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似是也早已沉睡,隻餘幾顆忽明忽暗的星星點綴著這黑暗。
默站在正廳廊下,眼睛則是緊盯著院門。回園子已有三日,但依然不見他的身影,丟下矜持,特意等他。聽著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心中有些泛酸,眼前也有些霧氣。
他似是覺察到了我的存在,腳步一緩,正有些欣喜,他卻未停腳步徑自向內院走去。
淚自眼角落下,心中有些微怒,遂下了台階,隨著他緊跟在他身後。
進屋,隔著屏風,默看著他,他卻慢條斯理褪去外衣,躺在**,把我當做隱形人。
心中的委屈憤怒一點一點的膨脹,最後直竄入腦門,憤然走到床邊,怒盯著他,他卻是目光淡淡回望著我。再也抑不住,眼淚傾泄而出,過了半晌,他輕歎口氣,起身把我抱到**。
轉過身,背對著他輕聲嗚咽,這幾日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釋放。過了會兒,他扳過我的身子,我掛著淚看著他,他眸中深蘊柔情,我心中一暖,繃緊的身子軟了下來。
他輕柔地捧起我的臉,抿著薄唇深情看著我,我麵色一麵,主動地把臉靠近,輕輕地吻住他,他身子一僵,隨即回應起來。
唇齒輕咬,他的舌尖深深探求著,我隻覺得身子酥軟,全身滾燙,他解開我的盤扣,翻身上來,……。
窗欞子外灰朦艨的,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切,有些羞澀,居然是自己跑來和他……。
雙腮發燙,拉起被子蓋著臉,耳邊傳來他的輕笑聲,我麵上更熱,拉著被子的手更緊。他笑著拉起被子,我板著臉問:“昨晚為何對我視而不見?”他繃臉默想一會,忽地大笑道:“我不如此,你會跟來嗎。”
心中大窘,用胳膊大力地搡他,他依舊是大笑。笑過後,他凝目盯著我柔聲道:“若曦,搬過來住吧,這本就是為你準備。”我笑容一僵,輕聲道:“沒有若曦,她已經去了,從此之後我隻是曉文,若曦的一切再和我無關。”
頓一會兒,他道:“叫什麽都行,在這院子裏,你永遠都是我的若曦。”
口中嗯地應了一聲,雙手無意識地在他的胸前慢慢撫著,過了會兒,忽地覺得他身子緊繃,我抬頭一看,忙披衣起來,身後傳來了他無奈的苦笑聲:“還是這麽會磨人。”
坐在院子裏細細地翻著手中的書,這是年初他令人整理的‘悅心集’,裏麵都是些看透世事,任情放達的文章。雖知他極喜佛法,但總覺得那是他當年掩飾自己的手段,卻不料他竟如此透徹。
正看得出神,書本的陽光忽地被人遮住,抬起頭卻是十三,他麵色沉靜,雙眸卻隱蘊愁苦,我合上書問:“發生了何事?”
他啞噪道:“八哥的後事已安排妥當了。”心中暗驚,疑道:“有麻煩?”
他麵色一黯,落寞地道:“同穴而眠,也是種幸福。”
書本‘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聲音有些顫,道:“一直以為你看開了?”
不等他開口,我搖頭道:“這種事又有誰能看得開呢?”
他仍是默著不言語,一股無以名狀的悲哀湧上心頭,原來在感情麵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沒有男女老少、堅強於否的分別。我理清思路,道:“如果現在綠蕪回來了,你準備如何安置她?”
他猛地抬頭,堅定地道:“即使浪跡江湖也絕不再放手。”
看著他眸中那抹令人絕望的沉重,不禁心裏難受起來,他不知他深愛的人就在宮中,他也不知他的摯友隱瞞了綠蕪的下落,他更不知這或許是他尊敬的四哥一手安排的。
但又轉念一想,依綠蕪的性子,默默居於冷宮之中,隻會是她自已向胤禛要求的。
兩人默了半晌,心中突地有了主意,拍拍身邊的椅子,十三愣了一下,似是這幾日一下老了十歲,無力地坐了下來。
他陷在悲痛的思緒中,默坐著。我輕歎口氣,道:“如果你陪著她浪跡江湖,她會答應嗎?如果不是她明辯大是大非,她會忍痛出走嗎。”
他身子輕顫了下,許是我的話說到了要害,這大概正是他所擔心的,雖說他不能有把柄在別人手中,可這麽多年以來,他如此沉靜,沒有大肆尋找,甚至沒有一絲綠蕪的消息。他情緒更低沉,我心生不忍,開是,開口道:“你們給一個女人一個新的身份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他麵露迷茫,過了一瞬,麵上一喜,但隻是瞬間又露挫敗之色。心中明白他為何會如此,心中暗樂,在政治上有著敏銳頭腦的怡親王,在男女之事上卻也如此無措,這或許就是愛到了極至,患得患失的心理吧。
向後靠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半晌後,他看著我,輕笑著道:“你對此事似是胸有成竹,我要如何做?”
他麵色沉靜如水,隻是眸底蘊著的激動光芒暴露了內心的情緒,我笑瞥他一眼道:“如果皇上倚重的怡親王病了,皇上身邊又恰有一個合適的人及時提醒,王爺為何會生病,那你說皇上會怎樣做。”
他一呆過後和我相視輕笑,他搖搖頭,道:“敢於算計皇兄的人,你是第一個。”
凝神想了會兒,道:“此事能否成功有兩個關鍵,一是你的病不能讓任何人起疑,二是不知綠蕪能不能找得到。”雖知綠蕪必會對十三的病萬分焦急,但仍是不能肯定她會出來和十三團聚,畢竟她知道胤禛會不顧一切地醫治他。我不能給了十三希望後,又馬上讓他失望,怕他禁受不住如此大的打擊。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沉聲道:“綠蕪會回來嗎?”
我心中一沉,也有些猶豫,不知自己這麽做,會怎麽樣。但在此時,自己不能先打退堂鼓,扯出絲笑,道:“如果你生病的消息放出去,她一定會回來的。”
世事難料,暗歎自己是烏鴉嘴,本想讓十三裝病,卻不料真的發生了狀況。
看著榻上的十三,心中暗責自己,出了這麽個主意,如果十三真有個什麽好歹,那我真是難辭其疚。
十三似是知道主角已經登場,沉睡中的他口中輕聲叫道:“綠蕪,……。”咬唇悄眼看了胤禛一眼,正遇他帶著探究目光看過來,心一虛,忙撇頭看向別處。
默了一瞬,他淡淡地問:“十三弟怎會從馬上摔下來?”
立在榻前的玉檠淒聲道:“這幾日,爺心情低沉,下朝後多是一人獨自去騎馬,不知怎麽回事,就摔傷了。”
十三從自在馬背上長大,怎可能會摔下來。自己心中就覺得不可能,何況是他?
做了虧心事,總覺得不自在,出府上了馬車,不看他的臉色,胡亂抓了個墊子歪靠著,裝著很困,閉上雙眼。
半晌後,仍是靜靜的,無一絲聲音。沉不住氣睜眼一看,他麵色淡淡打量著我,我忙朝他一笑,複又閉上了眼。
風透窗而入,我擁被坐在**,默默發著呆,這兩日,他如沒發生任何事一般,對我也不怎麽理睬,心裏本想問問綠蕪一事,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進房,關窗,褪去外衣,坐在床邊,見我仍端坐不動,他淡聲道:“苦肉計十三弟已經用過了。”
麵色一赧,訕笑著道:“你都知道了。”
他道:“綠蕪已回去了。”
心中被突如其來的好消息填滿,拉起他的手握著道:“十三沒有白受苦。”
他搖頭輕笑,輕歎道:“本來這些日子就準備再勸勸她的,十三弟的摔傷可謂恰到好處。”
心中一鬆,籲出一口氣,輕聲嘟囔道:“早知這麽順利,就不這麽提心吊膽了。”
他好笑地瞅我一眼,躺了下來,道:“好心辦壞事,十三這下要躺個把月了。”
我心微驚,驀地明白十三為何會落馬,他不會去裝病,隻會真的病了,他這是不願欺君。
心頭湧想一絲悲哀,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拉我躺下,輕笑著道:“把最難辦的交給了我,又謀劃著算計我,這筆帳是得算算。”
正在出神,聞言,麵上一熱,掀起被子蒙頭轉身背對著他。
他啞嗓一笑,道:“臉皮還是這麽薄。”然後掀被而入,霎時,滿室春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