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漩渦 伍

【伍】

很多次在夢中醒來都會看著天花板發呆好一會,想想那些讓人恐懼讓人無助的事情是現實還是夢境。有人說過不管什麽煩惱睡一覺醒來就好了,每次一覺醒來那些讓人煩惱的事情還是放在眼前等待解決時,就會頭疼得厲害。

張崇予搖了搖頭揮掉沉重的困意,看了眼靠在車窗邊睡著的肖藝,伸手將她的頭攬了過來靠在肩頭。車窗外是不斷變換的樹木,火辣辣的陽光照耀著鬱鬱蔥蔥的樹,透過樹縫的陽光斜斜的映在江麵上,閃閃發光。

突然發現已經好久沒有靜下心來好好地欣賞這些美好的事物了。壓在心頭的煩悶早就將欣賞的閑暇心情磨滅得所剩無幾,光想著肖藝肚子裏的孩子就特別想一頭睡下去再也不要醒來。

那天坐在的水果攤跟前,看母親忙碌地招呼著客人,然後將錢放在水果攤下的小木匣裏,心跳因為腦海裏一閃而過的罪惡念頭而跳得很快很快。

暮色降了下來,趁母親在收拾水果攤之際,張崇予貓下腰打開小木匣子,裏麵零零散散的都是些零錢,一小捆紅色的紙幣用橡皮筋捆了幾圈放在最角落,張崇予看了眼背對著自己的母親,顫抖著將錢抽出幾張後連忙將小木匣子合上。

這一刻,張崇予知道很多事情已經不能回頭了,自己的罪孽隻會越來越深重,他隻求母親在月底算賬的時候不會發現少了這幾張紙幣。

感受到肩膀上的人微微地動了動,張崇予將思緒拉了回來看著靠在肩上的肖藝,說:“醒了?還有半個小時才到呢,要不要吃點東西?”

肖藝搖搖頭沒有說話,胃裏的翻滾讓她生怕張開嘴就將胃裏的食物吐出來。

張崇予看著女生蒼白的小臉,擔憂地將礦泉水擰開送到她嘴邊,“暈車麽?來喝點水。”

肖藝剛張開嘴,胃裏的食物似乎就要爭先恐後地往外湧,這時車廂突然一陣搖晃,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就不偏不倚地吐在了張崇予的手上。

男生皺了皺眉頭,連忙抽出手帕給她擦了擦嘴,簡單地清理了下汙穢物,打開另一瓶水遞給她。

“對不起……”肖藝大口地喝了口水,虛弱地說道。

張崇予朝她鼓勵地笑笑,用手替她將額前淩亂的劉海順了順,說:“沒事。”

肖藝沒有再說話,側過臉看著窗外逐漸變陌生的建築,心裏空****的。

汽車到站之後乘客一個一個地下車了,張崇予小心翼翼地扶著肖藝提醒她有台階,司機師傅是個喜歡抽煙的四十幾歲的中年女人,朝他們的背影怪裏怪氣地說道:“哦喲,暈個車還攙著扶著當個寶似的,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這麽嬌氣。”

張崇予假裝沒聽見,剛扶著肖藝在公交站牌前坐下,公交車就到站了,站牌前站著的人馬上像打了雞血似的往車上擠著,擠在人群中的肖藝顯得特別嬌小,張崇予緊鎖著眉頭將女生護在胸前。

站在旁邊的一個混混模樣的男人推開肖藝衝上前去占了最後一個座位,肖藝吃痛的低吟了一聲,張崇予胸口的怒火一觸即發,顧不上這是人生地不熟的別人家的地盤,走到那個氣定神閑的男人麵前,壓抑著怒火說:“為了搶個位置你這麽用力地推一個女生你還是不是男人?!”

混混驚愕地看著眼前一臉怒火的男生,隨即用力往張崇予胸前一推,說:“你小子毛都沒長齊就學別人英雄救美?”

張崇予被推得後退了幾步,還好車廂的人多才不至於跌倒,畢竟對方是個成年人。車廂裏的人連忙讓開了一條道,抱怨聲是不少,但就是沒有一個上前幫的。肖藝推開人群走到張崇予旁邊拉著他的衣袖,膽戰心驚地說:“別惹事!”

混混****地笑了兩聲,指了指肖藝說:“喲,原來是這麽個美嬌娘啊,怪不得你小子拚死拚活的。小妞身材不錯啊,嘿嘿。”

張崇予咬著牙握緊拳頭往混混的下巴用力擊去,混混被打得眼冒金星,將腳邊的垃圾桶提起來就要往張崇予的頭上砸去,肖藝拉著就要衝上前去的張崇予,大喊:“別打了!誰來幫幫我們?”

垃圾桶正好砸在張崇予的頭上,車廂裏安靜得出奇,司機師傅聽到剛才的動靜連忙把車停了下來,怒聲訓罵了混混之後將他趕下車。肖藝看著張崇予腫起來的額頭,心疼得直掉眼淚。張崇予左手拉著拉環,右手緊緊地抱著她,溫熱的呼吸噴在女生的頭頂,讓人安心。

到了醫院之後張崇予顧不上頭上的傷就拉著肖藝去婦產科掛號,肖藝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張崇予就在前方耐心地排隊掛號,從後麵看著他的背影,白色的t恤已經被汗水浸濕,經過剛才的打鬥頭發有些淩亂但一點都不影響他的英氣逼人。

他站在那裏,還不時地回頭看她,看見她還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望著他,他才像是放心地送了一口氣,衝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隨後又轉了過去繼續排隊。肖藝看著這樣的背影眼底竟然一陣潮濕。

好不容易輪到自己,剛想掏出錢包才發現原來放錢包的牛仔褲後袋空空如也,張崇予臉一下子刷白了,連忙左右翻騰著所有的口袋,才真的確認錢包被偷了。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一臉無助地看著護士,小聲說道:“不好意思,請你等一下。”

掛號的護士一臉不耐煩地看著張崇予,說:“沒帶錢就先回去拿錢,別耽誤大家的時間。你趕緊讓開,讓後麵的病人先掛號。”

張崇予隻好怔怔的哦了一聲後退了出來,看著坐在椅子上的肖藝,突然有種抱著她大哭的衝動,肖藝發現了張崇予的異樣連忙站起來問他:“怎麽了?”

張崇予咽了咽口水,艱難的說:“……錢包丟了。”

“什麽?!”肖藝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臉焦急地看著他,說:“你是不是放在什麽地方忘記了?鞋底呢?你有沒有找找?”肖藝說著就要彎下腰要脫他的鞋。

張崇予側身避開了她的動作,沉著聲音說道:“肖藝,你知道我從不把錢放在鞋底。”

肖藝一聽,絕望地跌落在椅子上,嘴唇不斷地顫抖著,心裏從來沒有這麽絕望過。就像是站在懸崖的邊緣,心裏本來就心生恐懼,但卻在這時,突然就被一雙手使勁的往下拽,一同跌落進這無邊的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