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變就在一瞬間。

秦不晚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從嗓子裏跳出來。

她停下來,劇烈地喘著氣,在原地緩了幾秒鍾,隨即拖起沉重的雙腿,朝餘非因走了過去。

她走到餘非因身旁,跪了下去。

餘非因身上幾乎已經沒有一塊好肉,翻卷的破碎的病號服,和身上的皮肉都黏在了一起,血肉模糊。

“媽……”秦不晚隻輕聲叫了一聲,鼻涕眼淚就一起往下掉,和滿臉的汗水混在了一起。

她想要伸手去抱餘非因,卻無從下手。

她顫抖著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去試了下餘非因的鼻息。

好在,鼻息還不算微弱。

她立刻又摸向餘非因的心髒處。

還好,肋骨沒有斷,心跳也基本正常。

“沈川,打120。”一旁,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秦不晚抬頭看了眼,是傅雲商。

傅雲商快步走到她們母女身邊,蹲了下來,皺緊了眉頭開口問她:“還好嗎?”

秦不晚點了點頭。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

傅雲商默不作聲看著她,頓了幾秒,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有什麽對不起的呢?他和她,隻是勉強能攀得上親戚罷了。

秦不晚勉強朝他擠出了一個笑。

然而這個笑,卻是比哭還難看。

傅雲商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忍不住長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摟進自己懷裏。

這一瞬間,秦不晚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癱軟在了他的臂彎裏。

他來了,就好了。

沈川從一旁貨車駕駛座上跳下,一邊撥通120一邊去前麵查看車裏的秦朗和司機。

剛好,看到尚有意識的秦朗掙紮著要從車窗裏爬出來。

“爺!”沈川叫了傅雲商一聲。

傅雲商隨即小心翼翼地放開了秦不晚,起身,走到秦朗身旁。

秦朗的頭被撞破了,臉上身上全是血,頭朝下腳朝上被卡在座椅中間。

他看到傅雲商的瞬間,下意識收回了扒著車窗的手,往車裏瑟縮了下。

他寧願被卡死在座椅裏!也不願看到傅雲商。

然而,他的手還未來得及縮起,指尖便被一隻皮鞋用力碾住。

“啊!!!”秦朗痛到慘叫了一聲。

傅雲商半蹲在了秦朗身旁。

他湊近了秦朗,輕聲問:“痛嗎?”

“痛痛痛!”秦朗隻覺得手指都要被碾碎了!

“這就痛了?”傅雲商忍不住哂笑起來。

他伸手,拍了拍秦朗的臉:“有更痛的,要不要試試?”

秦朗看著麵前這張放大了的臉,明明是清雋疏朗的一張臉,卻比地獄裏來索魂的惡鬼還恐怖!

……

秦不晚在急救室前坐了不知多久,張巡從裏麵推門走了出來。

“怎麽樣?”她隨即起身,一把抓住張巡的胳膊,焦急詢問。

“還好,雙臂和鎖骨隻是脫臼,肌肉撕裂的麵積不大,背上有一部分需要植皮,其餘地方,能縫針修複的地方,我們已經盡力了。”張巡歎了口氣回道。

“或許後期美容手術也能補救回來一些,但是恐怕再也上不了舞台了。”

秦不晚怔怔看向虛掩著的手術室大門。

“她的身體你也知道,至少輸血過後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沒有骨折,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是不是?”張巡又道。

“是。”秦不晚沉默許久,點了點頭。

骨癌病患若是骨折,是相當凶險的。這種情況已經是奇跡了。

“等她醒來之後,你要好好安撫她才是。”張巡伸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大約還要多久能醒過來?”秦不晚深吸了口氣,問張巡。

“很快,也許半個小時左右。”

“好,我知道了。”秦不晚點了點頭。

她掏出包裏的手機,先給傅韻儀打了個電話過去。

“伯母,我媽出事兒了。”

“怎麽了?”傅韻儀剛要準備睡下,一聽秦不晚這樣說,隨即追問道。

“是秦朗幹的,現在已經做過手術,脫離了危險期。”秦不晚平靜地回道。

“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什麽事,你說。”傅韻儀毫不猶豫地回道。

秦不晚和她之間的交易越多越好,等到人情債還不上的時候,她也隻有乖乖嫁入徐家。

“我想要醫院,停掉給秦朗的藥。”秦不晚頓了頓,回道:“永遠停掉。”

秦朗有高血糖,發作起來的時候,那可真是磨人到了極點。

她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這樣,一直等到他死。

餘非因失去了她引以為傲的美貌,失去了她這輩子唯一熱愛的東西,她再也上不了舞台了。

憑什麽秦朗還能開心地活著?

她要讓他的餘生,永遠活在對發病的恐懼之中。

“好。”電話那頭,傅韻儀沉默了許久,隻給了她一個字的回答。

這對於徐家來說,輕而易舉可以辦到。

“謝謝伯母。”秦不晚笑了笑,回道。

而這,隻是她複仇的第一步。

至於傅韻儀,和她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出了事誰也跑不掉。

秦不晚掛了電話,扭頭望向一旁站在角落裏等著她的沈川。

“我要見秦朗。”

沈川默默點了點頭。

他留在這兒,就是為了帶秦不晚去見秦朗。

走到秦朗的病房門外時,秦不晚停住了。

她恨不能扒掉秦朗的皮,將他的骨頭一節節砸斷,用刀子一片片割下他的肉,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殺人要償命,為了這樣的人去坐牢,不值得。

他也不配讓她付出這樣的代價。

她努力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正要敲門進去,房間裏,傅雲商的另外一個特助推門走出來。

“不晚小姐,請稍等片刻再進去。”特助朝她輕聲道。

秦不晚愣了下,朝虛掩著的病房門看了眼。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裏麵彌漫了出來。

昏暗的病房內,傅雲商坐在單人病床床尾的沙發上,麵無表情盯著被按在**的秦朗。

他的手上,正把玩著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第三根。”他看著不肯鬆口的秦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輕聲道。

話音未落,手上的手術刀,已經狠狠紮到對麵**,秦朗的中指上。

秦朗的右手中指,應聲而落。

鮮血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