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小舞
時間的腳步沒有任何遲疑地來到了年末的最後一天，起床以後，冷容若衝了一個澡，看著自己滿當當的更衣室有些出神，前幾天方正楷又來了第二次，把冷容若這個更衣間全部裝滿了，即使如此，方正楷還是抱怨冷容若家的更衣間太小了，最起碼還要再擴大一半才夠。但顯然冷容若沒有這個計劃，方正楷也隻能“湊合”地把這個房間塞滿了。
猶豫了一下，冷容若還是拿了一件淺灰色的毛衣，配上牛仔褲，外麵套了一個黑色的外套就直接出門了。“小羽、權兒他們的衣服不知道蓉姨帶他們去買了什麽。”冷容若一邊想著，一邊走下樓去。最近忙著咖啡屋和幼兒園學生的事，冷容若發現事情幾乎是一件接著一件，讓人應接不暇。
一大早，冷容若就來到了“陽光”，孩子們全部都已經起來了，今天大家都沒有在玩耍，而是很乖巧地在幫忙大掃除。除了蓉姨，其他的阿姨們都回去過年了，這裏近二十個小孩，雖然有些多，但大家都很不會搗蛋，蓉姨一個人也是管得過來的。
“容若哥哥……”小羽清脆的聲音在見到冷容若的第一時間就響了起來，不過今天她沒有跑過來，因為她正在擦窗戶。其他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也都響了起來，不過大家都沒有放下手中的活，和冷容若打過招呼之後，就又繼續忙手上的事了。
往裏麵走去，冷容若知道去哪裏可以找到蓉姨，在今天這個繁忙的時候，蓉姨自然是在廚房的。走到廚房門口，一個瘦弱的身影提著一桶水往孩子們的飯堂走去，雖然換了身衣服，臉上也幹淨了許多，但冷容若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小姑娘就是三四天前，出現在“陽光”的那個孩子。
冷容若伸出手想幫她提水，小姑娘抬頭看到是冷容若，立刻就認出了是認識的人，不過還是有些膽怯地搖了搖頭，拒絕了幫助，自己把水提了過去。
“她叫小舞，今年十三歲了。”蓉姨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對著冷容若說到，“她是和母親相依為命長大的，就住在離我們這裏不遠的垃圾處理廠那。一個月前，她母親車禍在撿垃圾的時候，車禍去世了。小舞也就一個人在那裏呆了下來，靠撿垃圾來養活自己。這整片不是都要因為商業區重新規劃嘛，她連呆的地方都沒有了，知道我們這裏不會拆，她就躲了過來。在我們發現她之前，她已經躲了兩天了，什麽都沒有吃。”蓉姨的聲音停了下來，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這孩子，從出生就沒有過上什麽安定的日子，聽不到，也不會說。唯一可以依靠的母親也離開了，真不知道以後她該怎麽辦。”
“她可以住我們這。”冷容若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把手放在了蓉姨的右肩上，悄聲說到。
蓉姨點了點頭，對冷容若露出一個笑容，“那看來我們可都要去學學手語了。那天和你一起來的叫顧韻寒的孩子，真的很有心，她看著你那本‘初級手語’和小舞溝通了好久，才把事情弄了個大概。那天在這裏呆到了快十一點才回去的。我看她一個女孩子家，想給你掛電話讓你送她回去，她也硬是不要。”蓉姨說話的時候，仔細看著冷容若的那雙眼睛，這雙永遠隔著一層冰膜的雙眸，隻有在蓉姨和李浩麵前，會少了那層保護膜。“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孩子，可是她不怕髒也不怕累，和孩子們都處得很好，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
冷容若點了點頭，他知道，顧韻寒一直對公益活動就很熱心，那是出自心底的熱忱，看得出來，顧韻寒沒有驕縱的大小姐脾氣，身上淡雅的知性氣質讓人感覺很舒服。
“蓉姨，小羽、權兒他們過年的新衣服買了沒有？”冷容若隨意地就轉移了話題，看著蓉姨的眼神，不難猜出，蓉姨對於冷容若的終生大事可是一直都有關注，上次的林七月是這樣，這次的顧韻寒也是。可冷容若一點意思都沒有，他也不會讓蓉姨繼續八卦下去的，“如果沒有買，我現在帶孩子們出去。”
“年三十哪來的服裝店開門。”看到冷容若轉移話題，蓉姨也不急，笑著敲了敲冷容若的腦袋，“衣服都弄好了，上次來過這裏的那個安叔親自帶了好幾箱衣服過來，讓小羽他們每人挑了兩套，不僅冬天的衣服，還有春天的T恤外套也都有。想得很周到。”
沒有想到，秦戰居然還如此有心。無論秦戰對冷容若如何如何，冷容若給予的反應永遠都不會太多，可是“陽光”卻不一樣，即使是一件小事，冷容若都會記在心裏。秦戰很明白這個道理。
“容若，你今天不回秦家看看嗎？”蓉姨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為什麽要去？”冷容若理所當然地****到。這裏是他的家，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大年三十是全家團圓的日子，除了在這裏過年之外，冷容若可沒有想過其他方案。
看著冷容若倔強的眼神，還有微微皺起的眉頭，蓉姨輕歎了一口氣，“容若，他畢竟是你父親。不管他是對是錯，最起碼，‘陽光’能夠留下還是要感謝他，而且，他對孩子們也卻是不錯。”
雖然這些對於秦戰來說，都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可冷容若知道，秦戰有心，就是一個證明了。
“容若，還是回去看看吧，最起碼，去那吃個午飯。”蓉姨拉著冷容若冰冷的手勸到，“吃完飯，下午過來一起包餃子，行不？”蓉姨滿眼的真摯和期待，讓冷容若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小舞又提著汙水走了回來，看來，她是在幫孩子們換幹淨的水，這樣的體力活，在一群孩子中間，年紀最大的小舞自然就承擔下了這個任務。可是看著她那瘦弱的身體，彷佛被風衣吹就要飛走了，實在不適合體力活。
“在這還習慣嗎？”冷容若用手語比劃到，沒有來“陽光”的這幾天，冷容若除了忙自己的事，也沒有閑著，手語他已經開始看高級的部分了，基本的一些簡單對話絕對沒有問題。
看到冷容若熟練地手語，小舞略微一發愣，畢竟上次的時候，冷容若的手語還是入門水準，現在表達居然如此準確，這的確有些意外。但小舞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喜歡這裏的話，以後就住這裏吧。”冷容若在比劃手語的時候，說的內容增多了不少，而且沒有他語氣裏的寒氣，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也減少了許多，唯一缺少的，應該就是臉上的微笑了吧，還是讓他冰山的氣質展露無遺。
對於冷容若的提問，小舞身體略微往後靠了一些，眼裏滿是遲疑，她不確定，她不知道這樣的幸福她是不是可以承受，溫暖的房間，定時的三餐，可愛的孩子們。看到小舞眼裏複雜的神色，冷容若輕呼了一口氣，“你可以接受的，不用擔心。”對於“陽光”的孩子們來說，最簡單的幸福，對於小舞來說卻是一種奢侈。隻要想起這點，就讓人心疼。
小舞猶豫地點了點頭，眼神裏的不確定還是沒有辦法輕易散去。
“蓉姨，我們附近有殘疾人學校嗎？小舞十三歲了，是不是應該送她去學校。”冷容若轉頭看著蓉姨，蓉姨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搖了搖頭，“附近沒有殘疾人學校，在西郊和北郊各有一所。”
“你想上學嗎？我們可以送你去學校，雖然有些遠，但交通沒有問題的。”冷容若的手語越來越熟練，比得也流暢起來。
看到冷容若的手語，小舞彷佛見到什麽可怕的事情一樣，迅速地搖著頭，手裏的水桶也落到了地上，手快速地比劃了起來，“我不要去學校，我不要去。我隻要帶在這裏，帶這裏就好了，不要趕我出去好嗎？好嗎？”
去學校，對於小舞來說就意味著離開這個避風港，離開這個幸福的國度。小舞的沒有安全感，讓人感到心酸。看著茫然的蓉姨，冷容若沒有翻譯出來，他知道，如果他告訴蓉姨的話，蓉姨隻會更心疼。“不要擔心，你可以一直呆在這裏，呆到你不想呆為止。”冷容若的手語依舊不緊不慢，很有條理。冷容若放緩速度，讓小舞焦急的情緒也得到了一些緩解，“去學校，是可以學習知識的，你每天早晨去上學，然後晚上再回來，來回坐公車就行了。”
看完冷容若的解釋，小舞看了看冷容若那雙透著冰霜光芒的眼睛，這回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冷容若知道，其實對於去學校，小舞是很想去的。但此刻，她太害怕被拋棄了，太害怕這剛到手的幸福立刻就失去了，所以她選擇了放棄。
冷容若點了點頭，“如果以後你想去，可以隨時告訴我，好嗎？”小舞用力地點了點頭。“那你在家呆著，我下午會在過來的。”冷容若比劃完，轉頭對蓉姨說到，“蓉姨，那我去秦家一趟，下午再過來。”
“恩，記得，過去不要和那裏起爭執了，大過年的，還是開心點好。”蓉姨的眼睛還是濕潤的，羅嗦地交代道。
今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