲「男朋友」。
他差點就對號入座,又從座位彈了出來,迅速回嘴:“驗收?稱體重嗎?”
然後轉移話題:“你下午還有事嗎,不然跟我回家怎麽樣?給你做的衣服還放在家裏。”
盛西潯又想到了溫淮期指定的薪酬,抬眼看向對方:“可不可以換個方式?”
溫淮期沒明白:“什麽?”
盛西潯拉住他的衣角,感受了對方布料的單薄,又把自己的小圍巾摘下來給對方裹上。
堂堂油畫係top帥哥的圍巾其實跟酷帥無關,爬滿青蛙,乍看吵得要死。
溫淮期也沒拒絕,盛西潯一邊給他加圍巾一邊說:“就是你說的做飯。”
盛西潯的眉毛蹙起,大概是第一次給人幹這種事,愣是圍出了一種要把溫淮期勒死的殺氣。
溫淮期:“不行。”
盛西潯狠狠扯下圍巾,然後把溫淮期拽到了眼前:“為什麽!小心我毒死你!”
湊近的麵容仍然蒼白,但精致的眉眼噙著笑意,呼吸噴在臉上。
溫淮期搖頭:“不會我可以教你。”
盛西潯唉了一聲,很是絕望:“你要吃什麽?不要太難的,泡麵我可以考慮。”
溫淮期拽走了圍巾,也無所謂此刻人來人往,他還若無其事地給盛西潯整理了領子,把對方的衛衣抽帶調整得對齊平整,嗓音像是混著秋天紅葉的溫柔:“那要去我家嗎?”
#校園萬事牆:【吐槽貼】現在的男同實在太明目張膽了!!我在三食堂靠窗吃飯,就看到這種畫麵!有沒有搞錯啊!能不能對我們單身人士友好一點!遠看是挺唯美的,誰知道近看是不是醜得要命啊!!受不了了![視頻]
—救!不是那誰和那誰嗎?!
—不是說沒談嗎!
—不是說是兩男爭一女嗎!!
—哈哈哈帥哥果然是gay!
—計算機係必須是1!!
—憑什麽藝術係遍地是0啊!辟謠!!
—本人剛才路過,這對已經在商量見家長了。
—盛西潯,你竟然還不承認你是男同?
*
作者有話要說:
——「采訪」
溫淮期跟著大老板接受了采訪,
他這邊的問題不多,正好到情人節,有一個是額外加的。
「您覺得朋友和戀人之間最大的差別是什麽?」
溫淮期的回答是:清清白白,不會越界。
盛西潯下飛機才看到這個電子刊專訪,心想人工智能的公司回答情人節私人問題那麽不專業。
他回去的路上才覺得這個回答似曾相識。
來接他的盛決坐在一邊,嗤了一聲:“你忘了?我還記得呢。”
“你罵我**者見**。”
盛西潯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選擇觸發關鍵詞:我給你買的新衣服怎麽樣?
溫淮期:挺好的。
盛西潯眨了眨眼:尺寸合適嗎?
溫淮期:……
心想:果然還是要反客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