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開始朋友圈就被春節刷屏了, 各個群聊全是紅包接龍。
盛西潯沒空搶紅包,還要溫淮期幫忙搶,又問你能不能寫個自動搶紅包程序等等。
在溫淮期遲疑的眼神裏選擇放棄, 嘀咕說我現在和你屬於離家出走狀態, 薅紅包也能薅一杯咖啡啊。
但他的離家出走明顯不原汁原味,溫淮期都看到備注是[老爸]的男人給盛西潯發的紅包了。
多到全是消息紅包提醒。
天下還有這種隻靠紅包維持的父子關係。
溫淮期笑著感歎, 下一秒想到問他要錢的溫明榮,笑容又頓住了。
他走到陽台看了一眼,又在貼春聯的時候檢查了門裏門外,就怕給溫明榮機會進來。
他不關心對方在這樣的時候無處可去。
賭徒的生命力很是頑強, 厚顏無處還擅長吸血,宛如抽水都抽不走的水蛭,是溫淮期這些年負重前行的根本原因。
盛西潯對溫淮期來說是一個好夢。
他希望自己能做一輩子的好夢,在這個萬家燈火相聚的時候, 溫淮期想要提前自己的計劃。
搬出這個老小區,他沒辦法讓溫明榮去死, 該死的父子關係讓他們一次次被調解,成年後仍然有甩不掉的贍養義務。
溫淮期從沒這麽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是個累贅。
他摸著倒福上盛西潯寫的汪, 下一秒又輕鬆起來。
他的人生也沒那麽糟糕,至少他遇到了盛西潯。
盛西潯都擺好盤了,發現溫淮期從外麵回來後心不在焉,一直默默觀察對方。
他也記得黎小栗的提醒, 但也不敢問姥姥。
老人家對他們的戀愛沒有異議, 甚至樂見其成。
或許是女兒的糟糕婚姻帶來了難以衡量的災難, 姥姥的願望就是希望溫淮期快樂。
在她眼裏和盛西潯在一塊的溫淮期顯得不那麽心事重重, 讓她對盛西潯更是關懷備至。
還被盛西潯套出了溫淮期傷痕來源。
他認為的初遇那天溫淮期沒好的傷口, 居然不止是拳腳還有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他們親密的時候盛西潯每次想問, 都能被溫淮期用洶湧的進攻搪塞過去,汗水仿佛變成了淚水,讓那個時候的溫淮期脆弱又惹人心疼。
電視在播新春特輯,等菜全部端上去之後,溫淮期進來了。
姥姥熱好了米酒,味道飄滿屋子。
胖橘也坐在的一邊,仿佛也等著開飯。
盛西潯讓溫淮期買了很多飲料,等對方開了一瓶西柚汁,盛西潯卻看上了姥姥熱好的蛋酒。
他摘下了滑稽的黃色母雞圍裙,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老太太,長輩都笑了。
姥姥:“小潯想喝啊?”
盛西潯點頭如搗蒜。
他放在一邊的手機一直都有震動消息,現在也是同學群發新春祝福的時候。
溫淮期坐在一邊,和大年夜還在工作的梁靄發消息。
他沒打算動盛西潯家給的錢,他算了算自己的存款,還有和梁靄的約定,問對方借了一筆。
盛西潯說的也沒錯,他現在就是打工狀態,活像上輩子是修長城的,分分秒秒都跟工作捆綁。
姥姥:“小潯在家也經常喝酒嗎?”
盛西潯搖頭:“十八歲了才給我喝,但一個人喝酒沒意思。”
姥姥:“我聽說你們搞藝術的很能喝的。”
盛西潯呃了一聲:“也沒有,有些就是喝點爽爽,比如畫不出作業……之類的。”
他們專業的就有個酒鬼。
不過前陣子盛西潯和溫淮期在學校自習室,還看見一個把酒裝在保溫杯喝酒的兄弟,如果不是聞到了酒味,盛西潯還以為他喝開水畫設計圖。
盛西潯:“那溫淮期呢,他會陪姥姥喝點嗎?”
溫淮期坐在一邊,剛給小貓夾了魚尾巴,筷子頓住了。
姥姥搖頭:“小淮不喝,酒量我也不知道。”
盛西潯眯起眼看向溫淮期,發現對方還給自己倒了草莓牛奶,完全沒有符合此情此景的喜慶。
盛西潯:“你也喝點。”
溫淮期搖頭:“你們兩個喝,總要有人洗碗吧。”
盛西潯:“我洗!”
他每天以男主角自居,實際上十指不沾陽春說的就是他。
溫淮期:“算了。”
盛西潯:“別瞧不起我,我都能喝八瓶紮啤,你呢。”
他這才發現和溫淮期在一起到現在,這小子還真的沒喝過什麽酒。
這種日子很難拒絕,溫淮期隻能從了。
但老人家喝的土燒連溫淮期都能放倒,最後盛西潯和溫淮期互相攙扶著去洗澡,還是盛西潯酒量更勝一籌。
溫淮期努力睜開眼,但架不住這種酒精的洶湧,倒在了**。
盛西潯叉著腰笑了好一會,又覺得這樣滿臉通紅的溫淮期很是可愛,忍不住拍了好幾張照片。
他喊了溫淮期好幾聲。
“溫淮期。”
“小淮。”
“期期?”
“寶。”
“老婆?”
“男朋友?”
全是嗯。
嗯的聲音都很虛弱,活像喝半杯就要了他的命。
盛西潯趴在床沿,和溫淮期的姿勢一樣。
他也暈,請求洗碗失敗,回來的時候還搶劫了橘貓的一根貓毛,逗溫淮期。
盛西潯還記得溫淮期回來的異樣,這個時候用冰毛巾敷臉,打起精神問:“你中午遇見誰了?”
溫淮期不說話,但他的呼吸很重,洗過澡仍然還有淡淡的酒味,燈下濃密的睫毛顫顫,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可是這個角度看很是乖巧,有種盛西潯可以為所欲為的感覺。
盛西潯換了個問題:“明天我們去哪裏玩?”
溫淮期以前過年也要去打工,為了雙倍工資,姥姥也說過他,他也不聽。
今年盛西潯在這裏,他在看著他長大的老太太眼裏都像是換了一個人。
滿心滿眼全是盛西潯。
他的頭發有點長,因為盛西潯說他留長也好看,也沒去撿,白天的時候紮在腦後一撮,更是好看。
這個時候碎發披散,平日裏清明的眼神緊閉,頰邊的那顆痣被盛西潯點了又點,仿佛要點出一個酒窩出來。
溫淮期迷迷糊糊地說:“廟……廟會。”
跟喵一樣,盛西潯笑出了聲。
他又問:“和誰去廟會?”
溫淮期腦子糊成一團,仍然有防禦係統。
他在外根本不喝酒,無論是同學還是打工的工友都沒機會和他喝酒。
一是溫淮期討厭酒,會想到酗酒的父親和被打的母親。
二是他是真的酒量不好,陪姥姥偶爾喝一次都頭暈,影響刷題,浪費時間。
今天是特別的日子。
他朝思暮想的人在他家裏,和他睡在一起,和他親吻,和他回家。
和他規劃未來。
溫淮期這麽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
幸福。
溫淮期:“喜歡……喜歡的人。”
他平時橫看豎看都是清貧的好學生模樣,盛西潯想過很多次,但凡他高中認識溫淮期,估計也不會和對方搭話。
好看是好看,但他倆怎麽都不是一路人。
結果搞到了一張床,還進進出出的。
問的是盛西潯,現在對著神誌不清的溫淮期,聽到這樣的回答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盛西潯又湊到溫淮期耳邊,問:“喜歡誰啊?”
溫淮期眼睫顫了顫,嘴唇微微長開,喊了一聲盆盆。
他叫盛西潯小潯比較多,盆盆這種抓周的滑稽小名盛西潯不允許他叫,叫一次咬一次。
盛西潯:“誰是盆盆?”
溫淮期:“我……我男朋友。”
他皺了皺眉,不滿意盛西潯捏住了他的嘴唇,微微長開吮了吮盛西潯的指尖,開合出對方的名字。
盛西潯覺得自己也喝多了,差點要親過去了,急忙繼續問了幾個。
企圖饒出溫淮期下午的異樣。
他問:“你碰到誰了?”
溫淮期還是沒回答,隻是擰著眉毛,冒出顯而易見的厭煩。
盛西潯覺得自己不用追問,已經能猜到了。
他有點擔心,靠在一邊盯著自己帶過來的星空燈。
房間昏暗,窗外還能聽到音樂的鞭炮聲。
小孩們吃完飯到處跑,誰家電視劇音量開得太響,都能聽到春晚的小品聲。
盛西潯等了很久,一直盯著溫淮期看。
換做去年有人和他說你會看一個人看到目不轉睛,看好幾分鍾都不會移開目光,他肯定覺得那人瘋了。
現在就是百看不膩,看到溫淮期都受不了了,伸出一隻手捂住了盛西潯的臉。
盛西潯:“你沒醉嗎?”
溫淮期唔了一聲:“沒到爛……爛醉,你這種看……看法,死人都……都要被你看活吧。”
他艱難地睜開眼,頭發是盛西潯給他吹的。
小少爺就沒幹過伺候人的活,愣是把溫淮期吹了一個蓬蓬頭,倒在**也很好笑。
盛西潯:“你還是醉著吧。”
溫淮期抓住盛西潯的手墊在臉頰下,燙得盛西潯都有點像縮回來。
溫淮期:“遇見那個男的了。”
他吐出一口氣,似乎平複了一下心情,翻了個身,裹著被子滾到了盛西潯那邊。
難得有些幼稚。
盛西潯:“我猜到了。”
他小心翼翼有地問:“你們有沒有……”
溫淮期搖頭:“沒什麽。”
他仍然閉著眼,盛西潯坐在床沿,以一種抱小孩的方式抱著自己男朋友。
室內的光線隻有天花板的星空燈,房間外是姥姥放的春晚,人工的鼓掌聲。
外麵還有煙花聲。
他們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都在嗡嗡震動,全是層出不窮的新年祝福。
溫淮期:“小潯……”
盛西潯嗯了一聲。
溫淮期:“我想給姥姥換個房子……不住這邊了。”
他的聲音有些朦朧,但足夠盛西潯聽清楚,盛西潯嗯了一聲:“需要我……”
溫淮期:“我能解決的。”
盛西潯:“我問姥姥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坐飛機,她拒絕了。”
溫淮期嗅了一口盛西潯的味道,對方的衣服放在行李箱裏都熏出了薔薇味,即便用的溫淮期的沐浴露,也很難完全掩蓋,仿佛是被花香醃入味了。
溫淮期:“姥姥正月在老年劇團還有演出……”
他沒意識到自己擰著眉毛,隔了很久才吐出一句怕。
很輕很輕,輕得盛西潯啊了一聲:“我陪著你。”
溫淮期在別人眼裏是銅牆鐵骨,但一開始在盛西潯眼裏就傷痕累累,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看他,就是不一樣的。
盛西潯:“你什麽時候能依靠我啊,搞不好我以後也是什麽酷霸拽的總裁呢。”
溫淮期笑了一聲:“我不是依靠著你嗎?”
他往盛西潯懷裏靠了靠,盛西潯:“你特麽的是吃奶的姿勢好麽,滾!”
溫淮期假裝真的要咬他,盛西潯把他推開了。
溫淮期越過他去摸手機,迷迷糊糊地問幾點了,盛西潯遞給他,發現自己的手機在枕頭下,一摸,結果摸到了一個紅包。
盛西潯:“哪來的?”
紅包裏麵是幾張紅色鈔票,綠的也有,還有硬幣。
盛西潯數了數正好九九九.
溫淮期:“姥姥給的。”
盛西潯:“姥姥也太破費了吧。”
他發現裏麵還有東西,一倒出來,發現還有個手鐲。
盛西潯艸了一聲:“這不會是你們家傳家寶之類的吧?”
溫淮期看了一眼,笑了一聲:“是啊,給外孫媳婦的。”
盛西潯:“你才是孫媳婦呢。”
溫淮期嗯了一聲,下一秒他看盛西潯起來開燈拍照,哢哢哢好幾張似乎是要發朋友圈。
溫淮期還是很暈,又倒了回去,沒過幾分鍾,他又被盛西潯叫了起來。
“靠!溫淮期你看黎小栗發的朋友圈!這本書不就是我們世界嗎?!”
“真的有命運之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