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見過貴妃娘娘。”
霓蘭還是找到了機會將陽道長‘請’到蘇韻兒的永韻宮。此前霓蘭和橘兒在占星台那處碰了壁之後,蘇韻兒發了一通大火，同時也給霓蘭下了死命令。
雖未說時間期限，但霓蘭知道，若是此事再拖的久些，蘇韻兒必定會忍無可忍。屆時倒黴事的，還是霓蘭自個兒。
人，總是在有壓力的時候，才能激發出無限的潛能。特別是有性命之憂之時，就更是能夠做到很多尋常做不到的事情。
“本宮聽聞陽道長在金鑾殿上說了諸多不該說的話，按理說，是該株連九族。”蘇韻兒也不與這位眼盲的陽道長客氣,直接挑明了話題，“陽道長如今瞧著，卻是好生生的？”
“皇上仁慈，放了貧道此番。”陽道長背脊挺直，雖然看不見蘇韻兒，但也知道此時的蘇韻兒必定坐在高坐之上俯視著自己。
這般高高在上的態度陽道長其實並不在意，他是真真正正的修道之人，並不在乎這些世俗之事。
也正如陽道長之前在金鑾殿上說的一樣，他此番從東山而來，為的就是弄清楚他心中的疑惑。其他的,陽道長並不關心。
而在見到葉雨卿之後，陽道長心中的疑惑就已經解開，所以他就對這些人這些事更加的不在意。哪怕此時蘇韻兒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陽道長也不見得會害怕。
於陽道長而言，此番入世會遇見的所有結果，他都做好了接受的準備。
——事關皇權,自然不可盲目樂觀。
如今能夠好端端的在占星台住著，已經是在陽道長的意料之外。下山之前陽道長也給自己算了一卦，得到的結果是九死一生。
可前幾日見了葉雨卿之後，陽道長再給自己卜卦，變成了安然無恙。
倒是眼前這位貴妃娘娘……
“皇上卻是仁慈。”蘇韻兒不知道陽道長在想什麽，隻是覺得陽道長的話好笑的很，“若不是皇上仁慈，道長此時早就屍首分離，不知扔在了何處亂葬崗。”
“娘娘生的這般貌美，怎麽說話如此，如此——”
童兒是被陽道長養大的，自幼長在東山裏頭。沒見過幾個外人，也不知人心險惡。雖說是學了陽道長幾分本事，但也沒法一眼就看出蘇韻兒的命格和脾性。
此時開口，可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話可能會帶來什麽。
“不得對貴妃娘娘無禮。”陽道長雖看不見，可其幾十年的本事也不是假的。他一直都知道大魏九十七年的時候，大魏皇權會被什麽取代，對蘇韻兒，也存了忌憚之心，“還不道歉！”
“對，對不起。”童兒癟癟嘴，瞧著委屈的快要哭出來。
蘇韻兒目光陰翳，但到底沒做什麽。
她還需要從陽道長的嘴中問出些別的東西，自然一時半會兒的，不能動陽道長身邊的童兒。蘇韻兒也不傻，從陽道長這般態度就能感覺到，眼前的人，絕不是什麽江湖騙子。
“童兒還小，不妨事。”蘇韻兒掃了童兒一眼，目光淡淡，“陽道長今日來見本宮，想必也不會無緣無故吧？正巧，本宮也有些事情，想問問陽道長。”
“貧道知無不言。”
陽道長對蘇韻兒客氣的很，隻是其嘴上雖然這樣說，實際上會如何做，還有待商榷。他不是什麽貪生怕死之輩，若關於真命天子氣運或者天機之事，他也會閉口不言。
這其中，就包括了葉雨卿的事情。
不是大魏的人卻身在大魏，這，就是整個大魏的變數。
“陽道長先說自己的來意吧。”蘇韻兒麵容依舊平靜，目光淡漠，“本宮要問的事情，倒也不著急。”
“娘娘既然這樣說，貧道，便鬥膽了。”陽道長聽得這話也不墨跡，他對著蘇韻兒微微拱手，之後才道：“貧道隻想問，貴妃娘娘何故這般執著於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此言一出，蘇韻兒的臉色就頓時一沉。
她盯著陽道長看了許久，而後驀地一笑，道：“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屬不屬於自己？陽道長這話，說的是不合適的。”
“凡事皆有天定，非是人力可改變。”陽道長微微搖頭，倒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貴妃娘娘想問貧道什麽？”
蘇韻兒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將陽道長再度好生打量。過了半晌，蘇韻兒才笑道：“本宮的第一個問題，便是陽道長這眼盲，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
若換了旁人，蘇韻兒這話一定會讓其覺得自己被冒犯。隻是陽道長沒有任何反應，依舊語氣平平，仿佛在說今日天氣不錯。
“為何眼盲？”蘇韻兒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什麽不妥，“陽道長可願與本宮說一說此事前因後果？”
陽道長因為蘇韻兒這話猛地‘看向’蘇韻兒，空洞的眼睛讓蘇韻兒心頭猛地一抖。等反應過來他其實什麽也看不見之後，臉上的狠厲便再也遮掩不住。
一個瞎子，竟然也敢嚇唬她？
“私自窺視天機，得了上天懲罰。”陽道長的聲音和之前沒有什麽區別，“擅自謀取不該自己獲得或者知曉的東西，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貧道這雙眼睛，便是例子。”
蘇韻兒聽罷隻不屑勾唇。
雖然葉雨卿之前的某些神棍的行為讓蘇韻兒心生忌憚，但蘇韻兒實際上是不信天命這一說的。與其說她忌憚葉雨卿口中的‘天意’，倒不如說是擔心自己真的有個什麽意外。
“陽道長這話說的可不對。”蘇韻兒搖頭，“萬事皆有巧合，道長歸結於窺視天機而付出的代價，實在不妥。”
“再者，陽道長窺視的天機，便是大魏會在大魏九十七年的時候易主嗎？”
說著，蘇韻兒輕笑一聲，笑聲裏頭滿是嘲諷。
陽道長依舊不惱，隻甩了甩拂塵，牽起了身側小童兒的手。
“貴妃不信，貧道也不會繼續多言。”陽道長對蘇韻兒行禮，麵色不變，大有並不在意蘇韻兒的態度和反應的架勢，“貧道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