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石龜背刻如此,又如何不可為?”

左相麵容陰沉,既然被葉雨卿直接說破,他也不再繼續藏著掖著。今日說到了這件事情,他就勢必要得到一個結果。

否則,蘇韻兒必會找他麻煩。

想到自己之前就已經讓蘇韻兒惱怒,左相心下就越發的著急。讓霍瑾承鬆口立蘇韻兒為後的事情,絕對不能失敗!

葉雨卿將左相的誌在必得看得清楚,心下也覺得棘手萬分。

左相想的是什麽她大抵也能夠猜到,畢竟後宮隻有一個妃子,此妃子更是高居貴妃之位,離著皇後的位置隻一步之遙。

若真要立後,自然該是讓蘇韻兒來。

“左相誤會了,下官並未說不可為。”葉雨卿麵色不改,隻一字一頓的說著,“隻是覺得大魏國母之事不該這般草率和馬虎。”

“葉大人是覺得,天意所示很草率與馬虎?”左相挑眉,言辭之中滿是譏諷,“你身為欽天監,卻質疑天意?”

這話可就是在將葉雨卿往死路上逼,畢竟葉雨卿靠著的就是‘神棍’身份,若此時認了,往後就再難有容身之地。

甚至於,一個‘欺君之罪’的帽子也能給她直接扣在頭上,摘都摘不下來。對於此,葉雨卿倒是沒有慌亂。

此時的情況,她也早有預料。

“左相大人又誤會了,下官從未說過石龜所示馬虎草率。”葉雨卿麵色不改,四平八穩,“下官的意思是,既然要立皇後,為何不廣招秀女,納妃入宮?”

“如此一來,也能更加確認天命所示的‘鳳凰’,到底是何人。”這話一出口,左相的麵色而就難看十分,“石龜隻道‘鳳凰親臨’,卻並未談及‘鳳凰’的身份,既如此,又豈能直接斷定?”

“倘使尋錯了‘鳳凰’,上天震怒,這個罪名,左相是擔得起,還是擔不起?”說著,葉雨卿唇角微勾,對著霍瑾承遙遙一拜,再道:“皇上,微臣雖為欽天監,但也擔不起上天一怒,請皇上三思。”

言下之意,便是我這個能窺視天意的人都受不起罪責,你們這些人也趁早清醒幾分,莫要趕著上去挨天罰!

誠然,大魏的朝官對上天有著敬意和畏懼,葉雨卿這個神棍又說了這麽大一段瞧著極有道理的話,他們也不敢再公然唱著反調。

她說的沒錯,若真是尋錯了人,回頭出了禍事,又該誰負責?左相?蘇韻兒?還是他們這些,為蘇韻兒和左相辦事的人?

眾人想的很清楚,這個時候也紛紛緘默。

成了蘇韻兒和左相替死鬼的人,不在少數。誰也不知道此番事情出了差錯,下一個頂罪羊會不會是自己。

想到這裏,跪伏在地的臣子就越發安靜,朝堂之上,也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

霍瑾承被葉雨卿這忽悠的本事給弄得心情極愉悅。不為其他,隻因葉雨卿此舉,甚和他意。

有的時候霍瑾承甚至會在想,若葉雨卿真是個男兒身,這朝堂之上,早晚會有她的一席之地。可惜了,是個姑娘。

大魏,曆來沒有女子入朝為官的先例。她的女子身份一旦被坐實,也隻能背上個‘欺君之罪’的罪名。

“朕知曉了。”霍瑾承心中雖說歡愉,但麵容不顯半分,甚至於還微微皺起眉頭,似乎有些苦惱,“今夜你便在占星觀好生推算,朕等你的結果。”

話至此,立後之事也隻能暫且擱置。

左相等人心中再是不忒,也隻能就此作罷。

誠然,非要頂著‘可能認錯’的壓力推蘇韻兒上位也不是不行,但其後果,沒人願意承擔。葉雨卿口中的‘上天震怒’,便是一種警告。

蘇韻兒為後自然不可能襯霍瑾承的意,所以一旦蘇韻兒繼位,霍瑾承完全可以利用葉雨卿今日在朝堂上說的話來做文章。

但凡某處有個不妥或者再如西北一般地動,都盡數可以放在蘇韻兒的頭上,讓蘇韻兒頂著。屆時,蘇家隻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存在。

“微臣遵旨。”

葉雨卿斂眉低首,恭敬應下,行禮之後,便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一動不動,宛若方才說話的人不是她。

霍瑾承對此滿意的很。

“至於納妃之事……”

霍瑾承突然提及葉雨卿說的的納妃,讓左相心頭猛地一緊。

如今後宮隻有一個蘇韻兒,他們施展拳腳的地方極大,但倘使真的按著葉雨卿的意思開始納妃,必定會對蘇韻兒造成影響。

這,不是左相要的結果。

“此前太後與朕提過後宮空虛一事,但朕隻道國情尚不安定所以推辭,既如今天意所示,朕便順應天意,尋出‘鳳凰’。”

“傳朕旨意,不論出身,不論背景,品行端莊之大魏女子,皆可參選!”

話音落下,左相的臉色就成了豬肝色。

他憋著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最後也隻能跟著眾朝臣對著霍瑾承行禮高呼,道:“謹遵聖意!”

葉雨卿的聲音也夾雜在人群之中,隻是和周圍神色各異的麵容相比較,她的神色顯得最為古怪。

就像是,有些吃味?

“退朝!”

大太監尖細的聲音讓葉雨卿頓時回神,跟著如潮水般退去的官員快步離開金鑾殿。倒不是怕什麽,而是不想與眾不同。

但偏偏,霍瑾承讓她沒法如意。

“葉大人,皇上有令,請您留步。”大太監的聲音在葉雨卿的身後響起,讓葉雨卿頓時無奈。身側的官員神色莫名的看了葉雨卿一眼,有些複雜,也有些嫉妒。

這讓葉雨卿摸不著頭腦,但並未深究。

從他能夠夜宿宮中,與皇帝朝夕相處的時候以此突出霍瑾承對她的看重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成了眾人嫉妒的對象。

“微臣遵命。”

葉雨卿心中雖然哀歎,可麵容沒有露出絲毫不對。

她跟著大太監朝著禦書房走去,除了剛開始的幾分波瀾之外,再無其他想法。反正,大太監就算不叫住她,過會兒她也會從另外一條路過去。

無家可歸的人暫住宮中,隻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