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從此與君是路人

一股濃重的水霧氣從“藥王鼎”鼎中緩緩蔓延出來,蕭原透過濃重的水霧氣,隱約看到那女子魂魄卻是凝聚成形,受那三昧真火淬煉,頓時麵容猙獰,似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楚.但是那女子魂魄,卻如她之前性子般,堅毅無比,依舊挺立在“藥王鼎“之中。

如此又過片刻,那魂魄才從鼎中飄出,然後又看了蕭原一眼,接著猛然撲向了那怨靈門弟子三元聚頂之處,然後轉瞬之間,便沒入了其中。

正當蕭原目瞪口呆之時,那怨靈門弟子卻是渾身泛起青灰兩色光芒,似是有兩種屬性不同的靈力在竭力纏鬥,再過片刻,那光芒才漸漸散去,獨餘青色光芒籠罩了那怨靈門弟子周身。

那怨靈門弟子眼白一翻,眼中灰色之氣緩緩褪去,然後便一步一步走到了蕭原旁邊,然後屈膝坐在了蕭原麵前,竟是將粗厚的手掌放在了蕭原手中。

蕭原心中一愣,心思急轉,他腦中光芒一閃,突然想道那“玲瓏閣”閣中典籍所記載的關於“易魂奪魄”之術,難道眼前這女子竟是生生用自己魂魄替代了那怨靈門弟子的魂魄。

其目的應該是憑借她還未完全稱為鬼兵前的魂魄來取代那怨靈門弟子的魂魄,以此也不至於讓那白衣男子所控製。

隻是凡成鬼兵者,魂魄意識須受生者控製,那女子魂魄方才在“藥王鼎”中經過三昧真火淬煉,已與“藥王鼎”建立起了微妙的關係,而蕭原本身便與那“藥王鼎“有一種莫名的關係。是以,蕭原與這女子魂魄之間便也建立起了一種關係。

蕭原心中微微一震,沒想到這女子身形魂魄俱滅之時,一心心心念念者還都是如何能阻止那白衣男子少造殺孽。

他微微一笑,心念所動之時,那怨靈門弟子轉身大步邁出廟宇門檻,大步消失在遠方茫茫天際之間。而他心中一動,卻是默然之間,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天際蒼茫,宇宙煌煌,這個天下,終究還是有些事情需要去做的。有些事情逃避不了,逃脫不了,那就隻有去做。

中土,通玄山,玄元門。

那日離開通玄山山腳下的山神廟後,蕭原便去後山見了梅長蘇,他見梅長蘇雖然靈力真元耗竭,但是卻性命無憂,假以時日,靈力便能恢複如初,也便放下心來。

至於清影,梅長蘇也談了自己的看法,那日與那紫衣人一戰,站到最後,清影“玄清七劍”盡出,雖不能完全勝敵,但“玄清七劍”本身便威力巨大,再加上清影自身修為和尤善陣法,應該不至於會殞身。

梅長蘇雖如今體內靈力耗竭,本身身體也虛弱至極,但是還是耐著性子,向蕭原一一囑咐和分析了很多事情,儼然已經把蕭原當成了門中自己最為信任和倚仗的後輩弟子。

經過半日光陰,梅長蘇才將一切事情囑咐完畢,蕭原見梅長蘇體內靈力又到耗盡地步,於是也便起身告辭,臨走之時,又用“藥王鼎”和自己幾日之前所采集的藥材,煉製了幾顆補充元氣的丹藥。

然後,又以心神與那日山神廟之中,那女子的魂魄感應,暗中囑咐那女子守護在梅長蘇藥廬附近,又在藥廬附近,布了幾道禁止和結界後,方才離去。

自玄元門突遇變故後,蕭原與那白衣老者,神遊地府以後,蕭原便與梅長蘇一般,對門中所遭變故一事甚感蹊蹺,總覺門中總有不止一股勢力在暗中窺探。

其所圖,雖如今蕭原不得而知,但蕭原總覺得這一切似乎都與那傳說中的“煉獄塔”有牽扯不清的千絲萬縷的關係。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便會處處防備,不能讓自己所親所愛之人再受傷害。

蕭原離開梅長蘇的後山藥廬之後,卻沒有折轉向前,而是選了一條僻靜的小路,蜿蜒向後山更後處所去。

雲海霧凇,青鬆處處,這後山極靠後所在似乎分毫沒受到那日魔教眾徒攻占玄元門的山門的影響,處處一片寧靜之象,嶙峋怪石,株株青鬆都隱在一層薄薄霧紗之中,就宛如這處所在的玄元暗影般,一直都是行走在黑暗之中,給人一種隱秘的感覺。

蕭原一路心中所想便宛如這懸崖絕壁之下的滾滾霧氣般,翻轉不休,這般沉思間,卻是不知不覺來到了玄元禁地。蕭原雙目凝視著對麵那處懸崖之上的光禿禿的石壁,隻覺刹那之間似是有些恍惚,自己初來此地,清影對自己的教誨,仿佛就在昨日。

如今不過數載光陰,卻物是人非,仿佛換了個天地般,性子淡漠如蕭原般,也不禁一陣唏噓,心中泛起一片淒涼的感覺。不過片刻之後,他雙袖一震,微微搖了搖頭,腳尖輕點地麵,身形一躍,輕鬆躍到了對麵那處懸崖之上。

懸崖洞穴隧道之內,卻是一片漆黑,目不能視,但是濃重的灼燒氣味卻是迎麵撲鼻而來。蕭原心中一驚,難道這玄元禁地也遭遇襲擊,他緩緩凝聚靈力與雙目之上,躡手躡腳向前行去。

寂靜黑暗充斥著這片本就隱秘的所在,蕭原目光靈力所及,並無發現可疑之處。漸漸行得近了,他遠遠看到一點淡淡火光從最深處的那狹小洞穴中,傳了出來。

蕭原心下一凜,手腕一抖,卻是緊緊抓住了那墨眉的劍柄。自伴隨他的那根長棍被那紫衣人奪取後,他對這墨眉卻愈發依賴和心靈相通起來。

墨眉漆黑的劍身隱在黑暗之中,似是並不存在般,但蕭原心下卻多了一絲安定。正在這時,卻聽一道淡淡聲音從那火光亮起之處輕飄飄地傳了過來,“蕭師弟,不必緊張,是我。”

緊接著那道話語,一個淡淡身影,緩緩從黑暗之中顯出身來。

卻正是秦無涯,這蔓延籠罩的黑暗,似是不能阻他一絲一毫,他周身所泛的淡淡光芒,雖不甚耀眼,卻直把他周身三尺之內的黑暗給逼了出去。

很多年以後,蕭原每每想道秦無涯,總覺得其本身靈力真元或許如其人一般,雖不璀璨奪目耀眼,但卻始終堅守本心所在,中正平實之處自有一股堅韌不拔的毅力所在。

秦無涯此時卻是已笑著迎了上來,仔細打量了蕭原片刻,口中笑道,“蕭師弟經此劫難,竟是本心不該,道心更固,一身修為竟是更有提升。這般造化因果,果然妙不可說。”

蕭原微微一愣,知他所言劫難乃是神遊地府所曆之事,沒想到連自己都混沌之事,他竟是都能探聽清楚,暗影果然神通廣大。

秦無涯見蕭原臉上露出疑惑神色,方解釋道,“當日劫難以後,蘇一前輩卻是托暗影中人告知我你的行蹤,並對我言明了那日發生之事。那日山神廟中,我趕到之時,卻見那白衣男子業已逃離,心知你必定有事處理,因此也並未現身相見,這點還望蕭師弟不要怪罪。”

蕭原見他嘴角雖常掛一絲笑容,語氣也是淡淡如常,但是卻難掩整個身體所透露出的戚戚神情。他目光所及,卻見那狹小洞穴之內的石桌上,卻是放著一張半掩畫卷。

蕭原不自覺地向著那張石桌踱步而去,緩緩將那張畫卷從石桌之上拿了起來,緩緩展了開來。

畫卷之上底部所繪卻是半渠芙蕖長在滾滾雲海之中,蕭原突覺眼眶一濕,不禁想到那日就在這洞穴之中,自己和清影,秦無涯還有東籬,所度過的歡愉時光。

那一日,清影便是隻繪了這半渠芙蕖,餘下還未畫完,便草草擱筆。沒想到時至今日,清影竟是也還未繪就。

蕭原目光一轉,往那畫卷的上半部分看去,那處卻是墨跡未幹,顯是方才秦無涯剛剛畫就。

在那半渠芙蕖之上,卻是團團濃重烏雲,以一股黑雲壓城的態勢,籠罩著這半渠芙蕖,那烏雲之外,卻是有一株芙蕖迎著淡淡陽光,衝擊而去,似是要衝破烏雲,直上九霄。

“這便是我們暗影,無論何時,心中都要存著一點光亮,如此這般,即使腳下身處汙泥,也能濯清漣而不妖。那日山神廟中所發生的事,你也不必時時掛在心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一個選擇都有,她必須做出這般選擇的理由。”

蕭原微微一震,卻見秦無涯緩緩走到一處石壁前,手腕輕翻,一掌猛然擊在了那牆壁之上。

伴隨著一聲“轟隆”巨響,那牆壁之上陡然開了一個缺口,一個石屜緩緩從石壁之中向外凸了出來。秦無涯有意無意地看了一下蕭原,方小心翼翼地從那石屜之中緩緩取出一件物事,緩緩遞送到蕭原麵前。

本是黯淡的火光似乎刹那間更加黑暗,火光在那物事三尺開外,便硬生生地被阻擋了出去,就連秦無涯周身所散發的淡淡光芒,也是被那件物事給逼在了三尺開外。蕭原心神一動,凝目向那件物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