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琦看著楊姨娘那雙咕嚕嚕亂轉的眼珠子,本就冷沉的臉色更是陰鬱到了極點。

若不是顧及小姐的安排,她怕是早就將腰間的軟件抽出來,挖了那雙敢冒著賊光的眼珠。

“楊姨娘,你不是喊著叫著要見小姐嗎?眼下人見到了,怎麽不說話?”

麵對出聲不善的藍琦,楊姨娘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扶了扶發間的金步搖,臉上擠著笑就朝著端坐在書桌後的秦璃行禮。

“瞧奴家這上不得台麵的,每次一見到小姐的天人之姿總覺得像是見了天上的仙女兒,瞧的都出神了,還請小姐不要怪罪奴家,奴家這就給小姐請安。”

秦璃瞅著楊姨娘那副虛情假意的模樣,訕訕一笑,“楊姨娘客氣了,這幾日府中事情多,不知碧花院那邊一切可安好?”

楊姨娘瞅著秦璃待自己不冷不淡的樣子,還以為她是沒看出自己的心思,忙陪著嗬嗬一笑,“一切都好,碧花院的下人最是規矩聽話,可不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給小姐您添堵。”

說著,楊姨娘就矯揉造作的揉了下手中的帕子,頓了下後,繼續道。

“聽聞小姐前幾日身體不爽利,不知眼下可大好了?”

不等秦璃出聲,紅錦就先冷哼道,“小姐前幾日高燒不退時不見你殷勤著來問安,如今倒是削尖了腦袋往菡萏院湊,楊姨娘,你不覺得自己的這聲問安來的太遲了嗎?”

楊姨娘瞅著臉色不悅的紅錦,又用餘光瞥見秦璃那副冷漠的神色,當場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捏著帕子哭出聲來。

“奴家知道自己來晚了有錯,但奴家也是為了小姐好啊。”

“奴家知道自己身份卑微,知道小姐不喜常常看見奴家,奴家是為了小姐的身體著想,才不敢出現在小姐麵前,以免惹得小姐更加病體難愈。”

“如今,京城裏風言風語,奴家是真的怕極了,小姐,說到底奴家也隻是個沒見過多少世麵的婦人,還請小姐看在小公子的份上,不要怪罪奴家。”

秦璃本是神色淡淡,靜靜地看著楊姨娘在自己麵前表演拙劣的演技。

但,當這個女人在提起她小弟的那一刻,本鬆弛的神經驟然緊繃,眼前也浮現一片血色,讓她猛的攥緊了擱在椅把上的手。

楊姨娘本還精明詭詐的演著,突然感到頭頂上方傳來一陣冷意。

叫她在打個激靈的同時不安的抬頭望去,“小、小姐……”

秦璃看著楊姨娘那張變來變去的臉,實在是沒心情再看這個小醜。

她眉眼布滿寒霜,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喜怒,“紅錦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楊姨娘,隻要你安分守己,替我好好看顧著阿臻,無論外麵風雨多大,我都可以向你保證,定北侯府不會虧待你。”

楊姨娘聽著秦璃的話,臉上雖露出感激之情,可心裏卻是一片嗤諷。

她可不是規矩的後院女子,現今在京中,侯府正在遭受著怎樣的風波她可是一清二楚。

侯爺打敗了仗,天子震怒,侯府岌岌可危,聽說現在外麵不知有多少人等著侯府一落千丈時衝上來狠狠踩上一腳。

衝哥說的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初她費盡心思的爬上侯爺的床,不也是為了能有個安穩舒服的日子可以過嗎?

現在,侯府這棵參天大樹就要倒了,她為自己的將來謀條出路,又有何錯?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在她悄悄轉移侯府財物時,本來病得不輕的秦璃突然轉危為安了。

這兩日侯府所有的門戶都盤查的極嚴,她眼看著府裏這麽多寶貝卻沒辦法大量送出去,簡直比剜她的心還要難受。

所以,她才在今日壯著膽子出現在秦璃麵前演這麽一出,為的就是從秦璃這裏得到一句能夠自由出入侯府的口令。

隻要她從侯府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會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和她的衝哥去過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想到屬於自己未來的好日子,楊姨娘就重振旗鼓,繼續做戲道,“侯府有小姐坐鎮,奴家是什麽都不怕的,隻是……”

秦璃微微蹙眉,“你想說什麽直接開口便是,不必吞吞吐吐。”

楊姨娘趕緊膝行到秦璃跟前,道,“小姐也知道,奴家有心口痛的舊疾,這幾日因為憂心侯爺,這毛病就發作的更勤了些,奴家的貼身丫鬟小翠想要出府為奴家買藥,可沒想到現在府中出入管的嚴,小翠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門房就是不肯放人,小姐,你是知道的,奴家這舊疾發作起來,可是會要命的呀。”

秦璃總算是聽明白楊姨娘來此的目的了。

“你,想出府?”

楊姨娘趕緊擺手道,“不是奴家出府,奴家是侯府後院的女人,不敢在外招搖過市,奴家是想請小姐開恩,讓小翠能出府為奴家尋藥。”

藍琦才不信楊姨娘的滿嘴鬼話,冷聲道,“府裏又不是沒大夫,為什麽一定要出府?現在京城裏人心浮躁,小姐剛剛下令不準府中下人隨意出入,你就在小姐麵前鬧這麽一出,你這是要讓小姐朝令夕改不成?”

楊姨娘又捏著帕子嚶嚶嚶的哭起來,“奴家也知道現在侯府情況特殊,奴家本不該來給小姐添麻煩,但奈何奴家的這幅身子骨的確是不爭氣呀,府中的大夫雖醫術精妙,但奴家的舊疾一直吃的是仁和堂大夫的藥,如果冒然改了,萬一出了事,可該如何是好?!”

看著楊姨娘哭哭啼啼的模樣,藍琦剛想出聲嗆回去。

就見小姐一記眼風飄過來,她立刻將到嘴邊的話咽下去。

秦璃慢聲道,“不管怎麽說楊姨娘為侯府生育阿臻,也算是功勞一件,你身體既然不適,自然要好好照料,藍琦,你吩咐下去,從即刻開始,小翠可以隨時自由出入侯府,不用來菡萏院匯報。”

藍琦看著將一切了然於心的小姐,行禮應下。

跪在地上的楊姨娘也沒想到如今的秦璃會這般好說話,臉上立刻露出喜形於色的笑容。

她在諂媚的對著秦璃說了幾句吉祥話後,就起身告退離開。

紅錦一直站在小姐的身後急得直跺腳,眼看著楊姨娘計謀得逞喜滋滋的離開。

小丫頭再也裝不下去,急切追問道,“小姐,你怎麽就應下那個女人?她現在恨不能將咱們侯府搬空了,你答應讓小翠可以自由出入侯府,這不是更加助長讓她們主仆偷盜侯府財物嗎?”

秦璃瞅了眼急的都快冒煙的紅錦,笑著轉動了下手腕上的白玉手鐲,道,“紅錦,你可聽說過一句話?”

“什麽話?”

秦璃星眸微斂,“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

“楊姨娘貪心不足,看見侯府的富貴早就欲壑難填,如果她在背後悄悄地轉移府中財物,我們想要人贓並獲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可現在,她已經張狂到敢明目張膽的來,這麽好的機會送到我們麵前,我們為何不抓住?”

“紅錦,你且看著,不出三日,藍琦一定能跟著小翠這條線索,找到在府外幫著楊姨娘一起偷盜轉移府中財物的幫手,到時候,這段時間他們侵吞府中多少財物,我會讓他們翻倍吐出來;何況,楊姨娘不過是跳梁小醜,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紅錦一愣,“更重要的事?”

秦璃笑著輕敲了下紅錦的腦袋,“你忘了?明日,我們要去摘星樓見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