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凜抵達肯尼迪國際機場時,是晚上八點。
紐約的平均氣溫在十八度左右,此時晚上氣溫還要更低一點。
風聲往臉上灌去,祝星愛漂亮,特意穿了條超短裙,這會兒早已凍的渾身發僵,她搓了搓手臂,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陳凜。
少年人高腿長,即便站在一眾白人當中,氣質還是紮眼出色。
隻是從上飛機到此刻,臉色都寡淡的厲害,眉眼稍微耷拉著,一句話也沒怎麽說過。
“嘖嘖。”祝星笑他兩句:“陳凜,真這麽舍不得你家女朋友,那就回去找她呀。”
這話她其實就是打趣的。
可真正說出來後,剛才還有點無動於衷的少年,竟是蹙眉思考了起來。
看樣子,真準備打算回去。
祝星大驚失色,趕緊捂住嘴巴,“你別搞我啊,真要回去,也別說是我讓你回去的。”
不然院裏的教授會罵死她。
畢竟陳凜這個戀愛腦,之前還真打算留在國內,還是做了他很久的思想工作,再加上周念的勸說,才讓他斷了這個念頭。
祝星這下真是什麽也不敢亂說了,隻道:“等去了學校,會有一個小采訪,你可別忘了。”
想了想,又特意加了句:“這個采訪也會傳回京宜大學,你家小女朋友會看到,好好收拾下。”
提到周念,陳凜肯定會把這事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從下飛機到現在都沒說過話的陳凜,難得的嗯了聲。
視線也下垂落在手機屏幕上,界麵是周念睡著的一張照片。
是他走之前偷拍的。
周念不知道。
照片裏,女孩閉著眼睛睡的特別乖,長長的眼睫打在眼窩處,清瘦的臉頰處終於有了點肉感,看起來軟軟的,鼻尖也小巧秀挺,兩片粉唇微張,又乖又純。
靜默半晌。
陳凜隔著屏幕用指腹輕蹭了一下她的小臉,寒冽晚風中,終於很淡的扯了扯嘴角,笑了。
采訪是在十點半。
除了陳凜和祝星,主要就是兩所學校的教授分享經驗交談,最後便是幾名學生之間的發言。
陳凜是最後一個。
他不是喜歡在鏡頭麵前分享自己的人,這次卻罕見的接過話筒說了起來。
采訪在一個大型的休息室裏進行。
燈光被開到最亮。
少年清晰分明的俊朗五官被映襯的異常分明,漆黑如曜石般的眸盯著亮著紅燈的鏡頭,冷淡氣息被衝散,無端生出幾分繾綣。
有關專業的話語被利落帶過。
平靜氣息也在尾音落下時生出幾分緊張感,凸起的喉結滾動,在飛機上那個視頻被匆忙掛斷前所留下的三個字。
這一次透過鏡頭,越過幾千萬公裏,在京宜的每一個角落傳遍。
他說——“周念,我想你。”
千千萬萬遍。
……
京宜十二月的天已經非常冷了。
氣溫低至零下。
周念的生日在12月16。
早上醒來時,天邊還隱隱飄了點小雪,時下時不下,倒是把田歡愁壞了。
“這雪下的也太不夠意思了,要不下大一點,要不別下,下這麽一點糊弄誰呢。”
田歡先是裹了裹身上的黑色棉衣,然後又熟練的往外麵套上一件校服,扭頭看向走在自己身後的女孩,一臉被卷到的生無可戀的語氣說:“嗚嗚怎麽走路你也在背書呀,受不了受不了,我要被卷死了。”
“念念,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卷,給我們留一點活路好不好呀?”
田歡仰頭大喊,抓耳撓腮。
同樣都是複讀生,對比起來她真的好擺爛啊。
周念抬手揉了揉耳朵,茫然的看向田歡,小聲詢問:“你剛剛說什麽呀。”
田歡搖搖頭,又一蹦一蹦的跳回到了周念身邊,反問她:“念念,你看我們都相處快一個月啦,聽班主任說你之前考上京宜大學了,怎麽還選擇回來複讀呀。”
這個答案,田歡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京宜大學可是國內最好的高校,而且周念當初學的還是醫學,說一句前途無量也無可厚非,又怎麽會選擇在入學一個月後退學,重新回高中複讀呢。
何況來的還是他們這個不起眼的小鎮。
田歡心裏好奇的要命。
周念是十一月中旬來的這裏,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她很少說話,大多時候都獨來獨往,並且別人和她講話時也總是沒反應。
性格沉悶又無趣。
和她玩的人不多,田歡是她的同桌,兩人才熟悉了一點。
周念慢吞吞的將單詞本上的最後一個單詞記完,然後將課本合上,掀過眼皮看向田歡,溫吞的開口:“我不喜歡學醫。”
“啊。”
田歡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所以是因為這個原因退學了?”
“嗯。”
周念點頭。
田歡撓撓頭發,又呆在了原地,一直等周念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她才又重新追了上去,邊追邊說道:“確實,當醫生好累好辛苦。不過你可以轉專業呀,為什麽非要重新回來複讀呢,複讀也好累呀,換作是我隻想擺爛。”
她斷斷續續的嘮叨著。
絲毫沒注意到剛才還星星點點飄著的雪粒在不知不覺間漸漸下大,落在肌膚上,沁出一點涼意。
周念仰頭往天空看去,有調皮的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上。
她輕輕一眨,雪花很快又融成水消失不見。
她哈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散開融在空氣中,周念扯著嘴角笑了下,沒回答田歡提的那些問題,徑直進了校園。
千梨二中是京宜市下的一個小縣城。
教育資源並不像京宜那樣充足,教室裏隻有兩個暖氣管,即便將教室的前後門和窗戶都關上,還是有冷風順著縫隙鑽進來。
周念趴在桌上寫題,小臉上的血色有些淡。
正好是傍晚吃晚飯時。
班上的衛生委員走過來,看向周念,衝她說道:“周念,你都來一個月了,班主任說不讓你搞衛生。但是又不說原因,我看你好像也沒什麽別的事情,今天下午拖地的同學腸胃炎請假沒來,你替她搞下衛生唄,就拖個地又不是很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