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破舊的茅草屋之中,一個一身算是著了華麗衣衫的女子悠悠轉醒。她捂著自己的腦袋,眉頭緊蹙,模樣瞧著極為難受。

定眼一看,不是徐青璃又是誰?

“林姑娘醒了?”

徐青璃剛剛睜眼,還沒來得及消化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聽見耳邊響起了這麽一道聲音。霎時間,徐青璃隻覺得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等她看清了床榻邊站的女子竟然是蘇韻兒身邊的貼身宮女橘兒之後,麵色就倏兒一變,冷聲道:“怎麽?蘇韻兒也在這裏?”

此話一出口,橘兒並未覺得意外,而是掩唇輕笑。

她的目光滿滿當當都是柔和,瞧著沒有一絲一毫的敵意。可繞是如此,徐青璃也依舊不為所動,還是極為警惕的看這橘兒。

“林姑娘誤會了,這裏沒有什麽貴妃娘娘。”橘兒對徐青璃的話不做任何評價,她隻輕笑著搖了搖頭,緩緩的開口說著,“您隻是一個農家女,自幼沒了爹娘,隻和打小定了娃娃親的莫公子相依為命。”

“莫公子為人機警聰明,又因為經商有道,如今已然成了江南一帶的商戶,此番入京采買,卻被歹人盯上,沒了盤纏,這才暫且在此處落腳。”

“如今莫公子,正在廚房那處給林姑娘煎藥,待林姑娘身子好些了之後,便啟程回到江南,此後商議完婚之事。”

“林姑娘,可記清楚了,莫要忘記此事才是。”

橘兒的話語極為輕緩,讓徐青璃聽得明明白白。

也正因為徐青璃聽得明白,所以這個時候的徐青璃隻覺得雲裏霧裏,完全摸不清楚狀況。她皺眉盯著橘兒,半晌沒有開口,似乎在消化和反應橘兒話中的意思。

過了許久,才聽見徐青璃略帶了幾分遲疑的開口,道:“你是柔妃說的,來送藥的人?”

徐青璃的聲音很輕,不過也足以讓橘兒聽得清楚。

“林姑娘聰敏,正是如此。”說著,橘兒對著徐青璃微微俯身,又道:“此前在牢房之中對林姑娘多有冒犯之處,還請林姑娘勿怪。”

說著,橘兒略微一頓,又道:“不過方才橘兒的話還請林姑娘記清楚了,如今您也不再是右相府的大小姐,更不是宮中的璃妃娘娘,您隻是一個幼年就沒了父母的孤女。”

“是和未婚夫相依為命的。”

聽得這話,徐青璃先是一愣,後微微點頭。

“這是柔妃娘娘和皇上的安排?”徐青璃輕聲詢問,眼睛透過微微敞開的房門看見了廚房那邊冒出來的炊煙,“你是皇上這邊的人?”

“是。”橘兒聽見徐青璃這樣詢問也輕笑著點頭,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您在牢中假死之後,朝野便已經開始動**。”

“右相大人直言您的‘死因’蹊蹺,且此前皇上宣了天牢當值的官員,個個都說不出所以然,仵作‘驗屍’之後,也知道是毒酒所致。”

“現如今,已經牽扯出了不少的蘇黨一脈的大臣。”

橘兒的話讓徐青璃連連點頭,麵容也放鬆不少。

如今的結果就是徐青璃開始想要的。

雖說徐青璃選擇假死離宮的時候蘇韻兒手中的權勢依舊不小,可說到底,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不管如何,徐青璃都覺得霍瑾承他們有這個本事將蘇黨一脈斬草除根。

離宮之前的那幾分擔憂,也因為橘兒的話而消散的幹淨。

——連橘兒這個蘇韻兒身邊的貼身宮女都是霍瑾承他們的人,蘇韻兒他們又還能有什麽底牌?

“林姑娘放心,宮中不會有事。”見著徐青璃頷首不語,橘兒便繼續說了下去,“右相大人說了,待到此間事了,便去江南尋您。”

“這是柔妃娘娘與皇上給您的信。”話至此,橘兒也對著徐青璃微微行禮,“莫統領過會兒便會從廚房那處過來,橘兒便先回宮了。”

聽得橘兒這話,徐青璃也是輕輕點頭。

那‘毒酒’雖然不致命,可後勁兒也委實大的很。

等著莫湛端了熬好的藥物過來,徐青璃都還是覺得腦子有些恍惚。不過也不至於神誌不清便是,隻是覺得依舊昏昏沉沉。

她看著端藥過來的莫湛,眨了眨眼,道:“方才橘兒說,蘇黨一脈的官員都牽扯進了這件事情,恐怕如今皇上那處情勢也比較嚴峻,你要不要——”

徐青璃的話沒有說完就戛然而止。

莫湛聽罷也沒有開口,而是端著湯藥喂給徐青璃。等著徐青璃將湯藥喝完,莫湛又用手帕給她擦了擦嘴,這之後才緩緩開口,道:“皇上此前就囑咐過,既然離宮,那就不要再露麵,宮中的事情,皇上已經安排妥當。”

話雖如此,但徐青璃看著莫湛麵色凝重,也知曉莫湛心中還是放心不下。

可那又如何?霍瑾承既然這樣說了,那就擺明不要莫湛回到皇宮。既如此,莫湛也就真的不能再露麵。

也不為其他,隻為不讓霍瑾承的安排出岔子。

莫湛既然離宮,那他的位置,自然而然的會有合適的人暫時頂替。莫湛若貿然出麵,隻怕會讓底下的人摸不著頭腦。

“這是皇上與柔妃娘娘讓橘兒帶來的信件。”徐青璃想了想,將還未來得及拆開的信封遞給了莫湛,“你看看?”

聽得徐青璃這話,莫湛先是一愣,而後伸手接過。

等著莫湛看完,其麵上的凝重便少了不少。

見狀,徐青璃眨眨眼,心中猜到信中當是說到了大致的情況。不過既然是這樣,那這信十有八九就是葉雨卿寫的,而不是霍瑾承。

堂堂大魏皇帝,如何會將將這些東西寫給一個侍衛和已經‘死了的’妃嬪?且霍瑾承那般性子,便更是不可能。

“貴妃生辰的時候,便是塵埃落定的時候。”莫湛的聲音很輕,他笑看著徐青璃,眼中滿滿當當的溫柔,“等貴妃生辰一過,蘇黨一脈便會土崩瓦解。”

莫湛說的篤定,讓徐青璃霎時間微怔。

她伸手將已經被展開了的信件結果,細細的看了一番,末了,便也輕笑一聲,此前眼中的擔憂煙消雲散,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彼時的青璃宮正中擺了一口棺材,那棺材裏頭躺著一個和徐青璃一模一樣的女子。唯一不同的,便是這女子麵色慘白,毫無血色,嘴唇烏黑,和那慘白的麵容形成鮮明的對比。其身子僵硬發冷,還有著明顯的泛青。

一看,便是去了好幾日。

“璃妃走得突然,既然是喝了毒酒,牢中也並無這類東西,那便是有人刻意為之。”葉雨卿站在棺材跟前,一字一頓,“貴妃娘娘,根據牢房看守的侍衛所言,您身邊的丫鬟,在這之前是去了一趟天牢的。”

葉雨卿的話說的直接,不過蘇韻兒麵色並無任何改變。

她隻冷笑一聲,玩弄著自己的指甲,笑道:“柔妃這話可有證據?不過是隨便買通幾個侍衛就能胡言亂語的事情罷了,你這樣說的話,本宮也可以說你也曾經去過天牢。”

蘇韻兒的話讓葉雨卿眉頭狠狠一皺。

“貴妃娘娘,您可不要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蘇韻兒冷笑,盯著葉雨卿上下打量半晌,才又道:“柔妃啊柔妃,你不會真的以為此前璃妃剛剛入獄的時候,你去看她的事情,無人知曉吧?”

話音落下,葉雨卿麵色驟變。

她盯著蘇韻兒看了許久,不言不語。

而這副模樣入了蘇韻兒的眼,也讓蘇韻兒頓時輕笑。

“說起這事兒,本宮倒也是想起了一件好玩兒的事情。”蘇韻兒語氣淡淡,抬了抬眼皮兒,“本宮聽說,昨日梓安宮中,發現了一個帶了毒素的酒壺?”

“也不知道皇上讓沒讓太醫院的太醫們驗一驗,瞧瞧這酒壺的毒是不是與璃妃服用的毒一般無二。”

“柔妃你說呢?”

此言讓葉雨卿的臉色微變,當即眯眼瞧著蘇韻兒。

蘇韻兒則是不閃不避,隻笑眯眯的看著葉雨卿。

如此一來,倒是讓葉雨卿冷笑一聲。

“貴妃娘娘這是什麽意思?”葉雨卿語氣不善,“這酒壺確實有,可到底是誰趁著梓安宮的宮人不備將這酒壺弄到了梓安宮裏頭,可尚未可知。”

“若是可以,本宮倒也想讓皇上好生查探,看看到底是哪個黑心的栽贓陷害本宮!”

話音落下,葉雨卿便猛地一拍桌子,氣勢十足。

蘇韻兒見狀臉色越發的難看,但也並未有什麽過激的舉動。

“貴妃娘娘這是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不好?”葉雨卿將蘇韻兒的反應看得明明白白,這時候也掩唇輕笑,“若是身子不舒服,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莫要在外頭受了風寒,著了涼。”

“這般罪責,臣妾可擔待不起。”

葉雨卿的話綿裏藏針,讓蘇韻兒的心中越發煩悶。她忽的發現,從璃妃死了之後開始,葉雨卿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若是非要準確形容,便像是,無所忌憚?

蘇韻兒心中暗忖,嘴上的話顯得虛情假意的很,“既然如此,那本宮便回永韻宮歇著,若是有什麽新的消息,柔妃莫要忘了告訴本宮。”

“這是自然。”

葉雨卿皮笑肉不笑,對著蘇韻兒微微行禮,瞧著是客氣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