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琦的難得嚴肅震懾住了紅錦,讓她立刻乖巧的應下。

秦璃這一睡,整整睡到了後半夜。

待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頭頂淺黃色的床帳,一時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夢境中還是現實的時候。

忽然,院中的一陣嘈雜聲,就將她徹底拽回現實。

“紅錦?來人?——”

秦璃扶著自己有些發脹的腦子坐起身,撩起帳簾就往外張望著喊人。

紅錦手持燭台快步走進來,很顯然,外麵的雜亂聲也將她從睡夢中驚醒了。

“小姐,你別亂動,外間涼,奴婢給你找件外衫披上再起身。”

秦璃瞅著那些影影綽綽倒映在窗戶上的火光,聽著外麵的人聲和雜亂的腳步聲,越想越覺得情況有些不太對,“紅錦,藍琦呢?外麵發生了何事?”

紅錦手忙腳亂的找出一件外衫披在秦璃的身上,也不時的回頭看向房門口,“藍琦?奴婢一醒來,也看見她在房間,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興許是在外麵,小姐你別擔心,現在侯府的護院在藍琦的**下都可機警了,絕對不會讓小姐出半點事的。”

秦璃現在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她隻想知道在這漆黑的後半夜,府中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會引起這麽大的動亂。

就在秦璃一頭霧水的時候,終於,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披著一身寒意的藍琦從外麵匆匆進來,“小姐,咱們府中進賊了。”

“進賊?”

秦璃詫異:“哪裏來的宵小小賊,連定北侯府他都敢偷?”

藍琦臉色難看,“那個賊,還是咱們認識的人,小姐,是陳嬌蕊。”

如果不是從藍琦的口中再度聽到這個人名,秦璃幾乎都快將她忘記了。

自從蕭濟下獄,皇上降罪以來,臨陽王府在富貴算是在京城裏徹底走到了盡頭。

前一日,她還從派出去的下人口中得知臨陽王已經打算舉家離京,帶著王府的上百號人回到祖地生存。

其實,也不難理解為何臨陽王會有這樣的決定。

畢竟,因為蕭濟火燒玉佛寺之錯,得了武德帝的厭棄與震怒,不僅要將蕭濟流放八百裏,還一並褫奪了臨陽王府的爵位與一切尊榮。

換而言之,現在的京城,已經徹底沒了臨陽王府,而這當初赫赫聲威的王府,也在一夜之間成為滿城笑話,在京城裏已再無立足之地,與其繼續留在這裏受人嘲笑與踐踏,還不如帶著剩下的家人們回到祖地去,最起碼在那裏,還有他們的生存之地。

當初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秦璃心中毫無半點波瀾,甚至對這一家的生死,也沒有了半點興趣,故而,也就沒有詢問陳嬌蕊的下落。

因為她本以為陳嬌蕊好歹進了王府,也算是被蕭濟承認的女人,臨陽王就算是再痛恨這個兒子,應該也不會拿一個女人撒氣。

現在看來,事情遠非她想象的那般。

秦璃喝了一口紅錦遞上來的熱茶,在深吸一口氣後,抬頭看向藍琦:“陳嬌蕊怎麽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侯府?她偷了什麽?”

藍琦道:“陳嬌蕊畢竟是在侯府中生活了十幾年的人,府裏上下,有多少小路,多少廊橋,她早就爛熟於心,甚至還知道哪邊的外牆有狗洞,她就是借著狗洞鑽了進來,偷偷流進侯府的廚房裏,偷了一隻燒雞和七八個包子,正在狼吞虎咽吃的時候,被巡夜的護院發現,這才在後院鬧出了動靜,驚動了小姐。”

說完,藍琦跪地請罪:“都是奴婢疏忽,竟然沒有留意到外牆還存在狗洞,這才給了賊人機會,奴婢有負小姐重托,奴婢甘願領罰。”

秦璃示意紅錦將藍琦扶起來,語重心長道:“你是人,走的是官道,行的是正路,又怎麽可能會留意到牲畜經常鑽的地方?回頭,叫人將那個狗洞封起來就是了。”

說著,秦璃就扶著椅子站起來,朝著外間走去:“陳嬌蕊人呢?我想去見見她。”

藍琦看著快要走到門口的小姐,有些擔心的快步上前,攔住:“小姐,不是奴婢想要忤逆小姐,而是當初那個陳嬌蕊就不是個什麽好心的,如今,她遭逢連番大變,隻怕心性早已變的更加可怖,奴婢擔心她會衝撞了小姐,要不,咱們還是將她交到官府吧。”

秦璃哂笑了一下,道:“她當初春風得意的時候,都拿我沒有辦法,現在變成偷雞摸狗之徒,我就更加不懼她了,放心吧,有你們在我身邊,她也不敢怎麽樣,前麵帶路。”

見小姐堅持著要見陳嬌蕊,藍琦也自知攔不住,便領著秦璃去了後院的芳菲齋。

一炷香後

芳菲齋中,一片燈火通明。

跪在地上的陳嬌蕊哪裏還有當日的穿金戴銀、滿眼得意,她整個人都枯瘦了一大圈,臉頰深深地凹陷著,一雙眼睛裏布滿了畏懼和迷茫,披頭散發的張望著四處,有好幾次掙紮著想要起身逃跑,都被力氣大的嬤嬤按倒在地上,如一灘爛泥般任人宰割。

秦璃在出現在芳菲齋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一幕。

一時間,時光好似回流了一般。

她至今都記得,當初是她牽著年幼的陳嬌蕊,領著她走進芳菲齋,然後指著齋中精心布置的華貴一切,同她講:“從今往後,你就住在這裏,這座芳菲齋就是你的家,但凡是我擁有的,你也會有一份。”

那時的陳嬌蕊聽到她這般說,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裏頓時綻放出無限的光芒來,好似對生活充滿了希望,對未來,也充滿了期盼。

想來,當年的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有這樣不堪的身份重新回到芳菲齋。

看著齋中熟悉的物件,不知道她的心裏,是何感想。

“陳嬌蕊,再回到芳菲齋,可覺得有熟悉感?是不是覺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還真是充滿了戲劇性,當初,你不惜背叛傷害我,也要將自己和蕭濟牢牢地綁在一起,現在,你過的這般潦倒,在饑腸轆轆之時,唯一能夠想到救自己的辦法就是重新回到這裏偷東西,如此折騰,到頭來竟是一場空,在你心裏,現在再回憶起當初所做的一切,可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