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川眼底閃過嘲諷的冷色,道:“以父皇的性格,自然不會真的娶她,但,當時林漫霜要死要活鬧的滿城風雨,再加上林家又是百年士族,為了皇族的聲譽,也為了安撫住林家,本王的皇爺爺就對父皇下了一道旨意,大概意思就是,父皇想要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林漫霜也必須入父皇的後院。”

“麵對林家的施壓和皇爺爺的旨意,最後父皇也不得不做出妥協,隻是以王府側妃之禮,通過側門將林漫霜抬進了皇子府。”

秦璃了然道,“這就是了,京中人人盡知,當今皇後隻是繼後,在成為繼後之前,她也不過是皇族的一個妾室,隻是沒想到,當年她這個妾室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接近的皇上。”

紀無川想到林漫霜的卑鄙手段,十分嗤之以鼻,“此人野心極大、心狠手辣,當年人人知道她鬧死鬧活的要嫁給父皇,還以為她是真心實意的喜歡父皇,甚至連整個林家的人都覺得,姐妹二人一起嫁給同一個男子,也不是不可以,反之,還能互相幫助、相互協作。”

“可沒想到,林漫霜在父皇選擇母後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在心裏恨毒了母後,她覺得,是母後搶走了她的王妃之位,也是母後讓她成為滿城的笑柄,所以在母後交給父皇之後,她表麵上與母後姐妹情深,實則佛口蛇心,一心想要取母後而代之,後來,還真被她找到了機會,讓她成功一躍上位,成為這六宮之主。”

秦璃蹙眉,腦海中浮現出繼後那副端莊賢淑的樣子,隻覺得後背發涼。

“難道林家就不知道繼後的心思?不清楚繼後一心想要害了元後?”

紀無川道:“起初是不知道的,可是在後來知道之後,他們也沒有阻攔,母後生性柔弱,又是一個過於心軟的個性,從各方麵來看,她都不是一個合適坐在後位上的人,在林家人的眼裏,母後之所以能夠獨占父皇寵愛,也不過是仗著父皇疼愛她、喜歡她罷了。”

“對於那些心裏裝滿權欲的人來說,喜歡這種東西是最經不起考驗的,他們認為,帝王之愛最是縹緲,今時今日,母後可以獨占父皇的寵愛,成為這大梁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但萬一有一天,母後絕色的容顏不在,這帝王之寵是不是也就一並消失了?”

“所以,在知道林漫霜對母後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之後,林家不僅沒有提醒母後,甚至到最後,還在背後悄悄地支持林漫霜,因為在他們看來,與其將來讓母後的後位被別的女人搶走,還不如被林家的另外一個女兒占有,隻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低估了林漫霜歹毒的心思,林漫霜一出手,就是要了母後的命。”

秦璃也算是見識過大宅之間的權欲爭鬥,但是暗中默許一個女兒對另另一個女兒出手這種惡心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繼後的確是心思深沉,她很清楚,就算是將來林家的人知道是她害死了自己的親妹妹,也會拿她沒有辦法,因為她的身上係著林家的一切榮耀與富貴,所以,她才會如此沒有忌憚,對元後痛下殺手。”

紀無川笑的苦澀,眼角噙著破碎的淚光,“那時本王雖年幼,但並不代表不知事,本王懷疑母後的死跟林漫霜有關,曾親自哭著去找外祖父,求他為母後討回公道,可本王至今都記得外祖父同本王說的那句話。”

“……”秦璃呼吸變輕,她張了張嘴,想要安慰此時的紀無川,但最後又將所有的話咽了下去。

因為她知道,接下來紀無川講出來的那句話,才是對他傷害最大的。

紀無川清然一笑,就像是在訴說著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的小事一般,聲音又輕又慢,“秦璃,你猜外祖父說什麽?外祖父同本王講,要本王忘了今天所說的一切……”

“忘了?!哈哈哈哈……忘了!……他要本王忘了!……”

說到最後一句,紀無川幾乎是怒吼出聲,然後用充血的雙目狠狠地看著秦璃,“試問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狠心的父親?那個被害死的人,可是他的親生女兒,當年林家靠著母後在京中風頭無兩,就連林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都是母後開口為他們求來了官位,可最後呢?這些人覺得母後將來可能無法再給林家帶來富貴,所以就默認著另一個姓林的將她害死,這是什麽樣的家人才能做出來的事?什麽樣的父母,才能這樣狠心!”

秦璃看著重重的一掌接著一掌狠拍在桌麵上的紀無川,趕緊站起身抓起他的手,以免他再因為痛苦失控而傷害了自己。

“王爺,您冷靜一下,萬不要損傷了自己的身子。”

感覺到秦璃緊抱著自己的手,紀無川近乎失焦的眼神才慢慢轉回神誌,“秦璃,你可知道?在你來找本王向本王談條件,要求本王救你父兄的時候,本王的心裏有多羨慕你的父兄,這才是真正的家人不是嗎?本王沒有那樣的福氣,身邊的至親之人看似人模狗樣,實則冷血冷情近乎禽獸,在他們的眼裏心裏,隻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才能讓他們產生動搖,至於親人的性命,隨時都能拿來犧牲。”

秦璃趕緊出手捂住紀無川的嘴,也顧不上身份之別,低聲提醒著紀無川。

“王爺,您真的喝醉了,隔牆有耳,您別忘了,當今聖上,也是您的至親之人呐。”

紀無川一把就將秦璃的手拉開,眼中明顯的痛色讓秦璃心口猛的一緊:“你是說父皇嗎?嗬嗬,其實父皇他,也不無辜。”

“王爺!”

秦璃眼見著紀無川越說越過分,第一次板著臉低聲吼了他。

紀無川看著隱隱已經有了怒色的秦璃,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嚇著她了。

所以,在搖晃著身子走了兩步後,就重新跌坐回凳子上,單手撐著腦袋,似笑非笑的看向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這個樣子同本王說話,還真別說,你這般模樣,倒是跟平日裏那副在本王麵前循規蹈矩的樣子更讓人順眼。”

“好了,本王也不嚇你了,本王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告訴你這些,就是要讓你明白,林家,本王根本不在乎,以後你若再碰到林家人,如果有機會,隻管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