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蒼生萬物皆為芻狗(下)

蕭原聞聽那女子言語,卻是瞬間麵色大變,要知當世真龍所存,乃是與人間帝王的龍脈之氣,息息相關的。雖說,朝代更迭,戰亂頻仍之時,世俗之間,也會有草莽英雄,橫空出世,自立為帝。但是,就算在那個時候,這世間所存真龍,也不過是隻有一條,隻不過氣脈氣運之數,會有所轉移而已。

如今,這‘幽冥血海’之下,‘九幽地府’之上,竟是囚著兩條真龍。若是人間氣脈之數還未完全逆轉,加上存於人間的那條真龍的話,那當世,竟是同時存在著三條真龍。蕭原心中掠過萬千思緒,一時之間,卻是想不明白這其中,因果緣由所在。他這般沉思間,卻聽那女子緩緩說道。

“我知你為何震驚,當初我們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如同你現在這般表情。但是如今百載時光已過,看來這兩條真龍囚於這‘幽冥血海’,‘九幽地府’兩個戾氣和鬼氣都甚重的地方,乃是數百年之前,鬼族早就計劃好的一部分”。她雙眸之中光芒奪目,沉思許久,卻始終不發一言。

突然,她鼻翼微張,一條長約丈許的青綠色煙柱,從她鼻孔之中攢射而出,隨著她秀氣的鼻孔左右轉動,那條長約丈許的青綠色煙柱上下飄**搖擺不定,如此持續數刻,她卻是眉頭微蹙,沉吟說道,“怎的,如今,這九幽地府之中,那真龍之氣卻是淡了很多,而且,從這原野之上的靈氣變動狀況來看,怎麽好像現下這幽冥血池之下,九幽地府之上的那兩條真龍,似是少了一條,”

蕭原看著眼前的如此異象,卻是心中微微一動,沉思許久方才說道,“我從那‘幽冥血池’之中潛入這‘九幽地府’外城之時,卻是無意中看見,有一似是修行玄元靈力和佛家心法的人,卻是從一條青龍腹中,奪走了數顆珠子,不知這真龍之氣的淡薄,是否和這有關,”那女子聞聽此言,頓時麵色一變,驚愕問道,“你是說那真龍之中的‘龍脈之珠’,已被人取走,”

蕭原微微點頭,卻見那女子又是一副陷入沉思的狀態,又過片刻之後,卻是向蕭原詳細問道那人裝束,形貌,和所施展的術法。蕭原自是盡自己腦海之中的回憶,一一詳細回答。那女子聽完蕭原講述,麵上卻是一副沉重摻和著猶疑的神色。

許久,她才緩緩說道,“聽你描述,我卻並不知道,玄元門中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你要知道,隨著在‘暗影’之中所待的時間的延長,和所傳回來的消息對,玄元一門和玄門正教的重要性程度,‘暗影’中人所擁有的權限也是有所增加的”。

她說到這裏,嘴角卻是微微上揚,向兩旁拉扯出一個弧度,看上去卻是嘲笑多了幾分,蕭原心中微微一痛,卻聽她繼續說道,“我這般不知不覺間,待在‘暗影’門中,竟然也度過了百年時光。憑借著百年光陰和有幾次給門中傳遞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消息,我卻是有一份門中各個弟子的名單,這份名單甚至包括,掌教清虛門下的幾個密徒。但是,至於你所說這人,我卻是沒有絲毫印象。”

蕭原聞聽她言,心中微微一動,掌教清虛門下竟然還有自己的密徒,而且這些密徒,既不在門中擔任任何職務和行走出現,也不在‘暗影’之中行走,那這些人,又是為了什麽而存在。況且,如今掌教清虛蹤跡全無,那這些密徒,又在何方。

這一連串的疑問,如纏繞不斷糾纏不清的亂麻般湧上他心頭,他雖然刻意不想去理會這些事情和疑問,但是冥冥之中,他總覺得,這些現在看起來,絲毫沒有關係的事情,可能在背後卻是千絲萬縷,糾纏不清的關係。

他這般想著,卻聽那女子繼續說道,“不管這人是什麽來曆,既然敢獨自一人來竊取這‘龍脈之珠’,而且能從圓智手中帶走,那這人必定會和天下氣運之數,有理不清的關係。至於,鬼族眾人,為何會輕易斬殺掉一條真龍,想來,他們所等的時機,或許已經快到了。”

時機,氣脈之珠,天道將傾,鬼族,人間,仙界,煉獄塔,蕭原聞聽那女子所言,隻覺心中驀然一動,他腦海之中閃過一絲光芒,頓覺靈海之中,一點清明。原來,串聯這一切的,隻是一個時機。而鬼族,所等的也隻是,這麽一個時機。

那這個時機又是什麽呢,是菩提聖誕,還是魔教全力傾軋玄門正教,還是待這‘修羅七屠塔’修建完畢,又或許是人間朝堂之上的紛爭。他心中一時之間,卻是轉過千百轉想法,他腦海之中突然閃過,那日郭肅的身影和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雖然玄元一門中人,如蕭原一般的新入門弟子,並沒有機會下山曆練,對人間朝堂之勢也並不了解。但是,玄元一門,卻是獨設了一處,‘知事堂’,取得乃是,‘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之意。

如今朝堂之上,各種勢力動**潛伏,若是鬼族和魔教諸派,想要趁勢控製人間,那必定會暗中支持一些可以依附的勢力。要知,雖然朝堂勢力,在魔教和鬼族眼中,修行雖低,但是卻是控製人間的必要途徑。

若是果真如蕭原所想,那想來,一場紛亂又是在所難免。恐怕到時候,這所受戰亂之苦最深的,又是那些在這魔教諸派,鬼族和朝堂權貴眼中,如芻狗一般的世俗百姓。蕭原想到這裏,隻覺心中一寒,卻是猛然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抬頭驀然向前方望去。

卻見那女子也是雙眸之中目光灼灼地向自己望來,兩人都能從各自眼眸之中,看出彼此的疑慮和寒光。那女子臉上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淡淡說道,“你也料到了,”見蕭原微微點頭,臉上那凝重神色卻是依舊未曾消退,她卻是緩緩說道。

“想來,我們如今所能料想到的事情,門中諸位真人肯定也早有所料。聽你所說,那竊取‘龍脈之珠’之人,一身玄元心法修為,恐怕已至太清境界。而且,他竟然能修行,佛家至高的‘坐而忘懷’心法,怕是門中哪位真人,早就事先預設好的。”

“你如今,既然已經決心入‘暗影’,便要盡量少露麵,要知以後在魔教之中行走,卻是步步都關係到不僅你自己一個人的性命,甚至是,同門,朋友,門派和整個天下玄道。”蕭原聽她緩緩說來,心中緊繃的心弦卻是微微一鬆。卻覺,這般不知不覺間,卻是偏離之前的話題太遠了,於是不自覺地問道。

“那之後呢,你們是如何破開,有真龍困守的‘幽冥血海’和這‘九幽地府’外城之間的壁障呢,還有,這巨大的頭顱之上,到底還有什麽隱秘,”

那女子聽他如此問道,目光卻是有意無意地向蕭原身旁立著的石蕤看去,石蕤,紫蘭諸人此刻,卻是猶如入定一般,渾然不知周身存在著這麽一個人,那女子打量許久,才低低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石蕤’姑娘,心中所隱藏的痛,怕是也有千萬斤重吧。你想搞清楚這頭顱之上的秘密,大概就是為了她吧,”

蕭原聽她問起,卻是微微一怔,也隨著她目光向石蕤望去,卻見石蕤光滑如剛采摘的新鮮蓮藕一般的手臂,從臂彎往下,卻是塗了一層厚厚的淤泥狀的東西,那淤泥之上散發著一股極為難聞的氣味。

蕭原眉頭微蹙,輕輕轉回身來,淡淡說道,“石蕤師姐,對我有許多相助,如她這般天姿之人,卻始終要生活在陰暗之中。我常常問自己,若是這個天道本就如此,那天道將傾倒也不是一件什麽壞事。若是能天翻地覆一番以後,能滌**濁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那女子聞聽此言,卻是怔在當場,隻覺一股極為濃重的陰森沉重的氣息,從蕭原周身彌漫而來,他雙眸之中方才漸漸散去的濃重黑氣,卻是又漸漸纏繞上他雙眸之中。那女子突然覺得心中一寒,隻覺他話語之中,一時之間,全是殺伐之意。

她早已從梅長蘇和他心神相通間,了解到蕭原體內深處乃是存在著,一股極為霸道和陰冷的氣息。不禁微微歎息一聲,雙眸轉動間,卻是輕輕歎了一聲,淡淡說道,“無論是哪個天道,這個世間,是永遠不會有絕對的公平的。隻要身居高位者,身具神通者,能始終懷一顆悲憫之心,對人間世俗百姓來說,就已經是莫大恩惠。”

她聲音雖然輕柔無比,但是一圈圈光波卻似是因靈力震動,緩緩環繞蕭原周身,蕭原心神為之一震,卻是漸漸從迷離之中清醒過來。耳中聽那那女子繼續說道,“隻是,這條路太遠,又有多少人走著,還能不忘初心,卻是不得而知。”她話語說到最後,話語之中,盡是滄桑淒涼之意。

蕭原沉浸在這種氣氛中許久,突然,那下方的巨大頭顱之中,卻是爆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蕭原目光隨之望去,卻見,那‘藥王鼎’轟然從那巨大頭顱之中,穿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