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音按下心中猜忌,覺得蕭沉玉沒有誆騙她的理由。
或許隻是去往恒州報官求救,恰巧遇上了蕭言在那……
不然……
蕭音不敢想,若真是他有意為之……
那蕭沉玉的心思,也太深了些。
馬車緩行,終在天黑前進了恒州。
許是近些天洪澇被控製住的原因,倒不像蕭音想象中那麽條件艱苦。
金瑤率先下車,探手攙扶蕭音,抬頭便見閆英傑已攜妻女等在門口。
閆英傑一看見容貌出挑的蕭音,眼睛都亮了,忙彎腰迎了過來。
笑得見牙不見眼。
“嫡小姐,舟車勞頓,一路辛苦……”
蕭言也跳下馬車,伸著懶腰。
“知州大人不必客氣,趕了一天的路了,先用膳吧!”
“正是,正是!”
閆英傑讓到蕭音身側,引著眾人入府。
他身後跟著的女兒,貌似與蕭音年紀相仿,正滴溜溜地偷看她。
蕭音察覺到打量的目光,側首向她點了點頭。
小姑娘一怔,也頷首回禮。
幾人進了正堂,飯菜已經擺好,酒也溫熱了。
蕭音等著蕭然等人悉數落座,方才坐下。
環視一周,滿桌佳肴,色香味美,南北口味兼顧。
菜碼雖小,但數量卻足有二十餘道……
可眼下……
農鄉遭災,餓殍遍野。
而他們這一大桌子菜,卻隻有蕭然、蕭言、她與閆英傑四人同食。
就連剛剛跟在身後的知州妻女,也規矩地分桌而食。
真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出於人設,她不能說什麽。
但她低落的情緒,還是引起了閆英傑的注意。
“嫡小姐……可是,不和胃口?”
蕭音微抬睫毛,敷衍了事。
“不曾……閆大人有心了。”
蕭言這才看到她興致不高,招呼著她身後隨侍的金瑤。
“金瑤,給你家小姐布菜!羊蹄筍和豆腐羹,素來是你家小姐喜歡的……看這幾日瘦的,要多吃些補一補!”
蕭言這樣說著,卻已自己上手給她夾了幾筷子。
雖然熱切,但也顯得沒規矩了些。
蕭音頷首,“謝謝二哥。”
蕭言卻不做他想,嬉笑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臭蕭音會叫哥了?”
蕭音不再理他,小口嚐起菜來。
閆英傑眯著眼笑問,“嫡小姐……口味如何?”
蕭音難掩驚訝,咽下口中食物,掩頜頷首。
“確實正宗,和京城味道一樣!”
閆英傑笑得直後仰,“你看看……嫡小姐當真是行家啊!實不相瞞……這就是您蕭府的廚子!”
啊?
蕭音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看向蕭然和蕭言。
蕭然見她疑惑,點了點頭:“是祖母怕你吃不慣這邊的飯菜,特地派人過來的。”
“那阿祖……”
蕭音想問,老太太擔心壞了吧……
可是一開口就打了哭腔。
蕭然淺笑搖頭,安撫道:“家中未曾告知祖母此事。”
她這才放下心來,擺弄著碗裏的嫩筍,啪嗒掉下一滴淚。
蕭言見狀,故意酸言酸語:
“祖母給你帶了好多好東西,一句可都沒問我們呢!”
蕭音聞言,悄無聲息抹去眼淚,抬頭又是得體一笑,故意同他打趣。
“那母親肯定也給你捎帶了不少體己吧……”
“哼,那不是應該的嗎?許祖母偏心你,就不許母親偏心我嗎?”
一旁的蕭然聞言斂下神思,埋首噎了一大口米飯。
閆英傑見狀笑道:
“啊嗬嗬……你們兄妹關係還真是好……不像我家隻有安南一個女兒,雖不偏不倚……但也難免孤寂了些。”
見他們皆頷首笑應,閆英傑喝了一口溫酒,呼出了心頭憂懼。
“終於把你們都找回來了……不然下官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同朝廷交代……”
都找回來了?
蕭然心頭一涼,之所以沒有失態,全靠辣酒醒神。
蕭音聽這話也不舒服,抬眼看向蕭言。
蕭言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放下了手中筷箸。
“閆大人,我還有一庶妹,至今下落不明……”
閆英傑疑惑了一下,方才想起這回事來。
忙舉杯賠罪,“是下官酒後失言,真是老糊塗了……”
蕭言卻咧嘴一笑,一副不必掛心的大度模樣。
“庶女倒是不妨事……隻是與她一起失蹤的公子,是國公府慕容家的愛子……他若有事,我們回去沒法交代……”
閆英傑連連頷首。
“好,好……我明天再派些人手搜尋。”
飯後,蕭音從蕭言那拿過好幾封信,都是這些時日京城送來的。
還有幾封是太子寫給閆英傑的,蕭言也一並擠眉弄眼地塞給了她。
蕭音回了臥房,金瑤隨侍,蕭沉玉守在門外。
她將祖母的信一封一封挑出來,看了最新的,又回去從頭看。
倒沒什麽具體的事,大多都是叮囑和掛念,哀怨地問她怎麽不給回信……
蕭音讀著信又哭又笑,整理好情緒,才開始執筆。
“阿祖親啟:
恒州洪災,暴雨雖歇,道路難通。
然,官民同心,救災放糧,百姓讚譽。
音亦受益匪淺,感悟良多……
災情已控,不日便會返京。
望祖母勿念,告父親安。
蕭音。”
給祖母回了家書,她才打開狗太子的信。
嗯……
怎麽說呢……
寫得挺好,筆力遒勁,文才斐然。
隻是這內容……
實在讓人不忍多看。
通篇都是在罵閆知州無能。
盡都是恐嚇……
“狗太子!”
蕭音又打開其他的信,掃了一眼。
幾乎也都是同一個意思——
問她找到了沒,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閆府上下……
蕭音看了信,這才知道閆英傑為啥見了她,竟會這般殷勤!
原來是看在妟辭川的麵子上。
她將散落的信都收起來,打了個哈欠。
金瑤幫她卸妝,和她定著明日的行程。
“小姐,明日大少爺要去賑災現場,但閆小姐邀請您去參加賞花詩會……”
蕭音困得有些迷糊。
“小姐?”
“哦……那就詩會吧……大少爺去災區肯定要起很早……過幾日我讓蕭言帶我去,他起得晚。”
金瑤聽她也稱蕭然為大少爺,忍不住遮唇輕笑。
“是,奴婢這就叫銀瑤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