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優算是聽出來了,秦璃是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為自己說情。

甚至有一個可能,薑家那對愚鈍的父子之所以能夠根據孫奶娘順藤摸瓜查到自己,很有可能還是秦璃的傑作。

想到這裏,梁優不禁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隻是在這笑聲裏,卻又夾雜著嗚咽的哭聲,淚水亦是止不住的從他的眼眶往下流。

“薑成、薑威、秦璃,我梁優今天栽在你們的手裏,我不甘,不甘啊!……我雖是惡人,但你們三人,誰敢說自己這輩子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敢說自己從未牽累過無辜?哈哈哈哈……我梁優這輩子,能活到現在這種程度,也算是值當了,將來會有什麽樣的下場,我也認了,但,我就算是變成鬼,也會睜大眼睛看著,看著你們三人將來會有什麽樣的下場,看著你們會有怎樣的善終!……秦璃,尤其是你,敢跟王爺對峙上,你的下場,怕才是最慘烈的那一個!哈哈哈哈……”

一直扣押著梁優的兩名差役實在是聽不下去此人的風言風語,見他如今呈現半瘋魔的狀態,也懶得再跟他多說什麽。

一名差役直接看向秦璃,道:“秦小姐,眼下我們已經大致知道此人做了什麽惡事,再加上他敢將主意打到鐵礦開采權上,他的下場已經注定了,時辰已經不早了,要不我們還是先將此人押回京兆府衙的牢房裏,小姐事後若是還有話想要問他,隻管來京兆府衙即可。”

秦璃站起身,朝著兩位差役客氣的點頭道:“辛苦兩位差役大哥了,此人狡猾,又是個貪生怕死的,隻怕在牢中還會生些事端,勞煩兩位大哥跟牢房的看守大哥多交代兩句,定要看好此人,千萬不要讓他跟外麵的一些人暗中聯係上,以免再平添麻煩。”

兩位差役都是人精,立刻就明白秦璃話中的意思,立刻就給她吃了定心丸,“秦小姐請放心,京兆府衙的大牢,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輕易闖進去的,此人作惡多端,怕是等不到秋後問斬,隻要等我家大人上了奏疏,他的結局,就會被定下來。”

說完,兩位差役又扭頭看向一側的薑家父子,道:“你們先才的對話,我們也聽明白了一二,薑家的小少爺慘遭毒手殺害,他的公道,我家大人自然會為他討還,還請你們父子能夠放下心結,看開些,千萬不要走上一條與此等惡人一樣的道路,牽累了無辜之人。”

薑威看向父親,緊抿著嘴唇,顯然是心裏還有別的想法。

薑成畢竟老練些,他聽出兩位差役話中的意思是切莫讓他們父子二人真的對槐花巷的那對年幼的稚童出手,不然,身為受害者的他們,轉眼之間,就會成為行凶者。

如此,對他們父子,也是不利的。

薑成勉強在臉上擠出客套的笑容,朝著兩位差役抱拳行禮道:“官差大哥的交代與點醒我們父子的話,我們會銘記於心,請官差大哥放心,我們跟這喪心病狂之徒不一樣,他走的那條路,絕對不會是我們想要走的,隻要能替阿宇討還公道,我們父子和整個薑家,也算是能安心了。”

差役見薑成是個明白人,也算是稍稍放心了一些。

於是,幾名差役押著梁優就走出了雅間,期間,他們還能聽見梁優傳來的癲狂的笑聲,看樣子,今日之事,對他刺激著實不小。

……

待梁優的笑聲漸漸再也聽不見,雅間中,再度歸為一片安靜。

秦璃看著手邊慢慢涼下來的手爐,也知道自己今天出來的時間算是久的了,於是站起身,讓紅錦拿來自己的披風,看樣子,是要離開了。

此時,跪在地上的孫奶娘突然身體劇顫了一下,然後快速跪行到秦璃跟前,語氣迫切道:“小、小姐,今日罪婦已經將梁優所做的惡行盡數拆穿,罪婦知道自己犯下大錯,但還請小姐看在罪婦將功贖罪的份上,給罪婦和罪婦的兒子留一條活路吧。”

秦璃任由紅錦為自己係著頸前的帶子,看著不斷向自己苦求的孫奶娘,神色平靜。

“孫奶娘,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一件事,你今日的所作所為,是你應該做的,而不能成為與我談判的籌碼,明白嗎?”

孫奶娘一愣,但很快就又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應是:“小姐教訓的對,是罪婦不會說話,罪婦願意承擔自己所犯的錯,但當日我們在薑家將一切都說好了的,隻要罪婦揭穿梁優的虛偽麵目,你們就會放過罪婦的兒子,罪婦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日子不多了,在最後的時間,罪婦隻想再見一見罪婦的兒子,可以嗎?”

秦璃似笑非笑的看向薑家父子,問道:“當日我將孫奶娘帶走,把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留了下來,不知她那個兒子,如今在哪裏?”

薑威看了眼父親,然後站出來回秦璃的話:“小姐,這件事屬下本該早就匯報給您,但這段時間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屬下手邊也一直騰不出手,所以時至今日,屬下才有時間向您告知……”

說著,薑威就看向跪在地上的孫奶娘,繼續道:“當日孫奶娘在被小姐帶走後,她那個酒鬼兒子就被屬下安置在薑家,待他酒醒後,屬下也一直好吃好喝的給他,不成想此人嗜酒如命,在一日酒醉後,一不小心實足落入後院水井中,待被家中下人發現打撈上來,人都已經硬了,所以孫奶娘,並非是我們不願意讓你見你兒子,而是你的兒子,已經去了閻王殿了!”

孫奶娘一聽這話,頓時驚駭著睜大了一雙眼睛,隨後就發瘋般的失聲尖叫:“我的兒子,死了……他、他已經死了……?”

薑威走上前,看著幾近崩潰的孫奶娘,故意露出同情之色,道:“是啊,他已經死了,死的時候渾身酒氣,周身都被冰水浸透,就像當日阿宇走時一般,受盡了苦楚與磨難,連一句話都來不及給我們這些當父母的留下來,就這樣,孤零零的死了。”

孫奶娘看著近在眼前的薑威,將他眼底的報複之色盡收眼底。

隨後,她什麽都想明白了,一把就抓緊薑威的衣領,瘋狂的朝著他喊叫:“薑威,你失信於我,明明說好了的,薑宇的那條命,我去賠,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拿走我兒子的性命,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