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的幾人交談的極為順暢,不多時就敲定細節交由葉雨卿去辦——太後給了她令牌，便是讓她操辦此事的意思。

且有令牌在身，蘇黨的人即便想要阻攔，也要掂量幾分。

葉雨卿知曉，太後給的這個令牌，也隻有這麽一次能夠有用。說是方便葉雨卿行事，還不如說是為了鎮住蘇韻兒的人。

‘砰——’

永韻宮中花瓶茶杯碎了一地，跪伏在地的宮人更是戰戰兢兢，大氣兒不敢出。趕上蘇韻兒震怒的時候，永韻宮的宮人們誰也別想避開責難。

就算是在看守殿門，也會被一道牽連。

“本宮就養了你們這麽一群廢物！”

蘇韻兒麵目猙獰,姣好的麵容此時瞧著萬分可怖。

尋常貼身的宮女也顫顫巍巍的跪在她的腳邊，腦袋深深的埋在地麵，盡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身為貴妃的貼身宮女，聽起來風光，實際酸楚如何，也隻有她自己心中清楚。蘇韻兒脾氣不好，動輒打罵，永韻宮的人都知道。

但對於貼身宮女來說，如此責罰，不過冰山一角。

折磨人的手段,蘇韻兒從來都層出不窮。

“貴、貴妃娘娘，橘、橘兒醒了。”

來稟報的宮人同樣小心翼翼，說話的聲音更是細如蚊訥。若不是殿中安靜萬分、落針可聞，她的聲音怕也沒法讓蘇韻兒聽見。

若在以往，蘇韻兒一定會再度嗬斥，隻道此女話都不會說,而後又是一頓皮開肉綻的責罰。

但這個時候，她卻隻掃了宮女一眼，冷聲道：“情況如何？”

“回娘娘的話，醫官說橘兒隻是皮肉之上，好生養上半月便能好轉，隻是因著有些傷處間骨，難免會留下些疤痕……”

“廢物！”

蘇韻兒眉目一凝，拿起手邊的茶盞就衝著回話的宮女砸去。那茶杯中裝著滾燙的茶水，可宮女不敢躲避，隻能生生的受了。

便是茶水燙的她渾身打顫，便是那茶杯將她的額角直接磕出鮮血，她也不敢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宮女知曉，若自己膽敢冒出聲響，等待她的隻有一卷破爛草席。

“死老太婆未免太不給本宮麵子！”蘇韻兒恨的咬牙切齒。

她知道橘兒遭了這個罪是因為什麽，也正是因此，蘇韻兒對太後也越發惱恨。橘兒被她帶著身邊是什麽緣故，太後再清楚不過。

可就算這樣，她也毫不猶豫的下手，還如此心狠！

這筆賬，蘇韻兒是不會繞過去的。

“娘娘可要去看看她？”跪伏在蘇韻兒身邊的宮女輕聲說著，她雖同情那些個跪在碎渣上的宮人，卻沒有求情的打算，“若知曉娘娘這般看重，橘兒定會感恩戴德。”

每每蘇韻兒動怒，誰都逃不過去。

再者，於她眼中，這些宮人受的苦根本不算苦。她在蘇韻兒身邊受的難，可比這些多了千百倍。

想到這裏，她對於那個臥病在床的橘兒就生出幾分妒忌。但不消片刻，她的妒忌就被徹底的壓了下去。

得罪入了蘇韻兒眼的人，不是明智之舉。

“你倒是知曉本宮的心思。”蘇韻兒睨了宮女一眼，唇角微微上揚，心情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行了，起來吧，帶本宮過去。”

話音落下，宮女如蒙大赦，緩緩起身，貓著腰伸出手，讓蘇韻兒將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恭恭敬敬的扶著其離開。

至於那些依舊跪在殿中的宮人，無人施舍給他們一個眼神。

他們也不吭一聲，隻希望時間過得快些。按著蘇韻兒往日的習慣，他們知曉跪到太陽落山便能相安無事。

左右隻是膝蓋受些傷流點血，遠比丟了命來的好。

“娘娘……”

橘兒本是躺在床榻上，聽見有人入內後就轉過頭來，瞧著來人是蘇韻兒，橘兒的眼睛就頓時紅了起來。

這般模樣，瞧著委屈至極。

蘇韻兒因為橘兒的反應而微微愣神，反應過來之後隻不鹹不淡的點頭，算是應了她一句。至於橘兒沒有起身與她行禮，蘇韻兒竟也不計較。

“這筆賬本宮會為你討回來。”她盯著橘兒看了許久，最後緩緩開口，沒帶什麽特別的感情。但永韻宮的人都知道，蘇韻兒的態度，已經代表一切。

往後橘兒在永韻宮的地位，隻會水漲船高。

“貴妃娘娘不要為了橘兒得罪太後娘娘！”橘兒睜大了雙眼，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就要起身。但剛剛一動，那傷口就如撕裂般的讓她疼的冒出眼淚，悶哼一聲。

“行了。”蘇韻兒見狀眉頭微皺，有些不悅。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橘兒，眼神有些幽深，似乎在透過橘兒看向別的什麽人，“此事你不必再管，好好養傷。”

聽見這話，橘兒癟癟嘴，麵上多了猶豫。

“本宮讓你養傷你還不樂意了？你這性子還真是和——”蘇韻兒挑眉，但話到一般麵容又沉了下去，“按著本宮的意思做便是。”

“奴婢聽說皇上要納妃。”橘兒抿唇，沉默片刻後忽的開口。她瞧著蘇韻兒，眼睛亮晶晶的，“聽說還和‘鳳凰’有關。”

從未有人這樣和蘇韻兒說話，橘兒是她入宮之後的第一人。且這般態度，真是像極了被蘇韻兒放在心上的某某。

故此，蘇韻兒依舊沒有發火，隻是神色淡了不少。

“來了又如何。”她語氣帶著森冷，與其明豔動人的樣貌截然不同，“本宮倒想知道她能撐得過幾日。”

“奴婢有一個法子，不知該不該說。”橘兒眨了眨眼睛，見蘇韻兒不語，便知曉其默許自個兒說下去，“既然要‘鳳凰’，貴妃娘娘給他一個鳳凰不就是了？”

蘇韻兒皺眉，有些不悅，“說的簡單。”

“貴妃娘娘可聽說民間有一法子，名為‘刺青’。”

橘兒的聲音十分輕緩，讓蘇韻兒聽得舒心。等反應過來橘兒在說什麽之後，蘇韻兒的神色就略微有了變化。

“何為‘刺青’？”

蘇韻兒聲音很輕，她意識到橘兒不會無故這般，也耐心不少。

“便是這般。”

橘兒的聲音很輕，給人氣若遊絲之感。不過這不妨礙她將自己的衣袖挽起，露出手臂內側的一朵**圖案。

見狀，蘇韻兒頓時眯眼，嘴角出現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