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芳的臉色在聽到周念說這些話時,徹底冷凝住了,再仔細看,嘴唇甚至都在發白。
她是真沒想到,周念居然有這個勇氣,說出這樣類似對她徹底失望的話語。
她有什麽權利失望?
從小到大,哪一樣缺了她的?
吃穿用度,她從來沒虧過她。
她承認,周霖出生後,她的確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周霖身上,但是對於周念的教育她從來沒虧待過。
從幼兒園到高中,上的都是蘇城本地數一數二的學校。
每年光在學習這件事上給周念花費的金額都至少在六位數以上,就因為這次不同意她換學校改專業,便說出這樣的話。
任雪芳臉色更冷了,女兒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周念,行,你長大了,以後我也不會管你了。”
說完,任雪芳眼神都沒有甩周念一下,徑直上了樓。
周平海煩躁的抹了把臉,坐在了沙發上。
“小念,你是女兒,怎麽能對你媽媽說這樣的話?你媽媽不管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你這麽說不是在寒她的心嗎?”
周平海不悅的說道。
周念低過頭,手指用力絞在了一起,安靜了好一會兒,她隻是說:“爸爸,晚安,早點睡。”
她上了樓。
其實在做出這樣的決定時,周念就知道,也許很多人都覺得她不可理喻。
因為在生活上,任雪芳確實沒虧待過她。
大部分人都覺得,父母能給你提供不錯的物質生活,就該高興了。
可周念想,那一個孩子成長的精神世界該怎麽辦?
人是需要愛與尊重的。
可任雪芳不愛她,也不尊重她,所以會在當初因為周霖撒謊她打了他時,一意孤行地剪掉她的頭發。
也會在現在,不同意她換學校和專業,逼著她去複讀。
……
晚上躺在**時,周念有點睡不著。
還有一天就開學了。
陳凜開學後,也許又要和以前一樣,在學校理都不理她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什麽毛病。
側著身體咬住手指,周念摸出手機,點開陳凜的微信主頁,手指在上麵逡巡了好久,想給他發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陳凜,我們現在這種關係到底算什麽?”
刪掉。
——“陳凜,你喜不喜歡我啊?”
刪掉。
——“陳凜,為什麽每次在學校你都不理我。”
刪掉。
看著空白的聊天頁麵,周念煩躁的揉揉頭發,算了,也許還真被於淼淼說對了,陳凜就是個渣男。
她憤憤的罵兩句,退出微信,準備睡覺了。
手機卻在掌心裏震動了起來。
嗡的一聲。
周念被嚇了一跳,垂下眼皮一看,是陳凜發來的語音通話。
她愣住。
稀奇,陳凜這人居然會主動給她發消息。
默默吐槽著,心跳卻有些加速,因為在這個寂靜夜晚,陳凜也許和她一樣在想彼此。
屏著呼吸,周念點了接通,“喂。”
她故意壓著語調,像是剛睡醒。
夜裏的氣氛依舊安靜。
陳凜在電話那邊低聲笑了笑,“寶寶,我今晚這麽安慰你,你連句謝謝都不說。”
頗有些抱怨的意思。
周念忍不住分了個眼神看向屏幕上的時間,淩晨一點了。
就為了這句謝謝,大半夜給她打語音?
陳凜有病。
默念一句,不過想到今晚的確是他帶她去了白鴿廣場吃冰淇淋,還罕見的有耐心聽她碎碎念了那麽久,說句謝謝也不是什麽過分的事情。
於是周念張嘴,乖順的說:“謝謝你。”
“嘖。”陳凜卻不滿意,“誰要你這三個字了?”
那他要什麽?
周念搞不懂他,試探性的問:“要不下次我請你吃東西?”
“嗤。”
陳凜又淡笑了聲,意味深長的說:“不用下次了,就現在。”
現在?
周念眨眨眼睫,手指下意識打開某團看上麵的外賣,小聲嘀咕:“好晚了,都沒幾家店在營業。”
也就是kfc之類的。
話音落下,卻恍然聽見聽筒那邊陳凜的呼吸似乎有些對勁。
周念驟然捏緊了手機的金屬邊沿,咽了咽口水,小心問道:“陳凜,你在幹什麽?”
少年在電話那邊悄無聲息。
周念:“……”
沉默半秒,耳根猛然燒起來。
再也受不了這個德行的陳凜,幹脆拉過被子蒙住腦袋,二話不說掛了電話。
不想理他了。
迷迷糊糊睡過去之際,手機又震動的響了聲,是陳凜發過來的微信:【晚安。】
……
周念第二天看到消息時,心裏忍不住升起一股懊惱。
早知道再困也爬起來看眼信息了。
抿著唇思考了一下,周念給他回了一個字:【早。】
而後想到,明天開學,今天是可以提前去報道的,又試探性的給陳凜發了條消息:【你今天要去學校嗎?】
陳凜那邊沒有回。
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故意不回她消息。
周念有些失落,忽然有點不想開學了,那樣陳凜又不會理她了。
手機震動一聲,她還以為是陳凜回的消息,眼疾手快拿過來,卻發現是於淼淼發的:【念念,太巧啦!聞越也在京宜讀書,不過是在你隔壁的國防科技大學,他今天要去報道,你不是也今天過去嗎?要不讓聞越和你一起去?兩個人互相有個照應嘛。】
這話是聞越拜托於淼淼給周念發的。
倒沒別的意思,京宜離蘇城那麽遠,她一個小姑娘,在路上總有吃力的時候,作為普通同學,他幫忙一下也無可厚非。
周念怔怔盯著於淼淼發來的信息看了好一會兒,貝齒咬了咬嘴角,她回道:【好,那我和聞越一塊過去吧。】
至於陳凜,隨他去吧。
誰讓他不理人,每次都冷她。
人家聞越也是好心,總不能平白無故拒絕對方這番好意。更何況,之前聞越還替她介紹了家教一事,正好趁著這次同行到了京宜,請他吃頓飯當作答謝。
……
另一邊。
陳凜醒來時,是早上七點,等他晨跑回來時,已經接近八點半了。
陳母沒等他,早晨都快吃完了,見他進門拿著毛巾在擦汗,隨口說了句:“阿凜,人家小念都和她班長一塊坐高鐵去京宜了。你真是狗都嫌,小念寧願和別的男孩子走,都不帶你,虧你倆還是校友。”
陳凜擦汗的動作一頓,漆黑的深眸驟然陰鬱了下去。
周念,行啊。
又玩他。
表情冷冷的丟下毛巾,陳凜大步上了樓,手機上顯示著周念發給他的兩條未讀消息。
原來她是打算和他一起去的。
意識到這點,少年冷沉的表情這才稍微好看稍許。
他沒回,直接打了電話過去:“坐的那一趟高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