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膽子!”

“太後娘娘息怒。”月蘭輕聲細語的說著,掃了眼跪伏在地的宮人,“貴妃如此行徑雖大逆不道,但您也莫因為她的忘恩負義而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太後不語,隻目光陰鬱的盯著下方跪伏著回稟消息的宮人。

過了好半晌,她才微微擺手,示意宮人退下。

和蘇韻兒不同,太後雖也是個心狠手辣之輩,但對於給自己忠心耿耿的辦事兒的人,一貫有幾分寬容。

“蘇韻兒是真覺得哀家拿她沒有辦法。”太後的手指輕輕叩著桌麵,眸子微微闔著,蒼老的麵容上有遮掩不住的戾氣,“如若不然,又豈會如此明目張膽。”

“娘娘往日對她確實古語溫和了些。”月蘭的聲音依舊輕緩,給太後到了杯茶水,“如今知道這些事情,倒也不算太晚。”

“到底是年輕了些,所以才如此沉不住氣。”太後冷哼,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給哀家下毒,虧她也想得出來。”

月蘭不語,隻安靜的聽太後說話。

她知道,這個時候太後不需要她寬慰,她隻需要等著太後琢磨片刻,吩咐事情給她去辦,如此足矣。

至於太後會如何做——

蘇韻兒都擺明想要太後的命了,太後如何還會留著她?此前雖說知道蘇韻兒有意下手,可因著其遲遲沒有舉動,太後也就不曾步步緊逼,折了蘇韻兒的羽翼。

如今蘇韻兒既然不知好歹,太後又豈會繼續容忍著她?

本因為賢妃蘇玲兒沒了的緣故,對蘇韻兒太後其實也起了再度扶持的心思。畢竟徐青璃雖然也有著蘇家血脈,可她到底不姓‘蘇’。

說到底,若是可以扶持嫡係,太後也不願意去選擇一個旁係來坐上後位。雖說蘇家的女兒不少,得太後青睞的也有那麽幾個,可嫡庶之分,卻一直都是太後最在意的事情。

尤其是徐青璃,這個連蘇家庶女都算不上的璃妃,縱然太後確實對她有幾分看重,卻也絕不會扶持其登上後位。

太後有自己的考量,蘇家,也需要一個出自蘇家的血脈來接替她的位置。隻可惜蘇玲兒沒了,蘇韻兒又做下這等蠢事,倒是讓太後不得不再度琢磨那些旁支的孩子。

“太後娘娘,皇上來了。”

便在太後琢磨著合適的人選之時,月竹輕手輕腳的過來稟報,而其身後,緊跟著的就是霍瑾承。

“太後。”霍瑾承對太後倒是客氣的很,至少明麵上是十分客氣,“近日天氣越發冷了幾分,太後還是多加注意。”

“皇帝有心。”

太後對霍瑾承並不大看得上眼,雖然知道霍瑾承近年來也在成長,但是在太後眼中,這些確實算不得什麽。

對比蘇家把持朝政多年,霍瑾承培養出來的那些人,委實沒法讓太後產生危機感。隻是人這舒適的日子過久了,警惕感也會跟著降低。

如今的太後,便是如此。

大魏朝堂的局勢,也早就不是昔日那般。雖依舊能讓霍瑾承忌憚幾分,但也絕不至於和以往一樣畏手畏腳,什麽都不敢去做。

相比之下,蘇韻兒的敏銳程度可比太後高了許多。

所以在霍瑾承看來,他是不希望太後就這般沒了的。

太後若是好端端的活著,多多少少的都會給蘇韻兒製造些麻煩。但若是要讓霍瑾承分出人來護著太後,霍瑾承也不願意。

所以權衡之下,他選擇在其中做個推手,讓太後‘壽終正寢’之前,也將蘇韻兒的權勢削弱一番。

至少,不能讓太後沒了之後,蘇韻兒手中的權柄比之前還大不是?若那般,縱然有個蘇銓和蘇韻兒對著來,對於霍瑾承來說,也會比之前麻煩幾分。

“朕聽聞貴妃與太後有了些矛盾?”霍瑾承笑笑,撩了衣袍坐下,語氣溫和,“不知是怎麽回事?前段時間貴妃還哭著鬧著要朕來與太後說情,讓您莫要罰她。”

“罰她?”太後聽得這話就冷哼一聲,麵色比方才還要難看,“她不折騰哀家便是好事,還說哀家罰她?皇帝啊皇帝,你縱然沉迷美色,也不該如此不辨是非。”

太後此言極為不客氣,也讓霍瑾承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僵。

他扯了扯嘴角,到底維持著平靜,“太後言重了,朕隻是瞧著貴妃一貫柔弱,向來都是個軟弱性子,所以今日才想著來問一問。”

“若不是什麽大事兒,還請太後看在朕的麵子上,繞了貴妃一次?”

霍瑾承的模樣瞧著倒真的像是對蘇韻兒一往情深,也讓太後嫌惡的皺了皺眉。太後對於蘇韻兒的樣貌是十分滿意的,所以霍瑾承對蘇韻兒上心,並未讓她覺得有何不妥。

這麽些年以來,霍瑾承對蘇韻兒的縱容她看得明白,此前也因此而覺著心情極好。畢竟皇帝沉迷蘇韻兒,對於蘇家而言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可如今——

“貴妃隻是在皇帝跟前柔弱罷了。”太後語氣聲音,更是冰冷的很,“若說乖巧,還是璃妃與柔妃更加順從。”頓了頓,又道:“便是已經去了的賢妃,雖性子囂張跋扈了幾分,可也是個聽話的,沒什麽壞心眼。”

言下之意,就是蘇韻兒心思深沉,心眼不好。

霍瑾承對此隻無奈的笑笑,眼中浮現一絲寵溺。

“看來貴妃說的沒錯,太後如今對她的意見頗深。”說著,霍瑾承歎了口氣,“此番朕是想與太後商量立後的事情,若是太後沒有異議,便將貴妃扶上後位吧?”

“貴妃?”

太後眯眼,語氣不善。

若早上幾日霍瑾承來說這話,太後必定欣然應允。可如今知道蘇韻兒已經在她的飯菜裏頭下過一次毒,太後又如何會點頭答應?

“再過些時日吧。”太後有些不耐,“立後是大事情,等翻了年再談也不遲。如今北方的事情尚未解決,此時立後,不合時宜。”

霍瑾承皺眉,似乎對太後的話極為不滿。

“可——”

“此事便這樣定了。”太後掃了霍瑾承一眼,言辭裏頭帶著濃厚的威脅,“皇帝向來知曉輕重,先帝將你托付給哀家,哀家自然不會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