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懸在空中

蘇維嘉的美好夢想在那一刻被完全毀滅了。在幾小時前,他還拿出打印好的孩子彩的照片,獨自欣賞。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功課,每天他都在幻想那是個什麽樣的孩子,是個調皮的俏閨女,還是個憨實的傻小子?孩子出生的時候該會有一番多麽歡天喜地的景象。他一直在和奶奶探討做點違規的事情的可能性:他想放一掛鞭炮,昭告天下:“我蘇維嘉當爸爸了。”本來已經和家裏商量好了,這周末接修紅回市。他剛才給修紅打電話就是要囑咐她,讓她別著急,他明天會去幫她收拾東西。他甚至還在盤算萬一修紅拒絕他了,他該怎麽應對?可是這一切生得是那麽猝不及防。對未來孩子的期盼的喜悅,轉眼變成了對失去生命的焦慮和恐懼。

急救室外麵的長廊裏,時不時有醫務人員拿著那些醫療器具來去匆匆。

偶爾,吳浩會低聲解釋:“可能孩子要生出來了,這是準備放孩子的保溫箱。”

“這是從血庫取血漿來了,可能病人需要輸血。”

田大夫則抓住一切機會詢問從急救室出來的護士:“剛剛送進去的那個產婦怎麽樣了?”

回答匆忙而簡短:“還在搶救。”

蘇維嘉茫然地站在急救室門外。他不願意去想這一切和他有什麽關係?他就象是在一個醒不了的惡夢裏,雖然殘酷,但不會是真實的。

四十分鍾以後,一個護士出現在急救室的門口,喊道:“誰是那個產婦的家屬?”

“我,我是。”蘇維嘉本能地回答道。

“孩子已經早產了,是個女孩。要馬上送新生兒科去搶救。”

“那紅紅呢?紅紅現在怎麽樣?”蘇維嘉急切地問。

護士白了蘇維嘉一眼,顯然對“紅紅”這個稱呼不太適應,然後說:“產婦還在搶救,流血太多了,止不住。”

少頃,急救室裏推出一個保溫箱,護士喊到:“剛剛那個產婦的家屬在哪裏?跟著去新生兒科。”

“是我,是我。”蘇維嘉慌亂地答道。跟著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他不能去。紅紅還在急救室裏麵搶救。他不能扔下她不管。

“維嘉,我跟你一起去。一會兒需要你簽字,”吳浩催促道。

蘇維嘉搖頭:“不行,我不能去,紅紅怎麽辦?我得在這裏等紅紅出來。”

“你不去不行,孩子那裏更需要你。修紅這裏有我,你趕快跟著去吧,”田大夫急著說。

這一刻,蘇維嘉就象是要被劈成了兩半一樣。他不能不顧孩子,那是紅紅的心血孕育的寶貝,他不能拋棄她。可是他不能丟下紅紅不管。她現在在死亡線上掙紮。他必須和她在一起。

“趕快去吧,時間耽誤不得。”田大夫催道。吳浩已經過來拉他了。

“紅紅不會出什麽事吧?”問這話的時候,蘇維嘉的聲音都在顫抖。

“不會,不會的。”田大夫回答。

“一定一定要救她,用最好的藥,不惜一切代價啊。”蘇維嘉最後吩咐道。然後被吳浩拉著走了。

新生兒科在住院部的七層。電梯裏,蘇維嘉和那個被裝在玻璃箱裏的嬰兒咫尺之遙。他緊緊地盯著那個毫無生命跡象的小小的身體。努力地辨認她是否就是那個他曾經在屏幕上見過的那個可愛的小東西。然後,他悲哀地微微搖頭:這不是那個小東西,她的生動活潑的表情在哪裏?她和她沒有一點共同之處。

“孩子現在情況危險嗎?”吳浩和護士認識,問道。

“孩子幸虧有八個多月了。在媽媽肚子裏養得不錯,生下來四斤一兩,比一般八個月大的孩子要重。不過嗆了羊水,一生下來就窒息了,剛緩過來。所以要馬上上呼吸機。”

“會有什麽後遺症嗎?”吳浩問。

“現在說不清楚。早產的孩子,在媽媽肚子裏還沒有育完全,就出來了。容易出現問題。”

在七樓的新生兒病房外,孩子被送進新生兒重症監護室,蘇維嘉在門外等侯。一個年輕的大夫出來,拿出一個表格,給他講述孩子可能生的情況。表單上赫然寫著:早產兒呼吸窘迫綜合症,新生兒肺炎,缺氧缺血性腦病,腦癱。蘇維嘉按照大夫的吩咐在表格上簽字。心裏的恐懼越來越深。

“你不要著急,這一切都是例行公事。大夫告訴你的都是最壞的情況。一般來說,不會有大夫說得這麽嚴重。我進去看看,今天是誰在值班?”吳浩安慰蘇維嘉。

過了一會兒,吳浩出來,神色凝重,說:";孩子還不會自主呼吸,已經上了呼吸機。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值班的是兩個年輕的大夫。”

蘇維嘉現在漸漸鎮靜下來,他明白,他必須要冷靜。要想盡一切辦法搶救孩子。

蘇維嘉問:“醫院裏,誰在搶救早產的孩子方麵最有經驗?”

“當然是醫學院兒科的盧教授。不過她一星期隻在醫院上兩天班。今天不在醫院。”

蘇維嘉一聽,立即撥通了林竹父親的電話,簡單地敘述了修紅和孩子目前的狀況,請求他出麵請盧教授幫忙搶救孩子。

然後,他撥通了華冬青,告訴華冬青:修紅出事了。他現在必須呆要在醫院,不能□去工廠那邊。下星期,工廠的第一條生產線的安裝要完工了。讓6旭馬上趕到c市來,監督並驗收生產線的安裝。然後他要華冬青轉告司機小吳:讓小吳等他的電話。

結束和華冬青的電話,蘇維嘉撥通了安和的手機。現在這種情況下,他需要母親的幫助。孩子這邊情況危急,他需要守到這裏。修紅那邊一出手術室,必須有最親的人守在她的身邊。他請求媽媽盡快趕到netbsp;然後,他給小吳電話,讓他馬上去母親家接她,把她送到netbsp;打完這一圈電話,蘇維嘉緊張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他靜靜地想:還有什麽他能做的?

過了一會兒,吳浩從病房裏出來,說:“剛才盧教授來電話了。問了孩子的情況。說現在醫生的處理得很好.但是孩子的情況現在還不能樂觀,有可能是早產兒呼吸窘迫綜合症。盧教授說她馬上過來。”

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蘇維嘉接到了六道病危通知書。蘇維嘉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如此真切地感覺到死神的威脅。他就象是抱著孩子,在萬丈深淵之上的一座吊橋上,和死神麵對麵地對決。每一道病危通知書都象死神拿著一把刀在砍斷了吊橋的繩子,死神在獰笑,他卻手足無措。到了最後,他幾乎要崩潰了,覺得自己要和孩子一起跌進萬丈深淵了。

而那維係吊橋,唯一沒有被死神砍斷的繩子便是修紅。他始終記得田大夫說的:修紅在她清醒的最後關頭孩子一直在懇請大夫:救救孩子。所以他不能放棄,不能絕望。他不能讓修紅這些天的辛辛苦苦孕育的生命付之東流,醒來以後麵對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無論如何他要保住孩子。

母親在來c市的路上一直在和蘇維嘉通電話。母親說:“你爸爸已經知道紅紅和孩子現在的狀況了。我和你爸爸的意見都是:這是咱們蘇家的孩子。不管怎樣,都不放棄這個孩子。爸爸已經開始找市的婦產專家和兒科專家谘詢了,有什麽建議他會打電話給你。”

修紅因為血小板急劇降低手術中流血不止。搶救過來以後,在觀察室觀察了一段時間。等情況穩定以後,被轉到住院部二樓的產可病房的一個單間裏。

蘇維嘉在修紅手術後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出事後的當天晚上。那時,修紅還在觀察室裏觀察。蘇維嘉在孩子情況短暫穩定的間隙去看了修紅。看到修紅蘇維嘉心裏又是另一番**。修紅那時還沒有醒過來。因為流血過多而臉色蒼白,嘴唇幹枯。鼻子上還戴著氧氣罩,兩隻手上都打著點滴。一隻手臂上輸著血漿,另一隻手臂上輸著藥液。臉上,手背上多處擦傷,還露著鮮紅的血跡。額頭上纏著紗布。左手上綁著繃帶。右腳的腳踝上腫脹,淤血,包著一大包繃帶.修紅整個人支離破碎,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裏,似乎連呼吸也停止了。蘇維嘉當時心就慌了,連忙去觸摸修紅,才現修紅其實是呼吸得太弱。

後來蘇維嘉才知道,修紅是在樓梯上栽倒,然後滾了下去。額頭在樓梯上磕破,被縫了五針。因為用手護著肚子,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骨折,右腳踝扭傷,臉上,手上還有多處擦傷。

看著修紅,蘇維嘉心疼不已。他怎麽也不可能把眼前這個躺在那裏沒有一點生機的病人和那個神氣地挺著肚子,搖搖晃晃地邁著企鵝步的驕傲的小女人聯係上。上次看見她,她還在和自己較勁,任性。可現在卻毫無生機地躺在這裏。蘇維嘉後悔莫及:對不起,紅紅,我應該在你身邊的,不應該讓你獨自行走的。如果我在你身邊,一切都不會生。

這幾天,是蘇維嘉一生中最黑暗,最慌亂,最恐懼,最無助的日子。蘇維嘉每天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探視孩子。孩子在無菌的看護室裏,蘇維嘉隻能隔著玻璃,遠距離地看著孩子。她是那麽瘦小,臉上皺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鼠一樣.小小的頭上連接著不同的插管,那些管子是用來維係孩子的生命的。蘇維嘉看得心疼得無以複加。孩子安靜的可怕,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媽媽的庇護,自己來到了人世。不知道她的爸爸就站不遠處看著她。她以這樣的方式來到人間,來不及享受親人寵愛,便要獨自為自己的生命而戰鬥。“小紅果,”蘇維嘉默默地喊著奶奶給孩子取的乳名,";你一定要堅強,要好好地活著,你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祖爺爺,祖奶奶都歡迎你來到我們家。我們在等著你恢複健康,快樂長大。大家都愛著你。";

蘇維嘉在住院部的二樓和七樓之間來回奔波,焦酌地看著他生命中最愛的兩個女人在生命線上掙紮,他不能去替代她們的痛苦,隻能在心裏為她們祈禱。

也不知大家滿意不.

關於早產兒,俺雖然做了功課,難免有錯,如那位現專業錯誤,請指正.

俗話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在坑主這裏就是";新坑舊坑都是坑";,所以請喜歡舊坑的坑友有空也光顧一下俺的新坑.

不知不覺已經1oo個章節了.先謝謝那些追文,並章章留言的Tx們.你們是俺填坑的動力.

順便對那些有在深水裏久不露麵的Tx們說一聲.到了出深水透氣的時候了.請看在俺苦寫三十幾萬都沒有V的份上,(據說這種免費深坑,在**已經絕種了),請大家順手收藏俺的新坑和舊坑並留言.好讓俺的數據體麵一些.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