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屍地(4)

聽到淩誌飛的聲音,我心下恍然,這小子本來和李淳一聯手,背棄蕭山。沒想到,李淳一隻是將他視為一塊多餘的,沒用的爛肉,布‘聚陽陣’時準備將他除去。現在看來,這小子定是趁那晚混亂之中逃走了,之後投靠了蕭山,把陰屍的事情告訴了他…聽淩誌飛的聲音,還帶有一種中氣不足的樣子。

就聽蕭山說道:“一個女人而已,成不了多大氣候。我們現在最主要的,是找到那陰屍,老鍾,這要多靠你了。”

那守林人老鍾‘嘿嘿’一笑:“蕭總放心,我一定盡力,雖然沒有我師父用鼻子聞到屍氣的本事,但我對馭屍之道還是很精通的。”

“五十萬,我蕭山說一不二,給你師父的也是這個價,隻是,他不肯幫我。”

老鍾‘叭嗒’了幾下嘴:“那是個老頑固,在山裏住久了,腦子已經鏽掉了。”

老七‘哼’了一聲,“我倒是覺得,那袁師父挺有氣節的。”

聽老七這麽一說,幾個人頓時沉默了,我能感覺到氣氛的尷尬。我心裏想,怪不得這個守林老頭兒也懂得茅山道術,聽起來,他是那袁師父的徒弟。

蕭山打個‘哈哈’,說道:“對了,老鍾,你和你師父是怎麽決裂的,如果不是你那師叔吳老二,我還真不知道袁師父有你這個徒弟。”

那老鍾笑道:“說來話長了,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到時候我慢慢告訴蕭總,總之你放心,我得到了我師父的真傳,本事比他差不很遠的…”

幾人絮絮叨叨,在樹底下抽著煙。不時便有一陣山風卷過來,這裏離那山洞不是很遠,我生怕他們發現之後跑進去避風,從而發現躺在裏麵的晨星。

好在,幾人抽了一會兒煙,便繼續趕路了。

我奔進洞中,隻見晨星依然靜靜的躺在那裏,終於鬆了一口氣。喂晨星喝了一些水,隻見她氣色好了許多,眼神也漸漸明亮起來。

“感覺怎麽樣?”我輕聲問。

“好多了。”

我探手去摸,晨星的額頭已經沒有先前那麽燙了。

洞外,狂風怒號,不時有濕淋淋的樹葉被卷進洞裏來。這種天氣,實在不適合繼續趕路。

我扶起晨星往山洞深處挪了挪,從包裏取出臘肉和速食品,二人分吃了一些,晨星便偎著我沉沉睡去。

暖融融的山洞裏十分寧靜,我整個人都被晨星的氣息和溫度包裹著,隻覺渾身輕飄飄的,就像一片鴻毛,遊弋在無邊的黑暗中,毫無睡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風停了下來,雨絲紛落的‘簌簌’聲,充斥著整個寰宇,那種綿細不清的聲音,帶著一種詩意般的夢幻。我仿佛忘記了一切的煩擾,輕輕摟著晨星,整個人都融合進了那種細小的聲音裏。

然而很快,我就從詩意中驚醒了過來,因為我聽到,有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奔著山洞而來。片刻,眼睛一花,一個人影鑽進了洞裏。

借著洞口微弱的光,隻見此人動作利落,應該很年輕,身形十分高大,難道是那淩誌飛又跑回來了?我手心裏捏了把汗。

洞裏麵很黑,由於我們在深處,那人看不到我們。隻見他脫掉雨衣,抖了抖上麵的雨水。

這時候,晨星也醒了過來,我輕輕推開她,小心潛到那人身邊,‘嗨’一個反剪手將他摁到了地上。

那人萬沒想到洞裏還有人,嚇得怪叫一聲,“你是人還是鬼?!”

聽到這個聲音,我眼前猛得一亮,迅速鬆開手,打開手電一照,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劍眉英挺,高鼻薄唇。

“向風!”

向風呆了呆,“阿…阿冷,你怎麽會在這裏?”

二人都好像做夢一樣,愣了好久才回過神。大喜之下,就連山洞裏原本沉悶的空氣也變得活躍舒暢了起來。

“師父呢?”

“在臨江村,我們見到了那兩個女孩兒,聽她們說,晨星父親的墳被人動過,還有那遺像的事,師父決定先過去看看。”

我點點頭,我之前和晨星她們分開那兩天,晨星已經雇人將她父親的墳複原了。

“那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向風告訴我說,師父料到蕭山他們可能會去袁村,因為老七的‘活體嬰屍’被那袁阿七偷了過去,隻是他不知道袁阿七已經死了,‘活體嬰屍’也沒了。師父和向風趕到袁村,果然發現了蕭山和老七,二人潛在暗處,悄悄尾隨,在梅州一帶兜了個大圈子,一路追了回來。

“師父懷疑,納蘭元英的死和蕭山有關,之所以跟著他,是為了查清這個人的所有底細。”向風說,“蕭山他們不認識我,縱然被發現,也不知道我是做什麽的。回到臨江村以後,師父讓我暗中留意著他們的舉動,那些人在飯館吃過飯以後,便來到了山裏。我一路尾隨,卻又不敢追的太近,山裏地形複雜,沒多久我就迷路了,發現一個山洞進來避雨,沒想到竟然撞到了你,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我把自己回臨江村以後經曆的一切告訴了向風,這時候,向風才發現坐在遠處的晨星,衝她打了個招呼。

“師父原本認為,憑佘老伯的本事,加上趙欣的兩個保鏢,你們在臨江村絕對安全,這才放心的帶我追逐蕭山,沒想到…”向風的拳頭捏的‘咯叭’一聲響,“趙欣竟然是這樣一個女人,怪不得她著急趕著回來,被我撞到,絕不輕饒!”

“我覺得她是有苦衷的。”我說道,“在那小村裏那天,她很輕易就能把我除掉,但是她沒有,而是令我藏在了床底下,她和她的保鏢之間,似乎有著某種嫌隙,而且,她根本就沒有下令傷害佘老伯。”

向風歎了一口氣,“阿冷,你太容易相信人了,誰知道她是不是有別的目的?我見過很多有錢和有權的女人,她們徒有的隻是光鮮的外表,虛偽的善良。她們表麵上經常捐款,去孤兒院布施時,看到那些可憐的孩子甚至落淚,其實,那隻是做給人看的。她們享受的隻是施舍的樂趣,享受的隻是人間天使般的感覺。而實際上,那些人在她們眼裏隻是下等人,甚至連狗都不如!”

“是你太偏激了,無論布施和捐款的動機是什麽,她們還是幫到了人,這才是最實際的,至於內心的想法,我們沒必要去追究。如果你是一個自卑的乞丐,別人衝你笑一下,你也會感覺那是一種輕蔑和汙辱。”

沒想到,我們師兄弟二人剛一見麵便爭執了起來。

向風怔怔的看著我:“阿冷,你,你怎麽好像變了?”

我微微一笑,“以前,我和你一樣叛逆,憤世嫉俗,最近,我從師父身上讀懂了兩個字,它叫作寬容…對了,小丫呢?”

向風說,小丫和娜娜、絲絲她們在一起。

又過一會兒,雨停了,晨星的燒也消退了很多,我們決定先回那個小村子去等師父。

一路無話,我小心攙扶著晨星。烏雲散去,明月露出了半張臉,月光就像水洗過一樣,澄澈而又潤潔,穿透輕蒙蒙的霧氣,灑在山野間。

走著走著,我無意間瞥了一眼,忽然看到,左方的山頭上有一個人影晃了一晃,倏地不見了,看身形,有點像袁本興。在梅州苦尋他的魂魄,雖然沒有找到,但這個人的形象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腦海裏,我甚至可以畫出來。

“等一下!”

我把晨星交給向風,朝那山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