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庸驚駭的睜圓了眼睛,怔怔的看著說出這一切的秦璃。

他哆嗦著嘴唇,明明是一員沙場武將,此刻卻變得尤為脆弱不堪,臉上布滿了,盡是痛苦:“秦璃,你就是個魔鬼,最陰狠毒辣的魔鬼。”

秦璃哂笑,看著吳庸:“我隻是把將來可能會發生在吳家人身上的事提前告知給你,你不對我心存感激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這裏中傷我,吳庸,難怪紀衡會對你這般毫無底線的利用,因為你這個人,真的蠢的無可救藥。”

“你好好想一想吧,是繼續給無情無義的舊主賣命,還是選擇在最後,保全自己家人的身後事。”

吳庸痛苦的笑著:“保全家人的身後事?向誰保全?向你秦璃嗎?秦璃,是你殺了我全家,是你滅了我滿麵,現在,你又在我麵前說這些鬼話來誆騙我?就算恒王不是個東西,但你秦璃又算是什麽好人?”

秦璃道:“對你我而言,我們仇敵,你想要殺我父兄,我滅你滿門,這是你來我往,如今我父親和大哥、三哥也算是平安歸來,二哥的仇也算是報了一半,對你家人的憤恨,在他們死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全消了,自然對他們的身後事也不會感興趣。”

“但是,一旦將來紀衡將自己幹的那些髒汙事盡數扣到你的頭上,將你推出來做了替罪羊,你覺得三司和皇上會放過你和你的家人們嗎?在我朝又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子孫作孽,為禍朝綱,皇上以示懲戒,直接派人拋了那家的祖墳,讓那家的老祖宗們就算是變成白骨也不得安寧,最後落得一個屍骨被野狗啃食的下場,吳庸,難道你也想要讓自己的家人屍骨落得那般淒慘的下場?”

“如果你在這個時候選擇棄暗投明,選擇站出來指證紀衡才是鬼哭穀一役幕後的真凶,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不會讓這樁案子牽連到你已經死去的家人身上,最起碼也算是保全了他們在地底下的安寧生活不是嗎?你好好想一想,左右你如今已經落在我的手裏,還不如在最後的歲月裏,為你的親人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不枉費你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一場。”

吳庸的堅持再度開始動搖,他的眼瞳劇烈的震顫著,他相信,以恒王的心性,一旦發現有對自己不利的情況發生,他一定會將他推出去做替罪羔羊,到那個時候,秦璃的預言真有可能會發生。

他已經無力保全自己家人生前的平安,最起碼不能在他們死後,還讓他們承受不該承受的一切。

說到底,這都是他自己做下的孽,他的親人們,何其無辜。

吳庸攥緊了拳頭,抬起頭,看向秦璃:“你真的能說到做到?真的不是在誆騙利用我,隻為攻擊恒王?秦璃,對於你的話,我絕對不敢輕易相信。”

秦璃立刻在吳庸麵前舉起手發誓:“我可以以定北侯府曆代列祖列宗的英靈發誓,隻要你選擇站出來指證恒王,我一定不會再為難你,不會在私底下對你動用手段,隻會將你交給律法來懲治,對於你已死的家人,我也會盡力保全,最起碼不會讓他們因為你這個不肖子孫而蒙受屈辱。”

看著言之鑿鑿的秦璃,吳庸一直堅持的態度,終於在這一刻鬆動了。

不能怪他吃裏扒外、背棄舊主,要怪就怪恒王過去將事情做的太絕,他也是沒有了法子,才會選擇了同樣讓他痛恨的秦璃。

秦璃雖對他有殺親之仇,可是她有一句話說的沒錯,那就是她在殺了他的親人之後,就已經泄完憤了,斷然不會再對他親人的身後事感興趣。

“好,我答應你,願意告知你有關於恒王在鬼哭穀一戰中充當的角色,也願意站出來指證恒王,是他暗中安排內奸眼線,勾結北蠻人,害死了五萬定北軍。”

聽到吳庸這般說,秦璃和秦林同時看向彼此,眼神中皆是滿意之色。

隻是,還不等秦璃再問吳庸,突然,一支飛箭從房頂急射而下,藍琦眼疾手快,飛撲上來就撲倒了秦璃,將她牢牢地護在身下。

秦林也是警鈴大作,伸手就要用赤手去抓住那支飛箭。

但那支飛箭明顯是衝著吳庸而來,還不等秦林抓住,隻聽見‘噗’的一聲,箭矢就直直的射進吳庸的眉心。

吳庸整個人硬挺挺的愣在原地,一雙眼睛,到死都是睜圓的看向房頂的位置,好似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性命,竟然會是以這樣的方式終結。

秦璃驚駭的看著那支箭尾猶在震顫的箭矢,推開藍琦就朝著吳庸的方向連滾帶爬過去,在看清他已然擴散的眼瞳,和沒有氣息的身體後,她氣的一拳砸在地上,扭頭就朝著三哥喊道。

“三哥,抓人!”

秦林被秦璃的聲音喊醒,立刻就親自帶著人朝著房頂那道黑影追了上去。

看著又開始亂了的後院,秦璃跌坐在地上,看著已經死透了的吳庸,不敢相信,前一秒這個人還在同自己說著話,後一秒,他就這樣死了?

所有的辛苦,竟然到最後,都成了白費,她垂著頭,大有一副功虧一簣的挫敗感。

藍琦和紅錦紛紛來到她的身邊,擔心的看著她。

紅錦更是趕忙掏出帕子,將小姐手上沾染的血珠擦拭掉,看著小姐手心處被粗糲的小石子磨的有些擦傷,更是心疼無比,低聲勸說著:“小姐,你的手受傷了,外麵天氣冷,又不安全,咱們要不還是趕緊回菡萏院,讓奴婢給你查看一下手上的傷口吧。”

被紅錦這麽一提醒,秦璃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心處的確是有點火辣辣的疼,想必是剛才急著來到吳庸的身邊探查他的情況,不小心磨破了皮。

“無礙的,不過是破了點油皮兒,隨便抹點藥就能好,紅錦,藍琦,你們知道嗎?我差點就成功了,真的就差一點點,隻要明天將吳庸帶到大理寺,就能將父親從大理寺的牢房裏換出來,就能給紀衡那個禽獸惹上一大堆麻煩,甚至可能揭穿他的真麵目,讓世人知道他做了多喪心病狂的事,可是,吳庸死了,就在我麵前被人射殺,一切準備,都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