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穿著一身幹練正裝黑裙的優雅女人,正微微仰著頭看著她,朝她溫柔笑了笑:“起來了。”

秦不晚渾身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她站在傅蘊儀麵前時,隻覺得不可思議,她萬萬沒想到傅蘊儀會追到陳再再這兒來,她怎麽會知道她在這兒?

“坐下吧。”傅蘊儀微微抬手,示意一旁徐家管家給秦不晚端椅子。

一切都顯得那麽從容不迫,似乎這兒就是他們徐家。

秦不晚沒作聲,順從坐到了一旁椅子上。

“不晚啊,你媽媽的事情,為什麽沒有告訴伯母呢?”傅蘊儀微微蹙起眉頭的樣子,都美到不可方物,和傅雲商有著三四分神似的臉,線條更柔和精致一些。

傅蘊儀年輕時是京中第一美人,沒有人能夠和她齊名,老了依舊是風韻猶存,近六十的年紀,保養得像是三十出頭的美少婦。

秦不晚在她麵前也隻有自殘形愧的份。

秦不晚抿著唇沒吭聲。

“南鶴最近和你小打小鬧了幾回,伯母知道,都是他的錯,你是個好孩子,應當不會跟他計較這麽多吧?”傅蘊儀將手邊一盅燉好的血燕拿起,遞到了秦不晚麵前。

雖然是討好的意思,卻帶著十足的壓迫力。

傅蘊儀和傅雲商姐弟兩人,長得像,性格也像,隻是傅蘊儀表麵會表現得溫柔一些。

秦不晚猶豫了下,接過燕窩,正要開口說話,傅蘊儀繼續道:“伯明翰大學的機會實在難得。”

秦不晚不知道傅蘊儀又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她在調查她,一股涼意從她背後慢慢躥了上來。

“伯母也覺得,你不應當為了男女之情而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完全依附於男人的女人,是最無用的,是吧?”

傅蘊儀說話間,保鏢忽然從外麵進來,丟了一個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到秦不晚腳邊。

秦不晚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避開,低頭看了兩眼才認出,是在熙園包庇秦知語說監控壞掉的那個經理。

“有些人,天生長著嘴是說謊用的,那就不必再開口說話了。”傅蘊儀緩緩問道:“不晚,你說是吧?”

秦不晚看著地上那個男人,她隻覺得自己的後背一瞬間被冷汗浸濕了。

他的臉上全是血,他痛苦地張著嘴望著她,卻叫不出聲音。

本該是舌頭的地方,此刻隻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團。

秦不晚本來就頭暈,此刻看著這麽血腥的一幕,更加坐不住了。

她以前隻知道傅蘊儀有手段有能力,沒想到她會這麽狠。

她抬頭望向傅蘊儀,傅蘊儀依舊是優雅而又儀態萬千的樣子,和她溫柔對視著:“徐家最近有個大項目,談成功了的話後續回報率可以達到百分之三百,不過那個人,跟你的外公有些交情,所以,你不能跟南鶴分開。”

秦不晚原本就知道,徐家欽點她做兒媳,是因為看在外公的麵子上,開國功臣少將,何等的地位,徐家什麽都不缺,缺的就是這個。

“從今往後,伯母給你撐腰,你放心離開三年,回來後,徐太太的位置,不會再有她人染指。”傅蘊儀輕聲哄著她:“伯母隻認你一個兒媳,旁人,配不上南鶴。”

“至於你媽媽的病情,你放心,我都會妥帖打點好一切,海城有個專門治療癌症的醫院,治愈率百分之九十以上,我會挑選最厲害的幾個專家過來給你媽媽進行會診,她一定會沒事的。”

“更何況,你和南鶴已經辦過訂婚宴,總不能臨時悔婚,讓旁人罵我們徐家是白眼狼,是吧?”

明明從傅蘊儀口中說出的是安慰人的話,秦不晚聽著,卻句句都是威脅。

這世上從來沒有強買強賣的交易,徐家卻可以。

傅蘊儀的意思,是拿餘非因當把柄,威脅她不許跟徐南鶴分手。

秦不晚明白了,昨晚沈修白說的,關於餘非因手術的事情,應當都是傅蘊儀安排的。

她默不作聲跟傅蘊儀對峙著。

半晌,不卑不亢開口道:“伯母,我已經想得很清楚,我是真的不喜歡徐南鶴了,訂婚戒指我也已經還給他。我媽媽的手術,我會自己想辦法。”

“傻孩子,為了一個私生女較真,你是看不起自己,還是看不起我們徐家?”傅蘊儀卻雲淡風輕回道。

“我……”

傅蘊儀沒讓她繼續說,朝她笑了笑,指向她手中的碗盅:“快吃吧,燕窩都快冷了。”

傅蘊儀的保鏢將人拖出去清理幹淨現場時,剛好陳再再從外麵回來了。

她渾身上下掛滿了購物袋,一邊甩掉腳上的鞋一邊往裏衝:“不晚你醒了嗎?我給你買了好多東西!快來接我一下!”

秦不晚起身走到陳再再麵前,還未出聲,陳再再一把將手上的銀行卡塞到秦不晚手心裏:“昨晚我想了好久,你說得對!所以我把結婚時用的鑽石項鏈賣了,賣了二百多萬呢,剩下的都給你打在這張卡裏了,密碼是你的生日!”

她說話間,忽然發現了坐在自家客廳裏的傅蘊儀。

她愣了下,疑惑地望向秦不晚:“這位是?”

“你好呀再再,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不晚未來的婆婆,傅蘊儀。”傅蘊儀起身回道,笑容可掬。

陳再再送秦不晚上徐家的車時,臉上還滿是困惑。

然而徐家的人這麽重視秦不晚,親自來給她道歉,並且給陳再再送了一大堆珍貴的補品禮物,陳再再還是打心底裏替秦不晚感到開心的。

秦不晚看著她止不住笑意的樣子,忍不住暗暗歎了口氣。

陳再再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傅蘊儀拿捏她的第二個把柄。

……

一路無話,快到徐家時,傅蘊儀忽然伸手過來,替秦不晚整理了下衣領,輕聲道:“奶奶一個多月沒見你了,很想你,待會兒你和南鶴兩人一塊兒去看看她。”

秦不晚生得足夠漂亮,即便是一件普通的灰色高領毛衣外加一件白色羊絨大衣,就襯得她氣質高貴絕塵。

傅蘊儀朝她傷痕累累的臉看了幾眼,伸手,摘下自己耳朵上的一對珍珠耳墜,親手戴上了秦不晚的耳畔。

昂貴的極品澳白珍珠將秦不晚雪白的小臉襯得幾近透明。

“這樣襯得臉色更白些,更惹人憐愛,奶奶會更心疼你。”傅蘊儀滿意道。

秦不晚沒作聲。

等到傅蘊儀收回手,她才開口道:“伯母,我想跟您商議一件事。”

傅蘊儀轉眸望向她:“嗯?你說。”

幾分鍾後,車停在了徐家大門前。

秦不晚扭頭望向徐家那氣派的門楣,“徐府”兩個字筆法俊逸出塵,瀟灑之餘還帶著凜然正氣,出自她外公之手,正和徐家霸道的家風相配。

曾經,這是秦不晚朝思暮想想要踏入的地方。

車門外,徐南鶴正擰緊了眉頭等著她們,看著有幾分不耐。

隔著微透的防窺車窗跟秦不晚對上視線的瞬間,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耐人尋味,有一種“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跟我鬧別扭,我知道你還會回來”的通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