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狗急跳牆人急瘋(二)

赫連容一走一過就聽到這句話,腳步不由得慢下來,她讓人綁走了?還不是這些夫人小姐袖手旁觀的原故?現在倒興師問罪來了。

胡氏緩了口氣,“二少奶奶受了驚嚇,先讓她歇著去吧。”

“咱們也被攪了大半宿,她回來好歹也吱一聲,這麽不知禮數!聽說她被綁去了青樓,這麽丟人的事……”不知道為什麽,三小姐對赫連容的敵意從一開始就沒有消減過,赫連容停在門側,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再次有了沸騰的征兆。

“三小姐!”胡氏的聲音高了些,不過她似乎很不習慣那樣說話,隻叫了一聲,聲音便又低下去,但卻不似平日的溫和平緩,而是帶些急迫地道:“那韓家少奶奶是什麽出身大家都知道,整個雲寧城也沒人敢惹,你不出麵也就罷了,怎麽能讓人把她引到聽雨軒去?二少奶奶初來乍到,受了驚嚇不說,還被帶到那種地方去,今天多虧少陽及時趕到,要不然……”

未秋菊顯然是沒料到向來溫順平和的二娘會突然指責起她,張口結舌了半天,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最後指著胡氏道:“你、你、你居然敢教訓我?”

胡氏抿緊了嘴角,呼吸稍顯急促,扭過頭去不看未秋菊,未秋菊更氣,朝吳氏道:“大嫂……”

吳氏從剛剛胡氏開始說話,端著茶杯的手就停在那裏,直到現在才將茶杯慢慢放回桌上,朝胡氏不緊不慢地開口,“二弟妹雖然是剛進門,但也算是未家的媳婦,也該替未家出分力。她們西越人粗野慣了,正好應付那個韓家少奶奶,況且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麽?讓她進來跟咱們說個話又怎麽了?白天剛說別讓她鬧什麽縣主脾氣,晚上就給咱們掉臉子!”

吳氏一開口,胡氏顯得更為局促,吳氏的話卻還沒說完,接著又道:“二娘,你也該知道,咱們是體恤你和三娘養育子嗣不易,才二娘三娘的叫著,但你也得知道些進退,少陽現在是長房嫡子,他的名字可是你一個妾室叫得的?”

赫連容在外聽得直火大,就算是規矩,但未少陽畢竟是胡氏的親生兒子,不小心叫個名字怎麽了?用得著這麽諷上加諷、刺上加刺的麽?擺明了是因為胡氏替自己說了話而在借題發揮,真是渣啊!

不過吳氏這麽一說可是連楊氏都說進去了,楊氏站起身火大地道:“大少奶奶,這事和我可沒關係,我大半夜不明不白地陪你們在這等著,反倒成了等著挨罵的了!”

楊氏說了兩句,吳氏抬眼看看她,她便住了嘴,但臉上還是頗帶些不忿,“現在沒事了吧?我要回去睡了!”

楊氏說著走出大廳。嘴裏嘀嘀咕咕地。“又當自己是什麽身份。不就是個端藥地丫頭!蛋也生不出一個。等我四少長大了……”她一邊嘀咕一邊出了大廳。剛出大廳就碰見站在門邊地赫連容。嚇了一跳。拍著胸脯唾了一口。“想嚇死人哪!”

大廳裏地人都看過來。赫連容也不打算再藏了。抬腿走進大堂。朝胡氏道:“娘。”

胡氏見赫連容去而複返。急著向外推她。“你先回去睡……”

吳氏輕咳了一聲。“二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胡氏又顯局促。赫連容扶著她笑道:“沒事。娘。我剛剛想通了。”

胡氏狐疑地看著赫連容。赫連容拍拍她。“娘。剛才大嫂那麽說。你別怪她。”

胡氏臉色有些不好,卻也點點頭,“是我的錯……”

吳氏聽著嘴角不禁一翹,赫連容瞄著她的笑容道:“生不出孩子的人對娘你可不就是嫉妒麽!一胎雙胞,可不是誰都這麽好命的。”

一句話,讓胡氏的眼睛瞪得溜圓溜圓的,未秋菊的嘴巴張聲“O”型,眼睛瞄著吳氏,就連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四小姐未冬雪,也因為這句話清醒了過來。

胡氏緊張得抓住赫連容的袖口,以眼神示意她趕快離開,赫連容視若無睹。她敢說出這句話就不怕有人抓狂,她不是想通了,她是已經氣瘋了。

“你、你說誰!”

可能是個人都喜歡賊喊捉賊的,屋裏這麽多人,未秋菊也成了婚,怎麽就偏偏這位大少奶奶開口相詢,看樣子還氣得不輕呢?

“誰呢?我也就是聽說,聽說咱們家有個女人連蛋都生不出一個。”赫連容笑著看向未秋菊,“三妹,你知道是誰嗎?”

未秋菊緊抿著嘴角,這摸摸那碰碰,假裝自己很忙的樣子,不過還是抽空回答赫連容,“可不是我,我家小囡跟她爹探祖母去了。”

這話怎麽聽怎麽有炫耀的成份,吳氏氣得抓起身邊的茶杯摔到地上,未秋菊嚇了一跳,看著吳氏不滿地道:“這是二嫂問的,你別衝著我來。”

看吧,多有趣,這兩人明明是一夥的,現在又解體了。

吳氏極力控製著自己的火氣,拿帕子擦了擦手,手卻忍不住在發抖,好大一會才緩過氣,“西越人就是沒家教,粗野得很!”

赫連容哼了一聲,“大嫂你在說誰?”

未秋菊在旁煸風點火道:“這屋裏還有誰是從西越來的。”

赫連容盯住吳氏,“那大嫂就是在說我了?”

吳氏怔了半天,沒想到赫連容突然就這麽明槍執仗的就來了,看看未秋菊和未冬雪的目光,隱約都帶著竊喜的神態,不由得怒火衝天,“就是說你!”

“是麽?”赫連容反倒笑了,“那太好了。”說罷她毫無預警地抓起桌上的一個茶碗向吳氏摔去,吳氏驚叫著從椅子上跳起來,其他人顯然已被赫連容的舉動嚇到了。赫連容這才是剛剛開始,廳裏擺設的裝飾瓷器,抓起來就朝吳氏砸,一時大廳裏驚呼瓷碎聲一片,大家都在喊“別砸了別砸了”,卻也不見真的有人來攔著赫連容,赫連容越砸越上癮,朝著吳氏惡聲道:“臨來時我爹告訴我嫁人後要恭順謙和,萬不可露出西越人的本性,沒想到才來一天就被大嫂看穿了,那弟妹以後也不用再表演什麽賢良淑德的戲碼了!”

吳氏被赫連容砸到大廳角落裏,前麵兩個貼身丫頭護著,模樣極其狼狽,雖然也想過反擊,但屋裏大部分東西都讓赫連容砸光了,最後一個大件也在赫連容手裏拿著,正瞄著自己,準備最後一擊。

來看熱鬧的下人越聚越多,一個個都猶豫著不肯上前,生怕這位番邦少奶奶野性大發,現在是砸人,要是再表演什麽吃人的戲碼那就糟了。

赫連容接收著眾人又驚又怕的恐慌目光,身體一陣舒泰,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這兩天遭受的所有惡氣源源不絕地噴發出來,難怪,錢金寶那麽執意地要做潑婦!

混亂的情形直維持到老夫人出場,老夫人披著外衣,在大夫人的摻扶下進了大廳,見到滿地的狼籍和一個逞凶的孫媳。老夫人怒道:“你!你幹什麽!”

赫連容拎著最後一個瓷瓶,她就等著老夫人出場呢,然後“哐當”一聲,把瓷瓶砸到老夫人腳前,給她當個問安禮。

“要麽你上書皇帝,把我退回西越去,否則,”赫連容麵帶微笑地看著老夫人,“以後就別再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