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份拆穿

既來之則安之。

雲霜執起毛筆在明月新拿來的紙張上寫寫畫畫,看著鐵筆銀鉤,帶著及其濃重的肅殺和……極其詭異的平靜。

雲霜笑。

隨手將墨跡已幹的紙張扔進房間的火盆,看著火苗一點一點的竄上火焰,一點一點燃盡火盆中的紙張。

雲霜抬起頭來,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窗戶外邊已經出了花苞的桃花,笑的如沐春風。

火盆裏燒紅的炭,染紅了雲霜如玉的臉龐,雲霜轉頭看了一眼已經化為灰燼的字跡,微微皺了皺眉。

漫步走到窗前站定,直到明月推門進來。

“少爺,老爺讓您到正屋一趟。”

明月福了福身,朝著雲霜行禮道。

“好,有說什麽事嗎?”雲霜微微蹙眉。

“不曾。”明月低著頭,道。

雲霜點了點頭,朝著外邊走去,路徑明月的時候扭頭看了看,道:“明月啊……”

“少爺!”

“等我回來,有些事請……”

雲霜頓了頓,停下了話語,朝著明月,牽起了一抹笑容。

雲霜深深的看了一眼明月,走出了房門。

“關門!”雲霜在外邊囑咐道。

“是。”明月顫抖的身體聽到房外的一問一答,閉了閉眼,癱倒在雲霜的房間內。

雲霜穿過小院花徑來到正堂,看著自家父親的正妻徐氏和一房子千嬌百媚的小妾。

不動神色的瞄了一眼周圍站著的自己這個身份嫡出的胞姐和庶出的一幹兄弟姐妹,便向著上座的所謂的父親行了一禮。

“父親,找孩兒來有何事?”雲霜不緊不慢的問道。

雲霆看了一眼自己的嫡子,歎了一口氣:“身體可大好了?”

“回父親的話,已是大好。”雲霜站在大廳中央,看著坐上的五品兵部侍郎的父親,心裏萬般情緒閃過。

“即已經好了,過些時候便去學堂吧”雲霆寒聲開口。

“是。”

雲霜垂下眼瞼,掩去眼神中的不屑。

堂堂兵部五品侍郎,一月月俸也就那麽幾十兩,要養活這麽大一家子人,可見這兵部侍郎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還有,前日禮部尚書的公子發來帖子,邀請家中嫡子參加三日後的南山之宴,你好好準備準備!”

“是。”雲霜微微一躬身,道。

“行了。”雲霆朝著雲霜揮了揮手,道。

雲霆轉頭對著自己的正妻道:“夫人,為夫養在外室的媚兒如今已有三個月身孕,夫人改日安排她進門吧!”

徐氏臉色微怒,看著雲霆半日無聲,雲霆見此倒也不在意,揮了揮手道:“勞煩夫人了!”

說完,便起身離開了正屋,滿屋子的鶯鶯燕燕看著自家老爺走了,也沒有任何心思待在這個不受寵的正妻麵前,都扭著自己的肥臀回去自己住的屋裏,暗中謀劃怎麽對付這個新來的小妾。

雲霜站在大廳中央,看著上座的寒著一張臉死死地盯著自己手帕的自己母親和麵色不善的胞姐,忽然歎了一口氣。

“霜兒,”雲霜的胞姐雲錦繡低聲喚了一聲雲霜,麵色不善的拉著雲霜的手朝著徐氏走去。

“母親,”雲霜開口道。

“孩子!”徐氏拉起自己兩個孩子的手,強忍著自己心內的酸澀和眼中的淚花。

“母親,”雲霜忽然不知道自己說什麽好,邊看了一眼自己的胞姐,兩人將徐氏扶起。

走出了正屋,看著已經快要落山的太陽,心裏感歎。

回到自己房內的徐氏終究是仍不住眼框裏的淚水。

“母親,這麽多年,我以為你已經看淡了!”雲霜淡淡的開口。

“娘隻是不甘心。”徐氏拿著手帕抹去眼中的淚水,冷聲道。

“不甘什麽?母親是不甘當初委身下嫁給父親,還是為這多少年的付出感到寒心?”

雲霜冷淡的聲音驚到了徐氏,徐氏抬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怔了怔。

“霜兒,你怎麽能對母親這麽說話!”雲錦繡對著雲霜急道。

“母親,你說呢?”雲霜沒有理會自己的胞姐,對著自己的母親問道。

徐氏眼神黯淡的歎了一口氣道:“霜兒,你外族徐家也算是當世大儒,當日母親見你父親一表人才,更兼詩詞精妙無雙,便動了嫁他的心思,可是不曾想當年文采風流的侍郎大人,卻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阿鬥,什麽文采風流,什麽舉世無雙,都是迷惑世人的障眼法,這麽多年來,母親恨過,怨過,也狠心過,等過,等了這麽多年,怨了這麽多年,就算再癡再傻,也終究明白自己枕邊人想做什麽,霜兒,錦繡,有些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有些事,就連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讓你們相信,所以,索性就不說,索性就什麽也不做!”

“可這和父親後院的事情有什麽關係呢?”

雲錦繡不解的問道。

“錦繡,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你先出去走走,娘和你弟弟有話要說!”

雲錦繡雖然不解,但還是出了自己母親的房門。

“霜兒,有什麽問題便問吧。”徐氏慈祥的看著雲霜道。

“既然母親並不愛那個男人,又何必委曲求全,委身於這後宅大院,不得自由?”

“嗬~”徐氏笑了一聲,收起臉上的所有情緒,“因為我知道一個秘密,一個足矣讓這個男人死無葬身之地的秘密。”

雲霜猛然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

“所以,隻有現在這樣,他才不會對著你外祖家出手,才不會對著你下手!”

雲霜定定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霜兒,如果不出意外,你將會頂著男兒的身份活一輩子,母親當年將你扮成男兒身,不僅僅是因為爭寵……更因為有些事不得不去做,不得不去爭。”

“所以,就是因為那個秘密,讓母親自願躲在這個五品侍郎的大院裏委委屈屈的活了近二十年?”雲霜看著自己母親,道。

“是啊,這個秘密最初讓我寢食難安,後來讓我提心吊膽,再後來便是麻木不仁。”

“這事外祖家知道嗎?”雲霜問道。

徐氏看了眼自己年幼的幺女,道“自然是知道的。”

“那外祖家有什麽表示?”

“當年母親傳信給你外祖家,你祖父讓母親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待在侍郎府裏,麻痹他的視線,這麽多年,母親這個正妻也算是坐的名副其實,所以有些事不像霜兒你看到的那樣?”

“既然母親選擇隱瞞,為何今日又要告訴我呢?”雲霜不解。

“因為你不是雲霜!”徐氏笑著道。

“我的孩子不能不知道麽?勇猛有餘,謀略不足,但是上次落水之後,便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心思縝密,隱忍沉穩,所以,你應該不是我的霜兒。”

雲霜忽然笑了,轉身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可是這具身體確實是我的霜兒的。”

徐氏低下頭,收起臉上的情緒,道:“所以,請你好好照顧這具身體。”

“你不問我是誰?”

徐氏搖搖頭,:“既然事已至此,再追究有什麽意義呢?既然你已經在這裏,無論你認不認,你都是我的孩子,曾經我也想過,如果我殺了你,我的霜兒會不會回來,可是後來,我還是放棄了,霜兒不適合這裏,這裏隻會讓我的孩子死無葬身之地,這裏也隻有你能駕馭,我有時候在想,我的霜兒是不是也去了一個新的地方開啟了她新的人生,不用裝做男人,不用麵對這些原本不屬於她的欲望的折磨,不用日日活在這麽痛苦的地方,背負著本不該她背負的使命步步維艱,我不求你把我當成母親,隻求你能在自己能力範圍能及的地方幫襯霜兒的外祖一把,幫助錦繡一把,你就當成這是一個母親最後的願望吧!”徐氏含著眼淚道。

雲霜沉默半晌,忽而抬頭,朝著低垂著頭顱坐在椅子上的徐氏道:“雲霜若不死,定當護著母親,胞姐以及外祖家周全,請母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