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那天晚上，項天留在曉宇家吃飯了，受到蘇家極大的熱烈歡迎，項天變得話多了起來，跟蘇曉宇一家人聊得不亦樂乎，都是聊大學裏麵的事情，反而蘇曉宇安靜多了，他微笑著看著項天，時不時給他添點菜，加點湯

後來在蘇家強烈的要求下，項天給家裏掛個電話，然後就借助在蘇曉宇家一晚

蘇母很高興地在蘇曉宇房間裏加枕頭被子，趁著蘇曉宇去洗澡的時候，蘇母跟項天說，小天啊，你不知道，曉宇這孩子這一年過得很辛苦，幸虧你一直來信鼓勵他，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都跟他說了，媽的要求不高，什麽學校都好，不用強求，可是，這孩子脾氣強，怎麽說都不聽，說就要考你那個學校，你看，這不把你的學校寫在書桌上了

項天緩緩地走到蘇曉宇的書桌前，那黑色的已經褪色的筆跡，清晰地寫著項天學校的名字，項天抿了抿嘴，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字跡，輕聲吐氣，說，阿姨，我知道……

蘇母一邊坐在**套被套，一邊念叨著，這孩子，天天一回家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我跟他爸都快急死了，老是怕他往牛角尖裏鑽，唉，我心疼死了，看著自家的孩子把自己逼得那麽緊，可是，能怎麽辦？這孩子就是比較傲氣

項天依舊抿了抿嘴，漆黑的大眸子，用力地眨了眨，然後轉過頭，看到窗前那魚缸裏，遊了好幾條紅箭跟黑瑪麗，他回頭，說，阿姨，那個……

蘇母抬頭，說，哦，之前曉宇朋友送的魚都死光了，我看著魚缸空****的就多買了幾條放進去，我早就說要多買幾條了，曉宇那孩子就是堅持，說，至少要等那兩條都不在了才可以加其它的魚進去

項天的聲音有些幹澀，問，為什麽？

蘇母輕聲說，那孩子說，如果不能跟喜歡的魚一起相伴的話，相信它們也不想活那麽久呢，嗬嗬，還說什麽希望那裏就隻有他們的回憶，不要有別人的插入，這孩子，長大了都會咬文嚼字了，欺負我老人家聽不懂了……

蘇母後來還說了什麽，項天突然耳朵嗡嗡地作響，聽不清楚了

他安靜地撫摸著魚缸，裏麵有一條紅箭一直跟著他的指尖移動著，他覺得眼睛幹澀得厲害，他用力地眨著眼睛

蘇母整理好後，拿了一件睡衣走過來，說，小天，今天就先穿曉宇的睡衣吧，沒事，睡衣偏大，你穿應該合適，待會曉宇出來後，你趕緊去洗漱吧，嗬嗬，有事叫我哈，我跟他爸在樓下看電視

項天接過睡衣，笑著點頭，說，謝謝阿姨！

蘇母下去後，順便拉上門，項天輕輕抱著睡衣，把臉深深埋進睡衣裏，用力呼吸著，這裏麵是蘇曉宇的氣息呢，項天輕輕笑了，吸了吸鼻子，眼睛終於沒那麽幹澀了

蘇曉宇還在裏麵洗澡，項天坐在**，看著床頭上的貼著的相片，就兩張，一張是三個人在韓書帆家睡覺被偷拍的相片，還有一張是他前段時間寄回來的，項天看著看著輕聲笑了，手無意間碰掉蘇曉宇的枕頭，掉在地上，項天趕緊撿起來拍幹淨，放回**

這時，蘇曉宇剛好出來，熱騰騰的，穿著睡衣的蘇曉宇，身上還冒著熱氣，頭發也濕淋淋，項天站起來，拿了一條幹毛巾，走上前蓋在蘇曉宇頭上，輕聲說，小心著涼，阿姨開了空調，擦幹淨吧

項天站得有些近，蘇曉宇有些不自在地後退了一下，接過毛巾，說，你趕緊去洗吧，我調了水溫

項天看著他笑了笑，然後拿著衣服就進去洗手間了，洗手間裏的水嘩啦啦地流著，蘇曉宇手裏拿著幹毛巾，有些呆呆地站在洗手間門口，背對著門，看著一張**的兩個枕頭，蘇曉宇的臉一下子燒得厲害

他坐在**，靠著床頭，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試圖讓自己平緩著呼吸，一遍一遍地跟自己說，蘇曉宇，蘇曉宇，要冷靜，要冷靜！！

蘇曉宇擦完頭發後有些煩躁地下床走來走去，後來幹脆拿了一本書坐在書桌前看書，可是洗手間裏的水聲很吵，他有些心煩，完全看不進去

項天終於從洗手間出來了，也是全身冒著熱氣，穿著蘇曉宇最大碼的睡衣，剛剛好，項天看著蘇曉宇，咧開嘴，笑了，說，剛剛好呢

蘇曉宇用力地吐了口氣說，嗯嗯，剛剛好呢，你也累了，趕緊休息吧，我明天送你回去

項天走上前，坐在**，然後問，你睡哪一邊

蘇曉宇說，你睡裏麵吧，我睡外麵

項天說聲好，就躺過去，平躺著睡著，然後看著蘇曉宇說，你不睡麽？

蘇曉宇說，關燈先

於是蘇曉宇走去關燈，然後摸黑著走到床邊，一趟下來，手臂觸碰到項天手臂，像被燙了一樣，蘇曉宇趕緊挪了挪

兩個人都以為會說些什麽，可是竟然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就安靜地躺著

項天微微側頭，看了看黑暗中蘇曉宇緊閉著雙眼的側臉，溫柔地笑了笑，想著或許剛考完太累了罷，於是他翻個身子，背對著蘇曉宇睡了，因為他也是長途跋涉剛回來，一下車，行車托運回去，自己就趕過來見蘇曉宇了，在火車上一夜沒睡呢

嗯嗯，他很想跟蘇曉宇說，他已經可以在黑暗裏，看到蘇曉宇了

蘇曉宇一直閉著眼，其實沒睡著，他盡量讓自己的呼吸處於平緩狀態，心裏暗示著自己已經睡著了，可是最後還是沒能睡著，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了，蘇曉宇終於放棄，他翻過身對著項天的背部，輕聲喊，項天，項天，你睡了麽？

沒回應，項天的呼吸聲安靜而平緩

蘇曉宇突然鬆懈了下來，他慢慢地往前麵靠近，然後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項天的背部，在喊了一聲，項天，項天……

項天還是沒回應

蘇曉宇笑了，他放心地將手伸過去，然後輕輕地從項天的後背伸過去，抱住了項天，臉緊緊貼著項天的後背，蘇曉宇輕聲吐息著，呢喃著，我想念你，好想念你，好想你……

蘇曉宇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後輕輕鬆開手，後退，翻個身子，背對著項天的背影，將被子緊緊裹緊了自己，直至蓋過了頭，輕聲抽泣了起來，壓抑般的，用力吸了吸鼻子，連肩頭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床的另一頭，在黑夜裏，項天眼睛睜得大大的，兩道水跡緩緩地流過眼角，沒進了枕頭，置於胸前的雙手，死死地握成拳頭，雙唇死死地抿著，努力地保持著平緩的呼吸，那個晚上，項天覺得連呼吸，肺部裏都隱隱地生疼……

蘇曉宇說，我想念你……

項天想說，我也是……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