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突發事件

在許願接連吼了兩個小時之後,小工終於將洗幹淨的衣服送了過來。許願從延彬手中奪過衣服,跑回臥室將衣服穿好,開門便走。

延彬在身後叫住她:“我送你?”

“不用了!”許願毫不客氣的打斷他,她許願也是有骨氣的人好不好?

“好吧,”延彬無所謂的點點頭:“如果你有把握過得了樓下的門禁係統。”

許願垂首,他為什麽每次都有辦法整她?“送我下去!”

延彬若有所思的砸吧了下嘴:“我想,你那不是請人幫忙應該有的態度。”

許願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請、請送我下去。”

對於許願的配合延彬很滿意,他點點頭:“我想你不介意我換身衣服?”

許願僵笑著:“不、不介意!”

“很好!”延彬在空中打了個響指,轉身回臥室換衣服去了,留下許願在背後張牙舞爪。

電梯裏,許願眯眼看著緩緩下降的樓層數字,倍感無聊,真搞不懂,為什麽有人喜歡住頂層。對於這個問題延彬是這麽回答的:“因為我不喜歡被人踩在腳底下,我喜歡俯瞰眾生。”

對於延彬的回答許願嗤笑一聲:“切!俯瞰眾生?要是停電或是電梯出了問題,看你怎麽……唔唔……”

嘴巴被延彬伸手捂上,他還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該死!知不知道這裏地邪?”

許願撲閃了兩下無辜的大眼睛,地邪?能有多邪?幾乎是延彬把手鬆開的同時,電梯裏的燈忽然全部熄滅,四周立刻陷入一片漆黑。緊接著電梯便瘋狂朝下墜落,完全不是剛才的蝸爬速度了。

“啊……!”許願捂上耳朵失聲尖叫。

哪怕身陷墜落的電梯,延彬仍是一派泰然自若。“烏鴉嘴!”他咒罵了句,手指快速按過每層樓的按鍵。

強烈的失重感帶來死亡臨近的恐懼,許願腦子一片混亂,失控的尖叫:“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下意識攀上延彬的身體,死死抱住他,感覺好了些,但還是忍不住尖叫:“啊!我不想死!”

延彬痛苦的將頭扭向一邊,他可以忍受這種失重感,卻忍受不了她殺豬般的嚎叫聲,更何況她就趴在他耳朵邊兒上!

電梯仍在無情墜落,許願開始在心中禱告:上帝啊,讓她死的姿勢好看些吧!上帝啊,讓她死後上天堂吧!上帝啊,讓她在天堂見到媽媽吧!可是……上帝,她還不想死啊!

“啊!我不想死!”

也許是上帝聽到了她的禱告,電梯內的燈“啪”的亮了,電梯終於停止了墜落,開始勻速下滑。

許願趴在延彬肩上,整個人放鬆下來,她知道自己不會死了。她先是幸福的笑了一下,接著便掉下淚來。是感激的眼淚,感激上帝給了她重生的機會。

延彬聽到許願的抽泣聲,隻當她是嚇壞了,他拍著她的背,輕柔的哄她:“沒事了,嗯?”他現在很後悔,剛才在她驚恐絕望的時候,他竟沒有及時抱住她,安慰她。可是,他們現在這個姿勢……

許願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了看延彬,忽而睜大眼睛:“呀!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我想,”延彬別扭的將頭扭向一邊,“如果你從我身上下來,我可能會好些。”

是哦,她現在還在他身上呢。許願下意識低頭,小臉又“唰”的紅了。

她剛才一時情急,就不顧一切攀在了他身上,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正騎在他身上,雙腿攀著他的腰,雙手摟著他的脖子,這姿勢……許願慌忙從延彬身上跳下來,腦袋再次抵在了胸前。

“相信我,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延彬像是自語,又像是在對她說。

“嗯?”許願仍舊低著頭,從她的喉間發出模糊不清的字眼。

“再不會讓你獨自麵對恐懼和絕望,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許願“嗯嗯啊啊”應著,其實,她根本不知道他說了什麽。還好電梯終於停在了一樓,還好電梯門終於打開了,還好正好有人從大門進來,大門這會兒是開著的。

“我先走了!”許願留下這句話,逃也似的衝了出去。

延彬看著許願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伸手按了頂層的按鍵,他需要好好考慮下他們之間的關係,他現在亂的很。

延彬知道,他最不願承認的事還是發生了。他,愛上了她,像其他所有愚蠢的男人一樣——愛上了一個女人。

甚至更可悲的是,四年前,當她隻有十八歲的時候,他就已經愛上了她,隻是他一直不願承認。

延彬不知道愛上她的結果是什麽,是磨難,是痛苦,還是萬劫不複?可是這一刻,所有理智的警告對他來說已經起不到絲毫作用,這一刻,他突然任性的想要跟著自己的心走。

他現在已經不再糾結在愛不愛上,他開始糾結在另一件事上。他想,要怎麽做,才會讓她幸福?和他在一起,她會幸福嗎?

他是個殺手,他仇人無數,他隨時都可能直麵死亡,和他在一起,她會不會有危險?他會不會把她拖入一個萬劫不複的深淵?

或許,他想,他可以帶她離開,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如果她不喜歡,他以後可以不做殺手,他可以不殺人。

這是第一次,延彬渴望擁有正常人的生活,不再有血腥和殺戮,隻是再正常不過的正常人的生活。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痛苦的捂上胸口,他知道,那裏還有粒仇恨的種子,已經深埋在他心裏很久了。

五歲時,當那女人用槍指著他時,那粒仇恨的種子就已經在他心裏生根發芽了。他曾經發誓,這輩子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自己。他可以傷害別人,但決不允許別人傷害他!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走上了殺手這條路,他五歲開始接受訓練,十歲開始殺人。所以現在,在這粒種子還未從他內心深處剔除時,他哪都不能去。

延彬緩緩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身材頎長挺拔,麵容英俊,皮膚幹淨白皙,一切堪稱完美。他勾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伸手一顆顆解開胸前的紐扣。

他一切都很完美,除了胸前這兩塊醜陋的傷疤!同樣是槍傷,子彈摩擦血肉時有過相同的觸感,它們緊緊挨著,像一對好兄弟。

一顆,是那女人送給他的;一顆,是為了接近東方瑾夜自己送給自己的。他需要做些什麽,才能把疼痛連本帶利的還給他們。

正想著,身上的手機卻響起來,延彬掏出來看,見是個陌生號碼,他未曾多想,按了接聽鍵。

“我們明天見一麵吧。”電話那端傳來那個女人的聲音,十多年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跟自己講話,但他還是一下就分辨出是她,他永遠記得她語調中的冷漠無情。

延彬看著鏡中的自己,修長的手指慢慢掠過胸前的槍傷,嘴角的笑慢慢變得詭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