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蛟龍出水

早在變故發生的第一時間,絕大部分人都霍地站了起來,戒備之色表露無遺,超級宗派與世家的大佬也全都變了臉色。

封印解除了?怎麽可能?

下一秒,他們的疑問便得到了肯定地回答——黑色的蛟龍盤旋於半空中,威嚴的身軀昭示無邊的力量與憤怒,輕輕一擺動,便是天崩地裂,電閃雷鳴。

曲寧萱抬頭望著天空,不由震驚於蛟王身軀的龐大,長達五十米的蛟龍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絕對的震撼,人類在它麵前渺小到有如塵埃,它一爪子能將五六個人圈在掌心,稍微一用心就碎成粉末。

無數劍光向外飛去,卻無一例外被水牆攔下,在場的人們更加驚慌失措,惴惴不安。在這種時候,超級門派與一流門派的素質差距就顯露出來,超級門派的人雖然驚慌,卻到底沒有失態到四散奔逃,而是遵從師長指示,飛快地列下陣法。

“本座此行,隻為報囚禁淩辱之仇,無關人等速速退去!”蛟王的聲音猶如悶雷,在天空炸響,水牆也交織變幻,現出幾個出口,“爾等弱再滯留此地,莫怪本座不手下留情!”

聽見他這樣說,曲寧萱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她也取出星影劍,於人群一同逃跑。

早在蛟王說話的時候,超級門派就派人默不作聲地守在水牆旁邊,一見出口便想衝出去,誰料對散修壓根沒威力的水牆對上他們,竟展露出猙獰的麵目,瞬間便將他們攪得粉碎。

見到這一幕,超級門派與世家的人哪能不知道蛟王的決心?他們也來不及計較蛟王為什麽會出來,一位白眉老者便先發製人,大吼道:“孽畜,死到臨頭還如此狂妄?”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各門各派的高階修士殺招盡出,齊齊朝蛟王的薄弱關節擊去。

“老頭兒,你莫不是活得太久,腦子都不清楚了?”蛟王尾巴一甩,直接抽飛幾個練體的修士,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態度譏諷道,“本座為中州蒼生,鎮壓海眼五十萬念,卻被爾等囚禁,生生拔鱗斬筋,論‘孽’一字,本座哪能及得上爾等萬一?”

他知道,這些人不但想趁他病要他命,還要抹黑他的名聲,弄出一樁孽蛟為害人間的事情,讓他們占據大義的名分。蛟王雖不在意世人如何說他,卻也不願讓這些人得逞。

這些人都是抽筋扒皮的熟練工,深知蛟王原形脆弱的地方在哪裏,偏偏蛟王能保護自己脆弱地方的鱗片全被拔去,若再以原形與眾人交戰,無非是將命門**在外。所以蛟王一開始就毅然放棄原形,寧願喪事大半戰鬥力也要以人形對戰,此刻盤旋在天空的蛟龍不過是擁有他三分之一實力的身化外身,而他的真身則瞬移到曲寧萱五十丈之外,跟著她離開,遠遠望去,好像一個逃難的普通修士般。曲寧萱駕馭飛劍向外逃去,雙手卻結了幾個印,右手又輕輕向後揚了揚,一塊輕飄飄的透明葉子就極準確地落到蛟王的身上,然後這塊葉子以極快的速度越變越大,將蛟王的身子全部包裹進去!

確定蛟王開始吸葉之後,曲寧萱拈動法訣,飛劍驟然加速,轉瞬已至幾千裏之外。

這個過程看似步驟很多,實則不過一瞬,藥物完全滲入蛟王體內後,他的真身立刻衝入場中,收割仇人的性命!

跟隨大部隊逃到比較安全的區域後,曲寧萱這才停下,遙望千漪湖方向,卻發現事情又有變化。

原來,為了防止蛟王掀起風浪,也為了保護鎮海清光璽,中州各大門派在千漪湖中設置了強有力的守護結界,估計這個結界還有什麽特殊要求,才會讓一個純女性的門派駐紮在此。眼下蛟王現世,千漪湖上便升起半月狀的清光,仿若倒扣的半透明鐵鍋,將千漪湖以及湖外方圓千裏牢牢保護起來。 見到這一幕,曲寧萱不由為自己提的建議好笑,別人早有保護措施,隻要蛟王不挪開鎮海清光璽,基本上百姓的性命就沒問題。結果她還讓蛟王加一條——讓四周的百姓撤去,真是……想到這裏,曲寧萱將右手的令牌按到心口,知道事情遠遠沒這麽簡單。

剛才的藥物不過是一時緩衝,蛟王身上的禁製、傷口等太多,筋也不知被挑斷截去多少條,沒用珍貴藥物精心調理十年八載根本好不了,可他一旦逃脫,必將麵臨大戰,根本沒時間調養。蛟王處事周詳,自然能想到這一點,不知他如何操作,又施了何種手段,竟弄來了這麵天辰令,效果是——令牌施用目標的一切傷口瞬間悉數痊愈。

與逆天功效匹配的自然是一次性消耗的特性,使用它的苛刻條件,以及使用者必須是分神期以上的強者,而是修為必須高於或等於被使用者,不僅如此,隻要用了天辰令,一個時辰後,使用者的修為就會掉落整整一個大階,必須重新修煉。

這些附加條件,蛟王全部滿足,不過,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拿自己的修為開玩笑。蛟王可是渡劫中期的強者,如果用了天辰令,他就得調到合體中期,差距可不是一點點,所以他用了點手段,讓曲寧萱成為中轉媒介。倘若真要用天辰令,曲寧萱隻要念出口訣,再往天辰令中灌輸靈力即可,這種真正忍了主的東西,要抽靈力也是先抽宿主的,不會找到她身上去。唯一的麻煩就是天辰令使用的時候,持有者與被使用者身上都會綻放無比炫目的光華,也就是說,如果曲寧萱真要使用這件東西,立刻變得像個幾千瓦的燈泡,太容易被抓了。

曲寧萱一開始並不願意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卻想到自己在蛟王的事情上摻和了太多,倘若蛟王被抓,誰隨便讀一下蛟王的記憶,她也得吃不了兜著走。關鍵時候,君千裳倒憐惜了她,聽完這件事後,就說自己能幫忙,曲寧萱才同意蛟王的要求。

千漪湖上戰況激烈,千裏之外觀戰的人們心也揪緊了。

蛟王實力太強,縱然此刻他虛弱至極,也不是尋常修士能抵擋的,在場的出竅期修士全撲上去拖延時間,卻被他砍瓜切菜一樣剁掉,肉身盡毀,元嬰也幾乎沒保住,幸好真靈不昧,隻要轉世,曾經所屬的家族總能找到他們,說不定還會看在他們勞苦功高的份上,給予更好的待遇,否則誰會做這種犧牲。

戰術果然有效,片刻之後,遠處便飛來數十道刺目的光芒,顯然是分神期修士陸續趕到。他們與蛟王動起手來,場景完全可以用天崩地裂來形容,圍觀群眾從千裏外一直退,一千五百裏,兩千裏,兩千五百裏……直到八千裏外,他們才能較好地抵擋比較微弱的震**餘波。八千裏太遠,散修根本看不到戰局,照理說,他們應該立刻離開,但人都有好奇之心,何況蛟王方才隻殺超級宗派子弟的事情,他們也看在眼裏,不免三三兩兩討論起來,還不住往超級宗派世家臨時駐紮的地方看過去。

散修們議論紛紛,世間頂尖勢力的核心人物以及眾多高級修士卻全都聚集在臨時布置的營地,圍著一麵半人高的鏡子觀察千漪湖上的戰鬥,每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一襲黑衣的蛟王穿行在無數飛劍與法寶的光芒之中,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殘酷的美感,每個動作都會收割走一條生命。如果不是高階修士法寶眾多,這段時間又仰仗嘯月天狼王提供的秘籍生生造出一批強者,加上君家三位坐鎮家族,從未出現過的合體初期長老全部出動,聯手列陣威力非凡,人族走啊就兵敗如山倒。

縱然知道能拖住蛟王,不節節敗退已是幸事,巨大的傷亡也讓在場的人心中滴血,君千裳走後,他的弟弟君千遙成了君家的下一任少主,他的資質與眾多門派培養出來的繼承人一樣,都是頂尖的,奈何遇上一個光芒萬丈的兄長,以致名聲不顯。不過,能讓君家一眾長老承認,君千遙的修為、心誌和手段自然也極為不俗。發現戰況越發不好,君千遙略加思索,便道:“妖族默認蛟王的遭遇,無異將這位渡劫期強者得罪死了,蛟王脫困,他們能有好果子吃?立刻派人通知極為妖王,讓他們參戰,將蛟王重新封印起來,我就不信,他們喜歡被人壓製一輩子!”

不得不說,君千遙這條命令發得極對,蛟王受人景仰不假,但他鎮壓千漪湖幾十萬年,熟悉的存在大多數轉世重生去了。新一代妖王沒體會過當年的絕望,比起虛無縹緲的天下蒼生,他們更看重自己的地盤與利益。如果蛟王成功逃脫,以他渡劫期強者的實力登高一呼,天下瑤族都得臣服於他的腳下,那些習慣了呼風喚雨的妖王們會願意?蛟王眼下能以虛弱之軀遊刃有餘,無非仗著他近身戰極強,縱是人族專門練體的修士,也經不起他打幾下,如果換了分神期的妖王們來呢?妖族近身,人類遠程,蛟王優勢全無,拖也要被拖死,這才是上上之策。

蛟王將天辰令交給曲寧萱,讓她萬不得已再用,防得難道是人類嗎?不,他防得是自己的同類!

說到底,無論人還是妖,都是為利益服務的,不是麽?

曲寧萱不清楚這其中的曲折,她隻是退到人群裏,右手拿著天辰令,左手拿著改良版照明符,提心吊膽地等待最後的宣判。

約莫一刻鍾後,蛟王的聲音自她腦中響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