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有一輛車啟動, 發動機響起“呼呼呼”的聲響。

薑臨晴半張開眼睛。

那輛車的燈正好照進這裏。對方也許會發現,這是池總的車。

光是池翮上任,公司已經傳了好幾個版本的傳言。如果沾上桃色新聞, 那風頭更足了。

長吻結束。

對麵的車駛出來,燈照過。

薑臨晴向著池翮的懷裏躲。

車走了, 四周又暗下來。

池翮知道她在慌什麽:“有我擋著,別人不知道你的。”

“那你豈不是傳出緋聞了?”

“隨便啊。我跟女朋友親熱,我怕什麽?”

憑他放浪不羈的骨相,什麽緋聞疊加到他的頭上,似乎都不足為奇。但她不願成為別人的談資。

她發現, 自己的小V領不知什麽時候被拉開了。

池翮的手沒鑽進去,但是不是真的沒碰,她也記不清了。她的麵上紅得發燙,整理了領子。

池翮不再逗她,這時開了車燈。

薑臨晴仍然尷尬, 但她有一招百試不爽的方法:“對了, 我今天接到了展覽的通知,這一次彭寅真的同意商業空間了嗎?”

池翮:“對。”

車子駛離了地下車庫, 薑臨晴又低下身去:“他不會中途又嫌棄商業吧?”

池翮:“藝術是沉澱的, 國外一線香水在國內市場根基牢固, 要想發展市場,商業性是不可避免的。”

她用包包擋了擋車窗:“你用什麽香水?”他送了她項鏈。她想,要不要還他一瓶香水。

池翮卻說:“今天擦了你在浴室裏放的花露水, 你那個陽台蚊子太多了。”

“……”這人真是一點都不講究, 但她喜歡。

走上另一條路, 薑臨晴才坐直腰:“商場設計都是為了招攬顧客, 如果要轉變成藝術空間, 肯定大費周章。”

“你是策展人,你解決困難。我是老板,我隻要結果。”

她點頭:“我有初步思路。”

“說來聽聽。”

“味道沒有感知,我們可以潛藏在環境之中。當然,氣味是主觀私人的,我們要搭建距離感。”

“嗯,你有想法就去做。”

“這幾天我再研究一下,挑一個契合的空間。”幸好二人有工作的話題,薑臨晴的臉不紅了。

自從有了男女朋友的名分,池太子爺理所當然的,住在了女朋友的家中。

雨水多,但天氣慢慢升溫了。

池翮今天拎了一袋衣服:“去公司上班,不能再穿你給我買的老大爺款式了。”他這話似是惋惜。

開了門。他隨意地將衣服袋子放在玄關櫃。

薑臨晴走在前,包包的長帶子不小心勾到架子的衣鉤。她沒有察覺,上前一步要脫高跟鞋。結果被帶子絆住,她腳下一個踉蹌。

池翮伸出左手,從後麵滑過她的左腰,扶住她。

她脫了一半的高跟鞋,歪倒在地,她立即用另一隻腳穩住自己。她最大的支撐力,來自身後的男人。

他托著她的腰,聲音從她的頸後傳來:“崴腳了?”

她耳朵捕捉到他比平日略略沙啞的聲線,意味不明。“沒有。”她索性踢掉了另一隻高跟鞋,光腳踩在地上。她能站穩了。

池翮不鬆手,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腰間按了按:“金主,我早就把我的三圍報給你了,但我至今不知道你的。”

他聽話時,是真聽話。然而,他的強悍在這樣的姿勢裏暴露無遺。她動彈不得:“我早把你的簡曆忘光了。”

池翮“嘖”了一聲,忽然手上用力。

她驚訝發現,他隻憑一隻手就能製住她。

“金主,你對我的簡曆很敷衍。究竟是我讓你太滿意,所以你覺得三圍尺寸無所謂。”他說,“還是我讓你不滿意,以至於你不把我的數據放在心裏。”

橫是他說,豎是他說。“你別胡說八道,我就是沒記住。”

他笑:“你要不要自己來量一量?”

“你的三圍,多一公分少一公分有什麽區別?誰較真這數據。”

“說的也是。”他掐了掐她的腰,“我大約知道你的了。”

薑臨晴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紅成了桃子:“你快放手。”

他沒有,反而雙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摟到他的懷中:“你的三圍嘛,我隻知其一,另外兩個是不是也要我自己量?”

她側頭。

他唇邊有笑,眼神裏燃著明亮的火,侵略式的,仿佛他輕易就能將她收入囊中。

她成了獵物,他則是漫不經心的獵人。獵人對待獵物,總不會仁慈。明明她有一個驅使他的籌碼,就不知道這個籌碼,到了這一刻還好不好使。

她說:“沒有紅包。”

池翮定定望著她。

她不知道,下一秒他是不是又要貼過來。

他鬆了她的腰,將那隻剛才在她腰間掐揉的手,收進了西褲袋子:“可惜了。”

薑臨晴咬了咬唇。籌碼是好使的。不能再親了。否則,就沒人相信她是吃辣椒吃得嘴腫了。

同居了那麽久,薑臨晴對池翮的克製力,還是有信心的。他說了不,他就絕不。

薑臨晴洗完澡出來。

池翮又在玩遊戲。

她好奇探個頭過去。

這個畫麵與上一個黃色遊戲大同小異:“你上哪找的這麽多這種遊戲?”

池翮:“這個不一樣,這個是荒野求生。野戰題材。”

“滿腦子黃色廢料,哼。”

他扯起笑:“你這嘟著嘴說‘哼哼’的樣子,更像小豬了。”

“我沒嘟嘴!”

“天然嘟。”說的就是她被吻腫的唇。

親吻是雙方的,奇怪的是,池翮的不大腫。可能因為他是發力方,她是受力方,創傷比他重。

薑臨晴不理他,自顧自坐在沙發看電視。

“金主。”池翮瞥過來,“我都快成黃色遊戲高端玩家了,你有什麽想法?”

她連眼色都不甩一下:“你不要臉。”

池翮:“我攻讀課程全是為了你,你沒有什麽表示嗎?”

薑臨晴:“沒有。”

池翮:“收你便宜點。”

薑臨晴:“一分錢都不給你。”

他沒勁了:“我玩遊戲。”

廣告時間到,薑臨晴轉過頭:“你說過的吧,我不給錢,你就不幹。”

“是啊,我說過。”池翮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後悔莫及。”

薑臨晴:“今天在車裏,你是不是故意讓我發你紅包,其實是你想親我?”

池翮:“我是這麽庸俗的人嗎?”

薑臨晴:“你不庸俗,以後都別親。”

池翮:“對,是我想親。”

“為什麽?”薑臨晴又給他慎重的警告,“說好的,別喜歡上我了。”

“當然不是喜歡。”池翮鄭重其事,“隻是我收了你那麽多錢,不給你嚐一點甜頭,我過意不去。”

她在猜,可能因為男人的劣根性?克製力再好,也有失控的時候。幸好,他再失控,她也能用金錢震懾。

池翮丟了手機:“金主,要不要一個晚安吻?”

“沒錢。”薑臨晴不理他,“我睡覺了。”

這幾天她要好好嗬護自己受傷的唇瓣,不能再給他蹂/躪了。

她聽到池翮的歎息:“真可惜。”

薑臨晴是公司的小小職員。

賴床的是老板。

她出門總是比他早。

但池翮今天有會議,她匆匆換上衣服的時候,他也穿上了昨天帶回來的新西裝。

薑臨晴沒空欣賞他西裝革履時的俊美不凡,急匆匆往外走。她摸到頸上空了。想起昨天洗澡前摘了項鏈。她拿了項鏈,小跑著要走。

“等等。”池翮喊住了她。

“啊?”她回頭。

池翮勾了一下手中的斜紋深淺藍領帶:“幫我係領帶。”

她望一眼時鍾:“我要遲到了。”

“遲到扣多少錢,我補給你。”

這還差不多。她放下了包包,以及那條項鏈。

池翮穿了套藏青色的西裝,修長似竹,又挺拔如山。他斂了痞笑,乍看,是一個英俊風趣的商界人物。

薑臨晴接過領帶,突然聯想起什麽。

領帶也是長長一條的……

她握了握他的手。是比較涼,她笑:“不怕,我在。”她很詞窮,說來說去就這幾個字。

池翮很受用,輕聲說:“幫我係上去。”

這樣一個用細長東西束縛脖頸的動作,他從來不假他人之手。

但她說,她陪他克服一切。

他信了。

薑臨晴輕輕地,將領帶套在池翮的頸上。

她知道,他有些緊繃。

她說:“我也是第一次幫男人係領帶。我高中時,有次參演班上的小品,道具服是小西裝配領帶,我上網學了好幾種係法。現在忘得差不多了,我如果係錯了,你要提醒我啊。”

“嗯。”他低眼望著她。

她的手法是比較笨拙,係的領結有些歪。她挺懊惱的:“要不,今天還是你來吧?我以後勤加練習,練好了再上。”

“沒關係。”池翮仰了仰頭,鬆了鬆她打得緊的領結。

薑臨晴抬眼,從她這個角度,正好清晰見到他脖子上的傷疤。她的目光在月牙形的疤痕上停了兩秒。

池翮注意到她的停滯。

她的視線移到他的臉,稱讚他:“真帥。”

他用手在傷疤上摸了下。

薑臨晴假裝沒見到:“我先走了。”她拿起櫃子上的包包和那條項鏈。

“等等。”池翮又說。

她停住:“嗯?”

項鏈被她勾在食指,搖來晃去,**起細鑽的銀光。

池翮的手掌攤在項鏈搖曳的底端。

隻要她鬆開食指,項鏈就會落入他的掌心。他仿佛是要接住她的遺落之物。

薑臨晴勾了勾食指。

項鏈滑落了。

她轉過身,雙手挽起了後麵的長發:“你幫我帶上吧。”

池翮的兩手撚住項鏈的兩端,他把項鏈套上她的脖子,她的後頸有細碎的絨毛,拂過他的手指,癢癢的。

他將項鏈扣鎖上了。

玄關櫃鑲嵌了一麵窄長的全身鏡。

這時,鏡中照出薑臨晴的半個身子,以及池翮的半個身子。

他早把項鏈扣好了,但他仍然撚著那個項鏈扣。

薑臨晴也不催,挽著頭發等他。

她見不到池翮,她也沒有轉頭去望鏡子。

隻有鏡子能見到男人欲言又止時,滾動的喉結。

他要說話,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過了許久。薑臨晴知道,自己肯定遲到了。但她還是沒有催。

她見不到池翮的臉,但是她後頸的皮膚感受到他微急的呼吸。

不該拌嘴的時候,她絕對不開口。這是她和池翮莫名的默契。她總是知道什麽時候能吵鬧,什麽時候該安靜。

安靜的空氣裏傳來時鍾的“滴答”響。

又過了半晌。

“我受過傷,聲帶受損。”至於過程,池翮無法描述。不等她說話,他又說,“項鏈真美。”

“謝謝,這是你送的。”

“好了。”

薑臨晴放下了頭發,轉過身。

池翮:“我承認,我的聲音不那麽悅耳。”

難怪,他有鼻音。但那不是不悅耳。她抱了他:“我喜歡聽。”

他安靜得說不出話的時候,她看著難受。她更希望他是口無遮攔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