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錦啞然失笑,輕撫著秦璃的後背,替她順著氣。

“我的傻小姐,看來是真的被噩夢嚇著了?老人們常說,夢都是反的,不能當真,你看你白天大殺四方、雷厲風行,怎麽到了晚上,竟還信起噩夢這種玄乎的東西來了?”

秦璃隻覺得腦子一團亂,雖然有紅錦的安撫,可還是覺得有事要發生。

這種感覺尤為強烈,讓她不敢有半點僥幸心理。

“按照宮中傳旨宮人的腳程,想必明日,就能到北鳴關宣旨了吧?!”

紅錦替小姐掖了掖被角,認真回答著:“尋常的普通人騎著快馬來往一次京城和北鳴關,差不多需要四五日,宮中的宮人傳旨,向來是由禦林軍護送,騎著的馬匹更是腳程快,速度應該會更快些,差不多明日就能到。”

秦璃掰著指頭算著,“隻要聖旨抵達北鳴關,父兄身邊的情況就會好轉些,自北鳴關大勝的消息傳回來,我就一直擔心吳庸會在北鳴關對父兄不利,此人是大皇子的人,不僅野心勃勃,更是心狠手辣,他興許會利用父兄先前的失誤在這段時間為難父兄。”

紅錦雖然也擔心,可還是盡量寬慰著小姐。

“小姐放心,侯爺也是見多了各種陰謀詭計的人,吳庸的心思隻要敢暴露出來,侯爺定會防備,眼下,你隻管照顧好自己,護好侯府,剩下的事,待侯爺和三位公子歸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秦璃眨著濕漉漉的眼睛,看向經過這場意外的變故,似乎也成長不少的紅錦,點頭道。

“是啊,父兄雖然忠厚,但並非沒有頭腦之人,何況父親更是見慣了詭計與殺伐之人,包藏禍心之徒,隻會在他麵前原形畢露,我已經在京城裏,盡量改變一切對侯府不利的情況,現在的局麵已經不是預知夢中所示的絕境了,絕路已經被撕開了一個口子,我們的手裏,已攥有希望。”

紅錦雖然聽不明白小姐口中說的‘預知夢’到底是什麽意思,但還是乖巧的選擇不多問,配合著小姐,說著話。

“奴婢始終相信,吉人會有天相,侯爺和公子們定會平安歸來,小姐,再有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天亮後就是小公子的大日子,會有一大堆的事需要您坐鎮處理,咱還是再歇一會兒,以免精力不濟。”

想到秦臻,秦璃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幾分柔色。

“是啊,天亮後就是阿臻的好日子,父兄不在,他的身邊隻有我這個阿姐,就算是為了他,我也要讓自己好好的歇一歇,如此,才能精神抖擻的出現在眾人麵前,為他主持記名大事。”

說完,秦璃就慢慢的躺回到**,緩緩地閉上眼睛。

紅錦貼心的照顧在一側,為小姐再次燃起安神香,看小姐緊擰的眉心在安神香的撫慰下漸漸舒展,才長出一口氣,輕手輕腳的退出內室。

……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北鳴關

相較於京城的深秋瑟瑟,北鳴關已經在半月前飄起了雪花。

冷冽的北風嗚嗚的吹響在這座邊關重鎮的城牆內外,卷起地上粗糲的砂礫,更是帶來了刺骨的寒意。

如堅毅的柱石守衛在北鳴關的定北軍們似乎早就習慣了這裏嚴酷的環境,或是列隊巡視,或是枕戈待旦,每一張年輕的臉上都清晰的寫著願為家國奉獻一切的勇氣和擔當。

深夜來臨,定北軍的主帥大帳中,依然火光通明。

身著鎧甲的定北侯秦瀾山眉眼間夾裹著寒霜,一雙銳利的眸子擔憂的看向床榻上已經昏迷數日不醒的長子。

軍中的隨行大夫老胡正在將手中的銀針刺進大公子的身體穴位中,眼看著數根銀針下去,大公子卻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老胡眼眶一紅,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連聲為自己請罪。

“侯爺,大公子身上的毒實在是太詭異了,老夫就算是拚盡畢生所學,依然沒有辦法判斷此毒究竟為何物,出自何處,請侯爺重重治罪老夫,都是老夫無能。”

秦瀾山看著一雙眼睛都熬紅的老胡,又怎會不知他已經盡力。

說到底,都怪他用人不善,不僅害死了五萬定北軍和自己戰場上的好兄弟,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要出事了。

秦瀾山親自將老胡攙扶起來,道:“阿越能挺到現在,都是你的功勞,如果沒有你,隻怕阿越在鬼哭穀一戰中,就已經身死了,老胡,你無需自責,隻管盡力醫治阿越,本候相信,隻要有時間,定會有轉機。”

老胡擦掉眼角的淚,堅定道:“侯爺放心,老夫定會想盡辦法,讓大公子多挺一段時日。”

一直站在主帥帳中同樣麵露擔心的朱鵬來到老友身邊,說出自己的計劃。

“瀾山,你也別太擔心了,我已經上書入京,將北鳴關的具體情況詳盡告知,我朝天子是一位明君,他定然不會再輕信京中流言,懷疑定北軍和你的赤膽忠心,隻要皇上相信了我們,咱們就能速速回京,屆時,有京中的禦醫出手,阿越這個孩子會無恙的。”

秦瀾山感激的看向朱鵬,眼中流露出愧疚之色,“都是我,連累了你。”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朱鵬不悅道,“你我相識這麽多年,難道多年的交情都是假的嗎?你秦瀾山的為人處世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在京城裏傳出不利於你的流言蜚語時,我就知道,你們父子在北鳴關定是被人算計了。”

“眼見著前麵有火坑,難道你要我朱鵬事不關己,棄朋友與不顧嗎?我告訴你秦瀾山,以後不準你再對我說這種話,不然,我會後悔相交你這樣一位摯友。”

看著好似真的要惱怒的好友,秦瀾山在感覺到窩心的同時,亦伸出手拍了拍朱鵬的肩膀。

“好了,你這脾氣還是跟年輕的時候一樣,又倔又臭,知道你不喜歡聽我言謝,那我以後就不說,隻是老朱,你也看見現在北鳴關的情況,那個吳庸來者不善,這段時間他可是沒少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各種小動作。”

“鬼哭穀一戰,令定北軍元氣大傷,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有人真的想要利用這一點攻擊我們父子,到時候,我想請你幫個忙。”

朱鵬直接道:“你有什麽話,隻管吩咐。”

秦瀾山挺直脊梁,帶著軍伍之人與生俱來的傲然,道:“我不怕被擔責,更不怕被潑髒水,這些天,我隻要一閉上眼睛,就夢見我定北軍的大好兒郎們慘死在鬼哭穀的一幕幕。”

“老朱,我怕我定北軍的將士們死不瞑目,怕忠心追隨我的兄弟們在慘死之後,卻連個公道和真相都討不回來。”

“所以,如果回京後,皇上若真問罪與我,你不必替我求情,隻管保住阿越他們,阿越最清楚在鬼哭穀到底發生了什麽,北鳴關的真相,鬼哭穀的真相,必須要是我秦家人,翻出來,那個隱藏在最深處的黑手,必須要被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