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 西林星
第143西林星
味覺等五感是人類自我演化而刻意保留的器官，且不說能不能改變，就算能改變也不能亂改。
但，拆遷車車主顯然不這樣認為。
兩眼變四眼，手臂隨意伸長軟化，再修改點兒味蕾結構算什麽？
楊典仿佛看見了裏林帝國的影子。
驗證生命特征碼標記時，拆遷車車主和副車主自我介紹說他們都是天唐帝國榮譽國民，和天使號飛船的船員屬於同一族群。天使號飛船的船員全是純正人類軀殼，與地球人類比較，僅有麵龐、眼瞳、骨骼等細微差別。楊典彼時想當然以為天唐帝國也是純正人類國家，直至今日才遲遲醒悟，自由機械原文甚少直接描繪的天唐帝國恐怕遠遠超出了楊典的想象。
一切疑問，暫且擱置心底。
楊典偽裝成天使號飛船船員，點點滴滴套取拆遷車車主的情報。車主隸屬於天唐帝國無亂星係第七建築工程公司，疑似約束力場黑洞拆遷車的正式說法或許應該翻譯成土方工程車。天唐帝國無亂星係第七建築工程公司受平能集團無亂星係分公司雇傭，來此修築一條適宜光速飛行的航道大動脈。
宇宙遼闊的令人絕望，光速飛行是任何文明都要努力攀爬的必備科技樹。光速航行的難點，不僅在引擎如何加速到光速，更在於如何規避旅途中的隕石碎塊。想想，圍繞地球等行星運轉的衛星，偶爾擦到了太空垃圾垃圾，都有損壞報廢的隱憂，何況光速前進的超高速飛船？光速飛船撞到一顆拳頭大隕石，就會轟的一聲引發連鎖爆炸，威力超過無數核彈頭。當然，世上無難事，解決光速航行的辦法有很多，斷天梯視界的子虛國有子虛國的方法，自由機械世界的天唐帝國有天唐帝國的辦法。
但，平能集團修築光速航線的目標用戶不是天唐帝國，而是歸屬天唐帝國轄管無亂星係裏的一群一級文明、二級文明。
無亂星係是天唐帝國的附庸，區域內的數萬顆行政星沒有一顆晉升到三級文明。光速航行，於三級文明來說或許不是難事，於二級文明來說再重視也不過分。斷天梯劇情世界裏，子虛國的光速航線都是耗費無數精力特別甄選開辟的，如果冒然駛入陌生區域，不但必須降低速度，空難危險幾率亦要大幅度上升。無亂星係的一級文明和二級文明，麵臨的也是這般窘況。可有一點與子虛國不同，無亂星係有數萬顆行政星、數百數千附庸國文明，繁盛的文化交流衍生出了許多大動脈級別的重要航線。這些大動脈航線，有點兒像沒有鐵軌的鐵路，漸漸成了無亂星係的交通要道。
黑洞拆遷車，或者說約束力場型土方工程車，任務目的就是利用引力清除行星、隕石等一切質量障礙，人為開辟一條高質量光速航線。清除規劃光速航線途中的質量障礙，是一級文明和二級文明無法想像的超級工程。而對於三級文明天唐帝國來說，開辟光速航線的難度就像地球人類用鐵鍁挖條小水溝，約束力場型土方工程車沿著規劃線路走一遍，人造可控黑洞鯨吸範圍內一切隕石、行星、恒星等雜物，不就輕鬆開辟一條光速航線了麽？
因為工作非常簡單，工程車的車主和副車主都很無聊，亦因如此，乍然遇到楊典這位同袍才會予以熱烈歡迎。
捧著藍果兒梨汁等怪口味飲料，楊典以旅遊途中偶遇蟲洞空難藉口向車主和副車主詢問當地情報，得知此處為無亂星係龍照國的邊疆區。楊典長舒一口氣，真是意外之喜，自由機械原著劇情裏盤零穿越蟲洞抵達無亂星係的第一站也是龍照國呢。看來，蟲洞詭變的幅度微乎其微，而後或可利用劇情優勢繼續追蹤盤零的動向。
相信楊典旅遊迷路，車主指著副車主笑嗬嗬說：“真是無巧不成書，楊兄可曉得我兄弟是哪裏人？”
楊典轉望副車主：“莫非生於無亂星係？”
車主：“對啦！”
副車主虛點右手，眼前浮現一顆光影立體星球，三分自豪介紹說：“龍照國是我祖籍老家，瞧，這就是我母星西林星。”
光影立體星球有著極高的精細度，觸控點擊操作放大，可以清晰看到星球表麵山川海洋結構。西林星星球表麵絕大部分被海洋籠罩，隻有一片陸地且麵積僅約為地球半個亞歐大陸，其餘若幹海島則星星點點分布於廣袤大洋。單從光影立體星球模型來說，西林星不似地球那般擁有密集的人口和龐大的工業體係，乍一看更像一座誌在吸引遊客的秀麗園林。
楊典真心稱歎一句：“真美！”
副車主亦不謙虛：“無亂星係裏，西林星的魅力也是數一數二。”
楊典：“我對龍照國聞名已久，能否送我一程？”
副車主想了想：“正好我準備回家一趟，楊兄要不先走一走看一看我們西林星的山水？”
楊典：“好啊。”
於是，楊典隨同副車主來到龍照國西林星。副車主在西林星極有權勢，西林星民眾仿佛迎接英雄一般歡迎他回家。旁敲側擊詢問，原來不是副車主如何如何了得，而是天唐帝國在無亂星係附庸國心裏好似神明，瞧見僥幸入籍天唐帝國並獲得榮譽國民階位的副車主，九西林星人就仿佛瞧見了光明未來。披著天唐帝國虛假外衣的楊典，也理所當然得到了西林星人的熱情招待。
副車主留駐西林星十餘日，急匆匆回程：“抱歉了。”
楊典嘖嘖吐槽：“一來一回小半年時間，才住家十來天，值得嗎？”
副車主：“不值得也得跑，誰讓咱是奔波命呢。”
楊典趁機道出疑惑：“西林星也有原子重組體係，何不啟用原子重組快速來回？”
副車主斜瞥楊典一眼：“我是保守主義者，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更換肉身。”
楊典聳了聳肩。
副車主自嘲笑了笑：“楊兄是不是覺得我愚昧？”
楊典搖頭否認：“絕對沒有。”
副車主歎聲說：“我也知道，碳基生物談永恒肉身是蒙昧笑話。生命是細胞新陳代謝不斷延續的過程，我們的五髒六腑和四肢手腳，大約每六七年時間都要全部更換成新的細胞。怎麽能說原子重組是異端呢，碳基生物的肉軀本就時時刻刻新陳代謝啊！原子重組又有什麽難以接受呢，碳基生物的肉軀本就時時刻刻細胞重組啊，原子重組隻是提高了重組效率罷了。”
楊典附聲說：“人們總是習慣性的忽視漸變，而對突變異常敏感。”
副車主點頭：“是的，就像人眼無法分辨漸變色紙張，等兩張漸變色紙張貼在一起，才會猛然發現兩張紙中間出現一道黑線。”
副車主先闡述他並不反感原子重組，而後才話鋒一轉：“可，生命是過程，對吧？生命細胞新陳代謝的過程，釀造我們碳基生物繽紛多彩的一生。有了時間，生命才有意義，與肉軀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難道就沒有羈絆感情嗎？是的，我是情感派，我堅信物質之外還有情感，且情感才是生命存在的意義。”
楊典不置可否，回以微笑。
副車主指著他準備帶走的大包小包家鄉特產：“就像這些西林星特產，原子重組固然能夠製造一模一樣的產品，可家鄉的韻味呢？沒了西林星的鄉愁，特產還有什麽特的？”
副車主是西林星的地頭蛇，楊典不願因為哲學辯論而惡了他，所以隻拋出問題而不論是非。道是副車主也不知道寂寞久了還是本來就是嘴皮子，揪著原子重組是非，劈裏啪啦劈裏啪啦說了好一陣。副車主幸好還有些理智，遲鈍發覺楊典對原子重組是非並不感興趣，草草結束了談話。
副車主離去之後，林星傑成了楊典的導遊。
林星傑是西林星土著，代表龍照國和西林星招待楊典這位上國來客。
與副車主不同，林星傑憧憬天唐帝國卻對天唐帝國風俗人情所知甚少，楊典和他談話不虞說錯話而被揭穿假冒身份。
乘坐飛機俯瞰西林星山水間隙，楊典好奇詢問說：“西林星有九百四十七億人口？”
林星傑：“是的。”
楊典：“可，西林星人口好像並不密集？”
西林星陸地麵積僅約地球歐亞大陸的一半，乍聽說西林星擁有九百四十七億人口時，楊典還以為對方口誤說錯了呢。前時入侵西林星計算機數據庫，楊典愕然發現西林星真的擁有九百四十七億人口，且其中九百四十五億居住地標作“裏林”。再詳細探索西林星陸地城鎮和海島城鎮，人口分布卻意料之外非常稀疏，大量大量的山川土地都保持著原始風味，且人口總量合計僅有兩億。簡單點兒說，西林星星球表麵僅僅居住著兩億人口，餘下的九百四十五億全都集中在不知所在的“裏林”。
裏林！
熟悉的名詞，詭異的存在，楊典不能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