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夏桀眼底湧動著冰涼的冷意,說出來的話似刀刃鋒利,毫不留情。

“她不過是從二品的夫人,你是一品的漪妃,若是她敢逾矩來找你麻煩,你自處置了就是。”他又冷笑了一聲,道:“她前日不是還苦心設計於你,你又何必在這個時候給她留情麵,那個鳳釵若不是你發現得早,隻怕此時別人未必會憐憫你,你給朕少用些同情。”

漪房心中一驚,她聽明白了夏桀話中的涼意,豁然抬頭,對上夏桀的雙眸,看清楚裏麵毫無作偽的成分,才覺得有種窒息的酷寒慢慢爬上了喉頭。

這些天,她忙於那件婚事,全部的心神都分到了上麵,居然忘了那枝鳳釵和李夫人的設計,可她派了翠兒看著汀蘭,翠兒一直沒有來回報,就是說汀蘭那邊毫無回應,她以為,夏桀跟她一樣,忙於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空閑之餘來處置汀蘭,沒想到,夏桀居然已經將一切捏在手心,枉她剛才還以為夏桀並不知道李夫人有身孕的事情,現在看來,隻怕夏桀早已知道,可李夫人不說,他也就不聞不問了。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他的愛或不愛,居然如此分明!

漪房莫名覺得有些害怕,可又覺得有些慶幸,她害怕於自己愛上了這樣一個男人,慶幸於這樣一個男人最終愛上的卻是她!

夏桀看到漪房的樣子,眼‘波’一閃,一掌擋在她明亮的驚人的眼前,輕輕道:“睡吧,別想太多,她人的事情,你不要管,這件事情,你更不要‘操’心,我自會處置,不會讓任何人牽連到你身上。”

漪房沉浸於夏桀這樣的溫柔獨寵中,就好像明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渾身都淬了毒,依舊甘之如飴的飲下去,從此不複醒。

看到漪房在他的溫柔寵溺下慢慢沉睡,夏桀的眼神從溫柔轉作淩厲,他輕輕的起身,穿好衣物,嘴角噙著滲人的冷笑,打開了‘門’。

李福在‘門’外已經跪了許久,他不知道天子的打算,稟告後又未聽見夏桀做任何決斷,隻能跪在那裏,忐忑不安極了。

直到聽見‘門’開的聲音,他才驚駭的抬頭,剛想說話,已被夏桀凜然的眼神所止,他了然的噤聲,跟著夏桀走到了遠離‘門’口的院中,才聽到了夏桀不帶任何感情的問話聲。

“是哪個太醫診的脈?”

察覺到夏桀在此時說話仍刻意壓住了聲調,李福微微有些吃驚,他隨在天子身邊多年,從未見過天子為任何人體貼至此,不僅特意走到院中,還壓低了聲音說話,想到這一切都是為了漪妃,而那位李夫人卻還在胭脂宮中生死不知,他的心頭,就滿是感慨。

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在皇上的心頭之人,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安枕,也重如泰山,可若是恩寵不在,哪怕是有了龍種,也得不到天子半分柔情。

這些人……李福的心中歎了一歎,就風過水無痕了。

“回皇上的話,是姚大人看的脈。”

夏桀雙手疊放在身後,下巴線條在月‘色’中繃緊了弧度,笑意冷冷不止。

“姚文元?”

他一笑,話裏充滿諷刺的意味道:“李夫人,這也是個聰明的‘女’子,選在了這個時候打掉孩子。”

李福聽到夏桀的話,心中一驚,他知道他是聽到宮廷中的一個秘辛,不過他隻能裝作什麽也不明白,低頭不語。

夏桀隻是略略沉‘吟’後,就似乎完全不把這件事情再放在心上,他伸手撣了撣袍澤,一笑道:“傳朕旨意,李夫人身懷有孕卻不通稟六宮主事,以致皇室血脈慘遭橫禍,著貶為才人,遷居上陽宮。念其小產後身子虛弱,可休養一月後再行遷宮。”

冷酷無情的旨意,李福萬沒想到在李夫人剛小產的關頭,天子竟會下這樣一道毫不留情的旨意,上陽宮,那是宮中的冷宮,雖無冷宮之名,可住的全是先帝的太妃們,李夫人遷到那裏,就已是打入冷宮之意了。

而且,既然剛說是李夫人選擇打掉了孩子,那就是重罪,貶謫和遷居都可以理解,但皇上卻丟棄這個理由,用了慘遭橫禍幾個字,那不就是向天下宣告李夫人是被人陷害以致流產?那這個罪名,又要有誰來頂替!

想到這些,李福身體一寒,他猜不透夏桀的意圖,為何會這樣不給一直有薄寵在身的李夫人留顏麵,為何要留下這麽一步棋,隻是他不敢提出任何疑問,在一個怔愣後,看到夏桀冷寒的目光掃了掃,他立刻身形一顫,前去胭脂宮傳旨了。

待得李福離開,夏桀一個人站立在藏漪宮的小院中,他銳利的眼眸望向郎月蒼穹,嘴角,忽而勾起一抹薄涼的笑,他朝胭脂宮的方向望了一望,笑意越發深邃,繼而利落轉身,回了寢殿之中。重又脫了鞋襪之後,他抱著漪房,一夜酣眠,渾身冷意都遠遠的退散而去。

貶謫,才人,上陽宮!

當漪房從睡夢中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夏桀早已離開處理政務,漪房梳洗完畢,本準備前往胭脂宮探視李夫人,不管夏桀的處置為何,她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可翠兒攔住了她,當翠兒告訴漪房夏桀昨晚下的旨意後,漪房心頭的那股涼意再度攀爬上來,她坐在椅上,腦海中,久久回‘**’著那道聖旨中所說的幾個大字。

從二品的夫人降到九品的才人,而且還要遷居上陽宮,這樣的處置,對於身後有李家和外祖謝家支撐的李夫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在經過初初的‘混’‘亂’後,漪房迅速整理了思緒,她不像其他人一樣,對於夏桀的處置完全不明所以,漪房隻得出了一個判斷,而且,是唯一的判斷。

夏桀要對李家和謝家動手了!

她絕不會自大的認為,夏桀這樣對待李夫人,僅僅是因為李夫人前幾日意圖用鳳釵之事陷害與她,夏桀能這樣做的理由,毫不顧忌征戰沙場軍功傳家的李家和書香‘門’第,‘門’生遍天下的謝家,必然是因為,他已經布局妥當,至少,在除去李家和謝家的方麵,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所以,李夫人的貶謫,隻是一個開始,夏桀是要借此告訴一些人,他的態度,他的堅決,讓那些人不要不知死活的撞上來,阻擋了他的道路。

連恩寵多年,剛剛小產的李夫人都不能讓天子有半分的憐惜,誰還能不明白天子的意思呢?如果您喜歡雪舞1987寫的《步步驚心:庶‘女’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