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幻夢初醒

被一個渡劫後期的頂級強者,一個超級宗派的掌門收做義女,麵對這種天降餡餅,你會是什麽心情?狂喜?不可置信?樂傻了?

曲寧萱覺得,自己大概不屬於正常人的範疇,因為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紫虛真人為什麽這麽做?他是不是什麽陰謀?我有什麽利用價值等等。

不過,她很快就自我反省,覺得自己的思想太陰暗,將人都想得太壞,因為她還真沒太大利用價值。所以她的第二反應就成了——華陽真人到底得罪了什麽人,竟要逼得紫虛真人以建立親緣的方式,才能保下我?當然,這個問題,她是怎麽也想不到答案的。

研究完這些後,曲寧萱才猛地想起來,自己貌似還呆在幻境之中,還在闖關。她第一眼見到的人是溫瑜,照理說溫瑜就應該是幻境的重要人物甚至主角,不是麽?成為掌門義女之後,我還能見到溫瑜不?那我怎麽過這一關?不帶這樣坑人的啊!

雙子關的兩關必有聯係,這也是“雙子”之名由來的一個原因,既然兩關都緊扣這場中土與北方草原的戰爭,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從頭到尾呆在戰場上,尋求解決問題的關鍵。可紫虛真人在知道她有危險,並收她當義女之後,還會讓她去戰場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北辰星嵐能去前線,一是他作為分神中期的修士,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上戰場也是一項磨練;二是戰場本來就比較容易激發男人的血性與熱情,大家覺得北辰星嵐完美得有點不像人,想給他多添點人氣,三就是北辰星嵐本來就有戰爭方麵的天賦,不應該被埋沒,可這三條,曲寧萱一條都達不到。

為了成功闖關,曲寧萱算是撇下麵子,天天纏著紫虛真人軟磨硬泡,從前不屑的什麽撒嬌,裝哭等手段全用了出來。最後紫虛真人沒辦法,就定下條件,倘若她結丹之後,戰爭還沒結束的話,他就同意送曲寧萱去戰場。

知道這是紫虛真人的極限,曲寧萱二話沒說,直接開始修煉。

渡劫期強者的指點是無數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就算此次闖關失敗,她也算賺了,不是麽?再說了,就算她在這邊鬧也無濟於事,五皇嶺都保不下溫瑜,她難道能逆轉乾坤?倘若她真不識好歹,惹得紫虛真人生氣,揮霍掉玉虛真人積累的那點情分,那才叫真沒活路。

三十年後,五皇嶺,枕玉居。

曲寧萱緩緩睜開眼睛,掃了掃四周,施加了避塵咒的洞府纖塵不染,樸素幽靜的洞府一如往昔,渾然看不出歲月的流逝。她下了床,也沒穿鞋襪,一個人走在冰涼的地上,又以右手輕輕點了點太陽穴。

過了好一會兒,曲寧萱才輕歎一聲,穿好衣裳,又撿好放在一旁的諸多東西,這才開啟洞府的禁製,緩緩走到洞府旁的大樹邊,與之交談。並驚訝地發現,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已經閉關了二十五年。

若說心動期是心靈經常悸動,從而引發修士做出各種不當行為,生成心魔的過程,靈寂期就是對悠悠歲月的孤苦與絕望。晉升到這個階層後,你的心會慢慢地死去,看著萬事萬物都覺得灰暗無光,也認為前途茫茫看不到希望,更看不到人生的意義,從而產生厭世、自殺等傾向。

倘若是散修,無論心動還是靈寂,都得慢慢修行,看自己心境如何,看自己機遇如何,看自己人品如何,於是千百人中才出現一個沒有倒下的存在成功結丹,可超級宗派卻有別的方法。所以紫虛真人命人送來無數靈丹妙藥,時不時讓曲寧萱服下,還給她製定了特殊的食譜,並給她弄了密密麻麻一大堆各種擁有清心寧神功效的首飾,之前五年,她都忙著修煉仙術和劍術,並讓身體經過幾個療程,緩緩吸納藥力!待時機成熟之後,紫虛真人並命她閉關,借助體內留下的龐大藥力,將之轉化為靈力,一舉從心動跳到靈寂,看看能不能一次結丹!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極為無賴的辦法,可條條大路通羅馬,這樣投機取巧,也是一條路,隻看你有沒有這樣的財力與魄力,不是麽?

說來好笑,倘若換在現實,曲寧萱看見自己前世的父母,縱然知道那是假的,也會淚如雨下。可在潛意識裏,她卻認定自己在上古時代經曆過的一切,都不過是幻境一場,幻境之中再出現前世父母的幻境,竟讓她覺得這般可笑。

明明就是一場幻境,還拿這些來哄我,我戰勝不了自己的心魔,難道還戰勝不了區區幻境中的幻境不成?

結丹的時候,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過往種種都一一浮現,可基於這種心態,曲寧萱竟破天荒地平靜地麵對前世父母的音容笑貌,縱然懷念,卻也不再流連,而是大步向前走。

“一夢醒來,我已認清自我,成為金丹期修士,可……”曲寧萱倚在樹旁,露出了極輕極淺,近乎飄渺,卻有些傷感的微笑。

我花了二十五年,做了一場好長的夢,終於從煉氣化神期修士,晉級到了煉神還虛期修士,可我又要花多少年,才能從這場上古時期的幻境中醒過來呢?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紫虛真人已經感知到她出關,便傳訊給她,讓她去紫虛閣一敘,待曲寧萱到了紫虛閣之後,才發現正虛真人也在。

多年執法長老的生涯讓正虛真人擁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配上他標準的國字臉與緊緊抿著的嘴唇,時時板著的臉,一看就給人一種威嚴、莊肅、公正的感覺。絕大多數人都非常怕這位脾氣火爆,剛正不阿,眼裏揉不得沙子的長老。可曲寧萱對傾盡全力,毫無保留教導了她五年的紫虛真人與正虛真人非常感激,所以見到這位被人私下命名為“鬼見愁”的長老時,她還能保持得體自如的微笑:“沈玉璿見過掌門,見過執法長老。”

“都是自家人,你也不必如此多禮。”紫虛真人撫了撫雪白的長須,微笑道,“我答應過你,隻要你到了金丹期,就讓你去戰場,你可願意再臨前線?”

閉關二十五年,曲寧萱早對去戰場不抱希望,現在聽紫虛真人這樣說,不由疑惑道:“戰爭還沒有結束嗎?”

戰爭從來都是勞民又傷財的,小規模突襲持續多年可能,倘若一方入侵另一方,連綿不斷的抵抗持續多年也有可能,但這種大規模正麵戰場的對抗,怎麽可能持續三十年?開玩笑吧?

正虛真人冷哼道:“巫王重利籠絡邪修,自然有無數在中土呆不下去的肮髒東西投奔巫王,要麽就直接在中土製造混亂,加上聯盟……哼,縱然爭回了第一道防線,可為了顏麵,我們也得打過去!”

曲寧萱未曾想到,第一道防線竟在邪修的破壞下全麵崩潰,這對一向心高氣傲的中土修士來說,無異於奇恥大辱。接下來的事情,她也能想到,無非是熱血青年被煽動,老狐狸們也放下成見,全力出手,才將第一道防線奪回,可單單這樣還不夠,你們在我們中土造孽,我們就要去草原搞破壞!

再說了,中土修士也不是沒有私心,他們見識到北方巫師玄妙的手段之後,總會心癢難耐。縱然聯盟宣傳為了尊嚴,為了驕傲,為了複仇,所以我們才去侵略別人,可那都是欺騙普通修士的東西。事實上,聯盟高層都是抱著一種“殺到對方老家,抄了他們家”的心態在打,對這些老奸巨猾,偏偏又將門派看得最為重要的頂尖修士來說,能否從元氣大傷的戰爭中謀利才是重中之重。

曲寧萱憂心溫瑜情況,卻知道這話題是兩位真人的禁忌,不敢多問,隻好說:“請掌門下令,玉璿立刻趕往前線!”

“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會反對。”紫虛真人溫言道,“事實上,聯盟正準備派我一些老朋友的弟子去前線參戰,你跟著他們的話,也能交到更多朋友,學到更多東西。”

曲寧萱剛要點頭,卻馬上回過味來,不對啊,什麽叫老朋友的弟子?能被你說成老朋友的,就算不是渡劫期強者,那也是合體期的修士,這不就是一群修真界的太子黨嗎?如果眼下中土勢如破竹,這群太子黨卻巴巴地去前線……可不就是去鍍金的?

別人犧牲,自己撈功勞,這等拉仇恨外加無恥的事情,曲寧萱絕對做不出來,雖然她知道自己可能將對方想得太壞,卻也不願與這些人打交道,所以她有些為難地說:“掌門,師叔,玉璿是想去立功,不是想去搶功。”

正虛真人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說什麽?”

“師弟,小璿說得也沒錯,你別太生氣。”紫虛真人好脾氣地笑笑,又對曲寧萱說,“這種話對我們兩個老家夥說說就算了,千萬別在別人麵前說啊!”

曲寧萱點點頭,一副乖順樣,正虛真人明知她裝無辜,卻又不好發作,隻得望向掌門師兄,誰料紫虛真人卻說:“既然你不想搶功,我為你另外安排一樁差事如何?這次可不準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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