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捷看了看麵前一對相握的手:“池先生是本地人嗎?”

“是啊。”池翮不怕對方查戶口。

楊飛捷見過薑臨晴身邊的兩個男人, 都是大帥哥。

宋騫比較友好。

這一位的麵相比宋騫風流,也更囂張。他牽著薑臨晴,另一隻手插進自己的褲袋。

有時候, 介紹隻是介紹,言外之意, 卻在薑臨晴的表現之中。她不但尷尬,麵色還有紅潤,像是要掙脫風流男人的手。

然而,對方不放,她就作罷。

楊飛捷的雙手插進了褲袋。

虞雪卉選的宴會廳是一家中餐館, 在二樓。

一樓門口有一個穿著旗袍的服務員,為顧客們指路。她望著門前的二男一女。不要說她一直站在這裏,就算是路上經過的人,也能察覺三人頂上詭譎的風雲。

薑臨晴率先打破了氣氛的僵局:“好了,估計同學們都到了, 我們也上去吧。”

池翮看了看她, 抓著她的手不放。

就算她不講,誰都知道這是她的男朋友。如果池翮不在, 她能坦然跟楊飛捷說, 她的男朋友出差回來了。但池翮突然來到, 她還沒有向人介紹男朋友的經驗,總是不好意思,尤其麵對熟人。

池翮不說話, 手上抓得緊。

薑臨晴隻好說:“班長, 你先上去吧, 我跟他有些事。”

楊飛捷深深地望她一眼:“嗯。”她開了口, 他不便再說什麽。

服務員望著顧客過來, 立即揚起笑。

楊飛捷報了包廂的名字。

服務員領著他進去電梯。

楊飛捷一走,池翮臉上的溫度驟降:“你跟他‘我們’?”

“我跟他才是聚會的人嘛。”薑臨晴晃晃他的手,“除了今天,都是我跟你才叫‘我們’。”

“哦?不是朋友?”池翮陰陽怪氣的,“我還以為你要介紹我是你包養的男人呢。”

三三兩兩的路人經過。

薑臨晴推著池翮,到了店外的招牌邊,像是故意遮擋身子:“你突然出現,我反應不過來。”

“這不是下意識的事嗎?我是誰啊?”池翮陰邪一笑,“不說的話,我就在這裏喊冤,我的大金主啊,拈花惹草,始亂終棄。”

薑臨晴急急地說:“你別喊,我等會上去跟他解釋。”

“第一個下馬威不成,再解釋就沒氣勢了。”

“那怎麽辦?”

“哼。”池翮從鼻子裏出氣,一聲還不夠,再加一聲,“哼。”

薑臨晴哄他,低聲問:“池小豬生氣了?”

“這位朋友。”池翮放開她,“不是要聚會嗎?還不去啊。”

她牽住他:“我是你的女朋友。”

他皮笑肉不笑:“剛才要是有這種覺悟,我們就不用站在這裏吹風。”

“我等會一定上去和他說,你是我的男朋友。”

池翮低眼:“我要演一場壓軸戲,大金主配合嗎?”

“什麽戲?”

他彎起笑:“你說呢?”

薑臨晴上樓。

肥熊正在走廊打電話。他跟她點點頭,又說了幾句,掛上電話。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包廂。

奇怪的是,同學們仿佛很有默契,避開了楊飛捷左邊的座位。

肥熊上前,站在空位,拍拍楊飛捷的肩。明明一屁股坐下,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肥熊繞開,坐到楊飛捷斜對麵去了。

虞雪卉向薑臨晴招手。

薑臨晴送上一個禮盒。

這是彭寅的四季係列香水。小眾品牌,但香氣別致。彭寅是個嚴苛的人,從調香到出品,層層把關。薑臨晴聞著,挺自然舒服,就當禮物了。

虞雪卉是今天的主角,長發飄飄,別了一個黃色係的大發夾,穿著無袖的飄逸上衣,搭一條檸黃的百褶裙。她笑起來,已經有夏天的味道:“謝謝。”

薑臨晴:“雪卉,生日快樂。”

虞雪卉麵上開心,又故意說:“又老了一歲。”

薑臨晴也假裝可惱:“雪卉,我比你大。”

虞雪卉哈哈一笑,悄聲說:“我給你安排了楊飛捷身邊的位置。”

薑臨晴:“我跟他沒什麽了,隻是同學而已。”

虞雪卉還想說什麽,又有一個同學過來祝福。她忙著,顧不上薑臨晴了。

肥熊又出去打電話。

薑臨晴趁機,占了肥熊的位置。

肥熊回來,愣了愣,隻好坐到楊飛捷身邊。

薑臨晴端起茶杯。剛才那樣的場景,就算她不說,楊飛捷也知道,她的“朋友”就是男朋友吧。

她旁邊坐的是大胖。

大胖結婚早,家裏已經有小寶寶了。這時還在電話裏跟自家的小寶寶“咿咿哦哦”的,雙方都不知道說什麽。

薑臨晴聽著,笑了起來。她望了望四周,不經意撞進了楊飛捷的視線裏。她自然一笑,轉開了眼睛。

池翮突然發消息過來:“我的女朋友。”

這個男人犯幼稚的時候,薑臨晴隻能陪著他一起幼稚:“我的男朋友。”

池翮:“別以為隨便哄我一句,今天的賬就算清了。我記著呢。”

薑臨晴:“哦。”

楊飛捷給同學們倒茶,走到她這裏。

她放下手裏的空茶杯:“謝謝。”

飯席還沒有開始,同學們各自熱鬧。

薑臨晴去了包廂的洗手間,再出來時,楊飛捷在門外。

她愣了,給他讓路。

楊飛捷突然說:“這個池先生,和上次的宋先生一樣,都是遊戲人間的男人。”

薑臨晴想,楊飛捷是好心提醒吧。

這不是男人看男人的直覺。池翮的樣子確實無法給予安全感。

真的。

對比池翮、宋騫二人的長相,宋騫更像負責任的。

池翮總有一種“提上褲子就不認人”的痞氣。

那又怎樣?她和宋騫磁場不合。至於池翮,她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和她合拍的男人,居然和她想象裏完全不一樣。

楊飛捷將要進去洗手間。

薑臨晴突然說:“我相信我的男朋友。”

楊飛捷:“他就是出差的男朋友嗎?”

她點頭:“對啊,我隻有一個男朋友。”

楊飛捷:“沒想到是這樣的人。”

薑臨晴:“他對我很好。”

兩人站在這裏,聊天到此為止。

虞雪卉終於有空了,拉了薑臨晴過來:“你怎麽沒有跟楊飛捷坐在一起?”

“雪卉,我上次跟你說了,我跟他沒什麽。”

“他回國才幾個月,你就頓悟了?我一路看著過來的,你之前惦記了他這麽久。他人回來了,你就不爭取嘛?”

“他有女朋友的。”

“他有女朋友?”虞雪卉有些驚訝。

“嗯。”對著楊飛捷,薑臨晴客套地說了一句章青寧是可愛女孩,但在好同學麵前,她就說不出這種話了。

虞雪卉拉著薑臨晴到角落,說著悄悄話:“你說的‘女朋友’是不是叫章青寧?”

薑臨晴驚訝:“你知道?”

虞雪卉:“哦,她啊……楊飛捷沒有跟你解釋嗎?”

薑臨晴:“沒有啊。”

“她是楊飛捷在國外交的女朋友,早分了。但是,章青寧太激進了。楊飛捷說,已經分手一年多了,對方糾纏不休。這次回國,他以為能擺脫了,誰知道,章青寧也回國了。”虞雪卉說,“這個女的超級煩,還來跟我吵架,氣死我了。”

薑臨晴:“她也騷擾你了?”

虞雪卉:“難道他的女朋友……哦,不對,他的前女友也去找你了?”

薑臨晴:“是啊,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大概是說楊飛捷是她的,讓我不要癡心妄想吧。”

虞雪卉嘖嘖出聲:“她跟我說了一樣的話,我懷疑,凡是跟楊飛捷關係好點的女生,她通通騷擾一遍。”

薑臨晴:“這太激進了吧……”

“楊飛捷不是因為租房的事請我吃飯嘛,我就被章青寧盯上了。”虞雪卉說,“楊飛捷倒了八輩子黴才交到這種前女友。”

薑臨晴想起,楊飛捷在樓下未完的話,他可能要解釋,卻被池翮打斷了。

虞雪卉:“他們現在徹底崩了。楊飛捷是單身,你如果喜歡,就去嘛。”

“雪卉,我和他以前沒有,現在不可能了。”

“你不喜歡他了?”

薑臨晴:“也許沒那個感覺了,我有男朋友了。但我還是希望楊飛捷能好好的。”

虞雪卉震驚:“你有男朋友了?”

薑臨晴輕聲地說:“嗯。”

虞雪卉說不上什麽心情:“不是自暴自棄,故意來一段吧?”

薑臨晴搖頭:“我和他過得很快樂。”

虞雪卉長歎一聲:“我不知道楊飛捷為什麽處理感情這麽拖遝。分手一年的前女友,都能糾纏到現在。這個男人要是有解題的速度,你也不至於單相思這麽多年。”

“我和他沒有緣分。”薑臨晴挽起虞雪卉的手,“好了,這是你的生日宴,不要愁眉苦臉的。”

虞雪卉又歎:“我替你惋惜。”

“我不惋惜。”薑臨晴笑,“雪卉,我的男朋友特別帥。”

“真的?”虞雪卉的眼睛一亮,“改天讓我見見。”

飯後,上了三層的大蛋糕,同學們歡快地唱了生日歌。

楊飛捷夾起一塊蛋糕,放在碟子。

薑臨晴還在鼓掌。見到他,她縮了縮手。

他把蛋糕碟子遞給她。

她接過來:“謝謝。”

“不客氣。”但他們二人已經這樣客氣了。

他看著薑臨晴吃完那一塊蛋糕。

奶油糊上她的嘴。

她用風流男人送的那一包紙巾,慢慢擦掉了。

楊飛捷沒有了溫和爽朗,深沉又無聲。沒人知道他這時的想法。

生日宴結束,同學們各自散場。

虞雪卉問:“晴晴,你怎麽走?”

“有人來接我。”在唱生日歌的時候,薑臨晴已經給池翮發去消息。

同學們三三兩兩地下樓。

窄窄的門麵,站了好些人,大家各自道別。

薑臨晴站在門口等候。

陰沉了許久的天氣,終於放晴。

她見到天際亮白的光。

旁邊站了一個人。

她轉頭。

是楊飛捷。

他說:“夏天來了。”

她說:“春天走了。”

高三的某一天,也是雨季結束的一天,他們倆在教室外,一人一句說出這樣的對白。

“薑臨晴,我很抱歉。”抱歉什麽,楊飛捷沒有說。

薑臨晴:“沒關係。”不管他如何抱歉,一切已經過去了。

大胖和肥熊,以及虞雪卉,一起下樓來。

虞雪卉提著裙子:“還沒走呢。”

薑臨晴:“這邊修路,比較堵車。”她遠遠見到了池翮。

壓軸戲要來了。

薑臨晴鼓足了最大的勇氣,轉身對同學們說:“我先走了,我男朋友來接我啦。”她說得甜蜜蜜的。

虞雪卉十分好奇:“真的?在哪?在哪?”

薑臨晴向著池翮奔跑。

他對她張開懷抱。

她跑得飛快,狠狠撞進了他的懷裏。不止楊飛捷,其他的同學都見到了她的男朋友。

這下池翮該高興了吧。她問:“怎麽樣?你滿不滿意?”

池翮“嘶”一聲:“你撞到我下巴了。”

她捂住額頭:“我也好痛。”

他摟緊她的腰,衝著楊飛捷的方向挑釁一笑:“走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