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代傳家書

說來奇怪,本來身體是很累的,可躺到**又睡不著了,翻來覆去想的都是寫信的事。輾轉到半夜,赫連容幹脆起了身,拿起筆墨思忖半晌,下筆後寫了個開頭,又覺得不好,便揉了。再鋪一張新紙,卻是遲遲落不下筆,腦中不斷斟酌著字眼,既不能讓老爹擔心,又不能過分誇大得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實,邊想邊寫,直到天邊放亮,才算寫好了這封家書。

等碧柳前來伺候的時候,赫連容的衣裳發式早已收拾妥當,隻差洗漱了。

碧柳奇道:“少奶奶這麽早是要出去?”

赫連容笑道:“一會去三小姐那轉轉。”又吩咐碧柳找些火漆來,把那信封了。

用罷早飯,赫連容便帶著碧柳去了未秋菊的知秋苑,剛進院子便見碧巧在院中澆花,宋子軒就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並不見未秋菊的身影。

赫連容便讓碧柳先行上去招呼,自己則又退出院子,直到宋子軒得了通報過來迎她,才又一起進了院子。

“秋菊呢?”

“她昨天似乎有些乏了,還睡著呢。”

赫連容點點頭,取出那封信,“實在是有些冒昧,不過我昨天聽秋菊說三妹夫過幾天會去西越行商,便想拜托你幫我帶封信回去。”

宋子軒接過信封看了看,笑道:“二嫂放心,這信我一定親自送到。”

赫連容忙道:“我父親的封地在濟安,是個偏遠的地方,到了西越後你隻需找一處驛站,說這信是交給延寧郡王的,自然就會有人去送,不必勞煩三妹夫親自跑到濟安去。

宋子軒卻道:“不。就算再遠也好。我一定會親手將信交給郡王。二嫂也希望能看到郡王地回信吧?”

“這……”他這麽說讓赫連容是極為感動地。因為行商地話必然是在西越一些熱鬧地城市。而濟安離哪裏都遠。順路地機率小之又小。她怕這樣太麻煩宋子軒。畢竟宋子軒對她而言甚至算得上是個陌生人。

“就這麽說了。”宋子軒將信收入懷中。“二嫂就安心等著郡王回信吧。不過此去路途遙遠。兩三個月才回轉也未必可知。二嫂得有些耐心才好。”

赫連容連忙答應。心裏合計著人家這麽幫忙。自己也不能跌份。還是盡快去向錢金寶打聽一下捐官地事。便也不等未秋菊醒來。急著離開了知秋苑。

她就是這樣。見不得別人對她好。對她好一點她就陽光燦爛了。總要十倍八倍地好回去才能心安。不然總象辜負了人家對她地一番心意似地。

正朝未府大門走著。吳氏身邊地碧蘭從後麵追上她。朝後一指。見吳氏急急地趕過來。待到近前便讓丫頭遠遠地站到一邊。急道:“我聽說昨晚少昀讓人封了祠堂大門。怎麽回事?他不打算修了?”

赫連容怔了一下,而後搖頭,“我不知道這事。”

吳氏皺皺眉頭,“弟妹還是問問,少昀辦事總不靠譜。如果他不修,就讓他和奶奶說讓別人去修,突然把大門封上算是怎麽回事,還防著誰偷跑進去不成?”

赫連容急著出門,沒空和她討論這事,就“嗯”了一聲算是答應,然後便不理她再說什麽,帶著碧柳出了未府大門。

她本是去找錢金寶,不想去了韓府卻撲了個空,聽說是被韓森帶著遊湖去了,赫連容不便去打擾,隻讓下人轉告錢金寶有空就去找自己。

待赫連容再回到未府,不料見到的竟是一副嚴陣以待的場麵,老夫人大夫人聚在大廳,看樣子是在等她。赫連容有些頭痛,以為她們今天就要逼自己當眾做出個選擇,正合計著該如何應對才能全身而退,老夫人開口道:“聽說你想給家裏寫信?”

赫連容一愣,這消息傳的倒快,隻是她給家裏寫封信用得著這麽如臨大敵似的麽?

老夫人得了赫連容肯定的答複後半晌不語,用眼角瞄著大夫人,大夫人勾了勾唇角,朝赫連容道:“娘是想問你,信裏都寫了什麽?”

老夫人的臉色當時就黑了下來,她的原意是讓嚴氏問,沒想到嚴氏又用了自己的名義,那和自己親自開口問有什麽不同?

嚴氏卻佯作不知,好整以暇地盯著赫連容,唇邊帶著微微的笑意。

赫連容大皺起眉頭,“寫了什麽?”

這不是反問句,而是引申著下一句話,寫了什麽,跟你們有什麽關係?

老夫人和嚴氏也聽得明白,嚴氏正待開口,老夫人先說道:“本來這是你的私事,我不應過問,不過你是西越的縣主,又是經皇上親自下旨賜婚,身份與眾不同,信件內容很可能關係到兩國邦交,所以我才多事一問。孫媳,你可斟酌好字眼,別產生什麽誤會才好。”

赫連容這才算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無非是讓她別向家裏訴苦,否則一旦傳到雲夏國主耳中,未家不好交待。其實這是老太太不知道延寧郡王和西越國主間的關係,估計就算她死在雲夏,西越國主也未必會為她出頭,又怎會僅憑什麽信件就向雲夏國主進言?

“不知道奶奶指的誤會是什麽?”赫連容平靜地開口,“我既嫁到未家,自然是想生活和樂,如果大家一直和平相處,我哪裏能寫出什麽招人誤會的話,奶奶說是嗎?”

老夫人揉了揉額頭,“理是這個理,不過居家過日子,唇齒難免相碰,你要大度點才是,畢竟未家才是你的歸宿,我們才是你的親人,來日方長。”

“孫媳會記住這句話的。”赫連容站起身,“要是沒有別的事情,孫媳先告退了。”

老夫人揮了揮手,赫連容便欠了欠身,轉身離開了大廳。

來日方長,簡單的四個字,似感歎又似威脅,全看你怎麽理解,讓人的火氣想收收不住,想發發不出,衍生出一種無比鬱悶的情緒,遊走全身。

待回到聽雨軒,便見碧桃跪在門口,一臉歉疚。赫連容隻稍加思索,便明白了碧桃的用意。

她寫家書的事雖不是什麽秘密,但也遠沒到大肆宣揚的地步,何以她前腳才出門,老太太後腳就知道還特地出言警告她?因為碧桃以前身份的原因,就算她來了聽雨軒,和老太太那邊的聯係也沒斷,加之她現在的舉動,赫連容自然不問而明。

想通了這事,赫連容便不理會她,帶著碧柳徑自回了房間,碧桃急得原地轉了個方向,“少奶奶……”

赫連容在房門前停下腳步,“碧柳,把院子打掃一下,沒用的東西都丟到外麵去。”

碧柳當即應聲,朝院裏的二等丫環吩咐道:“去拿掃把。”

碧桃忙叫道:“少奶奶,碧桃也是身不由已,求少奶奶原諒……”

赫連容置若罔聞地進了屋子,回身關上門,隔絕了碧桃的嬌聲懇求。

其實家書這件事,就算碧桃不去說,老太太也遲早知道,所以赫連容就算明白是有人私下遞了小話,也沒打算深究,因為該來的始終要來。可碧桃偏偏要兩麵全光,主動向自己認錯,以表自己的忠心無辜。

這是碧桃自以為聰明的地方,卻也是赫連容最為反感的地方。碧桃的身份、來曆都明擺在那,臥底也好、盯梢也好,乖乖去做就行了,赫連容自覺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也隨她去告密。可她不該一邊當著細作,一邊又表現出對赫連容死心塌地的模樣,好像她的所為隻屬無奈,她的心還是站在赫連容這邊似的。

難道自己看起來就那麽笨嗎?這果然是應了一句老話,蹬鼻子上臉。平時不去理她,她就自以為沒人發現她的小九九,越發的得意猖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