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裏啪啦!”

火紅的鞭炮齊鳴,林間小兒正在慶賀小年。

謝洛笙怔怔的看著林蘇豫,張口想說什麽,卻見他的身後走出兩個護衛,捧著畫冊單膝跪在林蘇豫的身邊。

顯然,早在來靜安寺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謝洛笙深吸口氣,唇角揚了揚,迎著晚霞,屈膝朝林蘇豫行了一禮,“表哥珍重。”

橙色的裙擺最終如風一般從樹影下掠過,林蘇豫靜靜的在那看著,目光停留在她手腕上的刺青,眼底閃過刺痛。

直至夜幕降臨,林蘇豫脊背已經僵直,方才斂下神情,朝身後的護衛淡聲道:“走吧。”

時間轉瞬即逝,轉眼,已至年關。

北祁這次的新年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熱鬧,從皇宮外延伸到皇宮內,鞭炮聲此起彼伏,慈寧宮裏裏外外換上了紅燈籠,謝洛笙幫著德妃布置明日的宮宴,忙的腳不沾地。

“以前每年新年宴都由本宮布置,原本以為今年會換人,倒不曾想還是本宮。”

德妃一邊埋怨,一邊笑著拿起朱砂在謝洛笙的額間點了一朵花。

謝洛笙低頭接受了德妃的祝福,笑道:“明日就是新帝登基之日,待娘娘被封為太妃,莫說今年,恐怕往後的十五年娘娘都要親自操持宮宴。”

一個月過的很快,七皇子鍾白澤滿月之日便是受名登基之時!

德妃熬了這麽多年,終於要如願以償!

德妃眼角帶著淚,緊緊握著謝洛笙的手,忽然,跪在地上。

“你莫要拉我起來,本宮隻跪謝你這一次!明日後,本宮就是太妃,斷不可能再憑自己的心意行事!”

德妃緩緩抬起頭,一字一句,“本宮,謝謝你們的成全!”

謝洛笙準備扶她的手停在半空,直起身,坦然的受了德妃一拜。

手指沾上朱砂,在桌上畫了一個圓,目光望向被奶娘抱來的七皇子身上,輕聲道:“從今以後,諸事圓滿。”

“劈裏啪啦!”

宮女們捂著耳朵吊著一串鞭炮繞著皇城跑,謝洛笙扶著德妃起來,從奶娘手裏抱過鍾白澤,眼底溢出柔軟。

“嘖。”

慵懶嫌棄的語調響在耳邊,謝洛笙偏頭,隻見鍾淩寒邪肆的臉上勾著醋意,手指戳了戳奶娃娃的小臉,沒好氣道:“又來一個和本王搶妻的野男人。”

謝洛笙被他這話說的頭皮發麻,朝德妃抱歉一笑,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怎麽來這邊?年關最是繁忙,這麽早就下朝了?”

小心的將孩子還給德妃,謝洛笙拍開往她腰上摸的手,奇怪的問道。

鍾淩寒瞥了她一眼,拉著她的手把她往懷裏拽,指腹摸了摸她手腕上的刺青,順便露出自己手腕上相同的刺青,薄唇勾了勾,“皇帝尚未登記,朝廷能有多少事要忙?百官各司其職,百姓免征賦稅,年關朝廷的事少的可憐,半個時辰就能結束!”

“況且,本王婚期將至,那群老兒難道還想霸占著本王不成?”

鍾淩寒眼睛意有所指的盯著德妃懷裏的孩子,直看的德妃脊背發寒,尋著由頭逃走,放他們兩個膩歪。

鍾淩寒低下頭,碰了一下的她的耳珠,沙啞又惑人的聲音緩緩響起,拖著撒嬌的語調,“笙兒,給本王也生個奶娃娃玩罷。”

一陣酥麻從頭到腳蔓延四肢,謝洛笙臉頰通紅,整個身子被他擁著,微涼的手指隔著衣裳若有似無的摩擦她的小腹,勾引的厲害。

“真是個妖精!”

謝洛笙暗斥自己被他帶的越發下流,眼眶卻被他激的發紅。

掐了一把他的腰,嗔怪道:“孩子又不是玩具,說什麽玩!”

“這還是宮裏,你收斂點!”

謝洛笙望向四周,試圖用宮人提醒他。

然而......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人!

皇宮裏,甚至皇宮外,幾乎人人都見過攝政王鍾淩寒寵溺謝洛笙的畫麵,每到吃狗糧的時刻,大家自覺離開,酸的牙齒都快倒掉!

“西疆那邊傳來消息,你的妹妹和鍾楚堯已經尋到了一處山頭,搭建木屋準備在那個村子裏為生。開了一個私塾,平日裏教幾個孩子讀書寫字,倒也快活。”

鍾淩寒抱著她膩歪了好久,方才將真正過來的目的說出來。

謝洛笙嘴上雖然一直不提,但心裏對謝歆甜的事極為在意。

前些時日雪山之巔終於飛個傳書,千海蓮有了消息!

他們運氣很好,在一片狼藉中有一朵千海蓮生長在懸崖邊躲過當初的劫難,已開花。

經過上次陪同謝洛笙和鍾淩寒摘取千海蓮的經驗,這次的摘取過程很是順利,再加上鍾淩寒解毒那次幾乎將雪山之巔的危險全部排除,除了冒些風雪,倒沒有更多的麻煩!

隻是謝歆甜隻是一個普通女子,沒有武功,鍾楚堯又隻吊著一口氣,摘取過程中他們跌落懸崖,還是厚厚的積雪救了他們的命!

霄龍族的族長知道謝歆甜是謝洛笙的妹妹,多加照顧,在他們的幫助下謝歆甜割下心頭血,曆經重重困難,鍾楚堯的胎生之毒總算解了!

他廢了全身的武功,帶著謝歆甜去了西疆,讓謝琛送來給新帝的賀禮,從此隱姓埋名,和謝歆甜做一對平凡夫妻。

“西疆隻有一個山頭,靠近湘域。看來,鍾楚堯放心不下皇後,想就近照顧。”

謝洛笙扯了扯唇,鍾楚堯無顏麵對湘域王,所以選擇了西疆,西疆城主寬厚,給了他們僻靜之地。

得知謝歆甜一切都好,謝洛笙也總算放心,牽著鍾淩寒的手,走到慈寧宮。

“新的一年,平安喜樂!”

太後瞧見他們,臉都笑開了花。

親昵的將他們從地上扶起來,每個人送了一份紅包。

“今晚團圓夜,洛笙丫頭去把你娘和外祖一家子都叫進宮,等宮宴結束,我們兩家人再吃一頓!”

謝洛笙彎唇,眨了眨眼,“太後,該是三家人!”

陳寧寧百靈鳥一般跑進來,張口便是吉利話,捧著上好的珊瑚送上來,笑眯眯道:“祖母怕太後寂寞,今日特意趕來過節!總歸我也喚攝政王一聲妹夫,太後帶我們永安伯爵府一道玩吧!”

陳寧寧身上穿著新的紅襖子,幾朵梅花繡的格外豔麗,太後看著這群孩子心生歡喜,哪有不應的道理。

“好好好!哀家許久沒有這麽高興了!今日大年團圓夜,明日新帝登基,再過個幾日又是洛笙丫頭和陳家丫頭大婚,可真是多喜臨門!”

謝洛笙抓住太後話中重點,狐疑的問道:“嬌嬌兒和我同日大婚?”

察覺失言,太後趕忙捂嘴。

陳寧寧朝她擠眉弄眼,笑道:“這事還是那日你的夫君定下的!”

“要是沒攝政王幫襯,那個混蛋怎麽都不敢張嘴,明明臉皮最厚,到了關鍵時候總是半個字都蹦不出來!”

陳寧寧忍不住吐槽,腮幫子鼓了鼓,笑嘻嘻道:“同日大婚,以後再同日有喜生產,小洛笙,咱們的緣分很福氣還在後麵呢!”

謝洛笙第一次聽到這事,她的確知道舅舅舅母這幾日帶著聘禮去永安伯爵府求親,也帶了八字合庚帖,但是卻沒想到成婚日竟然是同一日!

這些人竟然一直瞞著自己?

“為夫想給你一個驚喜!”

鍾淩寒壓著嗓子開口,氣息鋪麵,謝洛笙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倒也不怕我上錯了花轎......”

“絕無可能!”

鍾淩寒果斷的壓過了她的聲音,漆黑的瞳孔下倒映著謝洛笙的影子,幽涼開口,“上錯了為夫就去搶回來!”

頓了頓,鍾淩寒戲謔道:“你若上錯花轎,大不了,為夫隨著你一同嫁過去,讓林沐陽娶個男妻!”

“胡說什麽呢!你們兩個當我不存在?!”

陳寧寧不滿的瞪大了眼睛,德妃剛好抱著鍾白澤進來請安,聽見這裏麵的話,樂不可支。

“你們的大婚禮部已經合計了好幾日,攝政王有旨,新郎官要親自背新娘出府,這根上就粘著,哪裏有搞錯的機會!”

“新年大喜,我們的陛下慶賀幾位新婚!”

德妃從鍾白澤手裏摳出幾個糖,一人一顆放在了他們手心,林沐陽的那顆陳寧寧一同接了,幾個人笑著向繈褓中的孩子道謝。

“砰!”

煙花盛開,宮宴開啟,謝洛笙和鍾淩寒扶著太後緩緩踏入禦花園,烏雲散去,豔陽高照,北祁除舊迎新,得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