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前塵事了,斷今生(下)

中土以西不知幾千幾萬裏,幽冥血海之下千萬丈深處,‘修羅七屠塔’雖然刹時之間,光亮全失,但是萬千丈塔身之上,所散發出的濃重陰森鬼氣,卻是凝聚成柱,從塔身之上向周遭散射而去,遠遠望去,其勢若虹,宛若一把把鋒利匕首般,直劃破這幽暗原野的四周。

‘修羅七屠塔’之內,震耳欲聾的鼎沸之聲,從‘人屠’一層遠遠出來,一種攜帶著強烈惡臭味的灼燒感,直向身處半空,立在塔壁一側的蕭原四人衝來,四人身下那碩大的頭顱,此刻卻是又有所變化。隻見,塔身一陣劇烈顫動間,兩顆碩大的眼珠,卻是緩緩從塔身外側,收縮了回來。

隨著那兩顆碩大的眼珠,收縮回到那巨大的頭顱之上,那巨大頭顱之上卻是突然間光芒四射,隨著一陣清脆的骨骼轉動的聲響,那兩顆眼珠似是活過來一般,向著蕭原四人所在的方向,射來道道奪目目光。而與此同時,那巨大頭顱之上棲息的九幽黃泉蟲,卻似是遇到極為可怕的事情一般,似要振翅而飛,卻是瞬間被那道道光芒,給包裹其中,瞬間化為齏粉,並吸入其中。

而片刻之前,從蕭原掌心中旋轉飛出的‘藥王鼎’,此刻卻是早已身處在那顆巨大的頭顱之中。因了那日,在通玄山山下,山神廟中發生的事情,那‘藥王鼎’,此刻卻是與蕭原心神相通。通過鼎身之上靈力的波動來看,蕭原隱隱察覺到,那兩顆巨大的眼球之上,似是攜帶了一種特殊的物質,竟是能克製九幽黃泉蟲身上,所散發的陰沉穢氣和沉重鬼氣。

‘以天地為藥鼎,以萬物為藥材’,這早已被蕭原壓製在內心深處的想法,卻是突然又從他腦海之中冒了出來,蕭原隻覺心中一動,那鼎身之上靈力波動卻是越來越強,刹那之間,他隻覺精神一陣恍惚,隻覺胸口一痛,一口鮮血差點猛然吐了出來。

正在這時,卻聽方才那道輕柔聲音,忽然厲聲說道,“如此緊急關頭,還猶猶豫豫,也不知清影師叔和梅長蘇師叔,是怎麽教導你的。”蕭原隻覺心神一震,猛然將迷離的心神收了回來,再不猶豫,斷喝一聲,雙手緊緊抓住**在塔壁一側的藤繩,雙足發力,猛然蹬在塔身之上,借勢猛然向著上方衝去。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這般借勢猛然向前衝去,卻是帶起一股極為強烈的力道,蕭原力道控製不住,卻是猛然撞入了立在一處洞穴邊緣的那人懷中。一股極為清淡卻提神的香氣,淡淡傳入蕭原口鼻之中,蕭原隻覺心神為之一陣清明。與此同時,與自己掌心接觸的那人肌膚之上,卻是傳來一陣閃爍的電光火石般的光芒,蕭原隻覺周身泛起一陣酸麻感,卻是猛然將他彈出數尺之外。

正在這時,折丹那令人生厭的聲音,又是突兀在蕭原身後響起,“哎喲,蕭師弟,你今日卻是開了一枝好大的桃花啊。難不成,你手中所拿的那枝光滑樹杆,乃是一枝長了千百年的桃樹樹杆。你看,你竟然連師姐的豆腐都敢吃”。

蕭原驀然轉身,恨恨望向身後的折丹,卻見立在一旁的紫蘭,也是目光含笑地向自己望來,直往得蕭原訕訕發怵。正在這時,一道清冷聲音,卻在背後響起,“折丹,我看你是皮癢了,清微師伯一日不教訓你,你倒是望了‘玄清劍陣’的滋味了。”

折丹聞聽此言,卻是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隻覺全身上下都泛起一股,極為不舒服的感覺。‘玄清劍陣’,乃是玄元門中七大劍陣之首,本是門中後輩弟子,都豔羨已久,一直想修行的劍術。但是門中卻自有規定,非心誌堅韌和修為境界到太清以上者,不得擅學。

折丹幼時不準觸碰任何攻勢淩厲的劍術典籍,但是有一日卻是無意中,翻閱到記載有‘玄清劍陣’的一卷古籍,於是不自覺地修行起來,但是卻不小心被師傅清微發現。清微一怒之下,竟是硬生生廢掉折丹周身所有靈力,並將折丹赤身**,吊在通玄山主脈山門之下,整整三日,方才將他放了下來。

因此折丹一想到當年情景,便覺心底一陣顫抖,那修為靈力被廢痛苦,於他來說,倒是早已如家常便飯一般,不值一提。倒是,那般出醜之事,折丹每每想起,卻是隻覺,一股冷汗,不自覺地從後背之上,流淌而下。

站在他一側的白淺,眼見折丹臉上一朵紅暈升起,卻是悄悄湊過頭來,定定望著折丹,好奇問道,“那‘玄清劍陣’,到底是什麽味道,難道還能讓人害羞,”折丹這才恢複過心神來,幹咳了幾聲,口中淡淡說道,‘去,別搗亂’,卻是嬉皮笑臉望向身前那人,厚顏無恥說道,“師姐,絕世風姿,胸襟若海,定不會與折丹計較的”。

那人卻是淡淡說道,“奧,隻胸襟若海啊,那你那日半夜驚醒,隻穿褻衣,在通玄山幾處山脈之上疾馳,行禦風之術的醜事,我就不提了。就單提,那日晨誦之時,大家都在誦讀道家典籍,你卻在看……”

折丹聞聽此語,頓時麵色大變,腳步一轉,風馳電掣般直向那人而去,口中卻是恭謹說道,“師姐,你乃是天海月心,胸襟似四方宙宇,隻怪我口無遮攔,還請師姐不要見怪。”

“嗯,這還差不多”,那人聞聽折丹話語,這才稍稍鬆了鬆口氣,舉目向前方望去,淡淡語氣之中卻是帶了一絲驚詫,“嗯,想不到,不過數月光景,竟又再見到天狐一脈中的人。至於這姑娘,可是出自星辰殿之中,”

她手指遙遙指向紫蘭,目光卻是轉向蕭原,淡淡問道。蕭原微微一怔,微微點了點頭,應道,“正是。”眾人這才有暇,向前方望去,卻見那立在眾人前方的,卻是以身姿絕妙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紗加身,麵上雖然遮了一層薄紗,但是依舊能隱約看到,那薄紗之後的絕美容顏。她臂彎之中,卻是夾了一襲黑色衣衫,那黑色衣衫之上,泛出淡淡黑色光芒,隱約感覺到,那衣衫竟是有阻隔光芒,靈力之功效。

她周身靈力光芒,含而不露,周身雖無任何兵器,但是其本身卻如一把待出鞘的利劍一般,令人不容輕視。卻正是,通玄山上,玄元門中,掌教清虛弟子手下弟子,石蕤。

蕭原望著眼前這鋒利如劍芒的女子,隻覺心中,一股五味雜陳的感覺湧出。其實,與這石蕤師姐,相識也不過,是從那日,‘試劍大會’之日算起。蕭原事後才知道,臨破陣而出之時,那宛若醍醐灌頂的震耳之聲,卻是這師姐發出。

若不是當日那一聲斷喝,恐怕自己心智就要迷失,在那‘山河社稷圖’之中。緊接著,魔教突襲玄元本山山門,蕭原體內魔性大發,卻是嗜殺成性,一時之間,卻是墨眉劍身之下,再不留一活人。

又是在他心智將要迷失之時,這石蕤師姐,驀然出現,將玄元三清靈力,硬生生注入到他體內靈海之中,才得以將他體內魔氣稍稍鎮壓。從那一日之後,他才和這,玄元門中,一向隱秘不示人的師姐,漸漸熟稔起來。

說是熟稔,卻是也算不上。之後兩人相見次數,卻也是屈指可數。印象中較為深刻的一次,乃是,那日卻是上元佳節。自己心情極為沉重之下,卻是下山行走,不知不覺間,卻是奔走出百裏之遙,來到人間一處城鎮。

上元佳節,本就是人間極為注重的節日之一,那日,那城鎮之上,也是人聲鼎沸,潮流如織。行走在人群當中,蕭原沉重心思,才稍稍緩解了些許。他望著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隻覺道,“這世俗百姓的幸福,不管是基於什麽樣得來的,都是最切切實實能摸得到,看得到的”,遠比自己這些修道人,一心所向往的虛幻長生之道,來得切實的多。

這般邊走邊想之間,卻是夜色漸深,人群漸漸散去,他驀然回首,卻發現在燈火闌珊處,一個熟悉身影,卻是立在一處岸邊,目光定定望向遠方。蕭原不自覺地向著那道身影走去,才發現,正是石蕤師姐。

那一夜,蕭原才知道,這石蕤師姐,卻是因初生之時,受神跡影響,卻是最見不得一絲日光。蕭原心下黯然,自從他知道神跡之事開始,蕭原便隱隱覺得,這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和自己脫不開關係。那一夜,兩人就那般呆坐在河岸之旁,甚少說話,蕭原卻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寧之感。

許久,蕭原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隻見石蕤雙眸之中,兩道複雜神色的目光向自己望來。見自己目光望去,卻是目光一轉,閃避而去。蕭原隻覺疑惑更甚,這石蕤師姐,卻是從頭到尾都是神神秘秘,似是滿懷心事。

正在這時,他隻覺頭腦之中嗡然一響,與此同時,下方那顆巨大的頭顱之中,卻是突然間光芒四射,一道道紅色光芒,透過那巨大頭顱之上的縫隙,湧了出來。蕭原隻覺心中一動,似是有一道低沉聲音,在耳旁輕輕響起,在低聲呼喚他。

他雙眸之中,黑色光芒大盛,卻見眼前,一道淡淡身影,猛然出現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