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真是一回生,二回熟。從此以後,秦冷淵就常來找應有恨,每每帶著小點心,不要小看了這些點心,雖然是點點心意還真是要費盡心機尋來,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先要抓住一個人的胃,這是千古名言,即使是在今日的美國也顛撲不破。
到底吃人嘴軟,那些點心合了應有恨心意,便不好對他疾言厲色。
秦冷淵越發變本加厲想約他出去,“這星期天,你有沒有空?”
“有空,也寧願在家中看書。”
“沒有關係,星期天在家裏看看書自然是好的。”秦冷淵倒是好脾氣,一點也不惱,笑著繼續說下去。他說得輕鬆,可是一雙眼睛看著應有恨不放,卻又是那麽誌在必得。
“但是若是有一頓好的下午茶,不是更好,我弄到了xx蛋糕店藍莓蛋糕的秘方。”他突然笑得有點壞壞的樣子。“你有沒有興趣?”
應有恨白他一眼,恨得咬牙切齒,真是個奸商,可是他偏偏就是吃這一套,好奇心一動,忍不住問,“你謀殺了xx蛋糕店老板嗎?”
原因無他,這家飯店老板十分有趣,人家是店大欺客,他卻是店小欺客,一日隻肯做幾個蛋糕,偏偏美名遠揚,熟客眾多,就是再熟的客人也需要提前預定,才有機會一飽口福。他那配方,大公司屢屢想要收購,他卻說叫機器批量生產,那還有什麽味道,死也不賣。所以此刻秦冷淵一說他弄到了秘方,應有恨第一反應就是他幹掉了老板。
“我是那麽凶殘的人,我隻是說,我心愛之人說為了他這蛋糕要嫁給他,我要麽殺了他,要麽學到蛋糕手藝。”
“去你的。”秦冷淵聽他這樣占自己便宜,不由罵道。
“我若去了,你就吃不到蛋糕了。”
應有恨聽他說得有模有樣,不似作假,不免心動,“若是不好吃,我要你狗命。”
“喳。”秦冷淵趕緊抹了抹兩邊衣袖,配合地學做狗奴才樣子。
應有恨忍俊不禁,他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被人珍視的感覺。秦冷淵為了他的笑容,簡直願意把天下都捧過來。連應有恨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秦冷淵肯為了他委屈至此。被愛原來是這樣甜蜜的事情,他想他漸漸迷戀上了被一個人疼的溫存。
這周星期天,秦冷淵就到應有恨家中為所愛的人展現廚藝,一進了門,見應有恨府上偌大一個花園,打理得整整齊齊,種滿香花佳樹。那時正值玫瑰怒放,火紅一片,好不美麗,忍不住讚道, “我也不羨慕那百合花的潔白,也不讚美玫瑰花的一片紅暈;它們不過是香,是悅目的雕刻,你才是它們所要摹擬的真身。”
“說情說意說盟說愛動便春愁滿紙,是那個先生教底?”應有恨聽他突然詩興大發,念起英文古詩來,還他以宋詞。
“但願我像那個人一樣揮舞著愛的長矛,可以攻占你的心。”
“就算是莎士比亞,如此來形容女性也真是肉麻。”因為莎士比亞英文寫做Shakespeare,恰好與揮舞長矛同音,所以應有恨知道秦冷淵是在和他開玩笑。
秦冷淵忽然笑笑說:“你會以為這些詩寫給他愛慕的女性。”
“難道不是?”應有恨不敢置信?
“所有同類的十四行詩,都是獻給他的讚助人威克薩斯伯爵。”
應有恨也笑,“這樣好詩,卻由男人送給男人,真是暴殄天物。”
“你又開始歧視了,無論同性還是異性,重點不是在性別而是在於感情吧,情詩就是獻給情人,無論那人是男是女,若是你不喜歡莎士比亞,我可以改成泰戈爾──我不憑儀表迷醉你,迷醉你以愛的執著我不伸手推你的房門,開你的房門以一首戀歌。”
“對不起,還是請你為我做蛋糕吧,東西我已經叫廚師準備好了,若有什麽吩咐隻管讓他給你打下手就是。”
“不,不,這可是xx蛋糕店不傳之密啊,我隻能讓你知道,你來幫忙吧。”
“君子遠庖廚。”應有恨自小養尊處優,連廚房門朝那邊開都不知道,自然敬謝不敏。
“才不是呢,勞動最光榮,保管你自己有流過汗的蛋糕是最好吃的。”秦冷淵不由分說拉了應有恨就進了廚房,捉起他雙手就在龍頭下衝洗,“先把手洗幹淨了,我可是個嚴厲的糕點師呢。”這動作原本突兀,但是他做得自然,應有恨倒不好說話,反而顯得自己不夠磊落。
兩人忙活了半天,秦冷淵教著他打蛋和麵,倒把個聰明伶俐的應有恨變成了一個傅粉何郎,一張俊臉上都是低筋麵粉。
秦冷淵看著他笑,掏出口袋裏幹淨的手巾趕忙幫他擦了,“連沾了麵粉都那麽帥,我已經完全為你淪陷了,那可如何是好?”
在這樣便利用具泛濫的年代,快餐文化快餐生活快餐愛情,人人隻求便捷易棄。這個男人仍然堅持隨身帶手帕,而且動作那樣輕柔優雅,充滿愛戀的認真神態,應有恨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半晌才道,“你還用手帕?”
“我不過是冒充紳士派頭好把你騙到手罷了。”
“成天花言巧語,你真是商學院的,你都學了什麽?”
“這你就不知道了,做生意靠騙,無商不奸,而談戀愛更是把人騙到手算數。”秦冷淵故作得意一笑。
應有恨隻得顧左右而言他,“哎呀,麵粉倒多了,我要再加點水。”
秦冷淵見他不好意思,也不為難,暫時放他一條生路。然而應有恨心裏緊張,加水加多了,又加麵粉,手一抖,又加多了。
如此手忙腳亂一陣,秦冷淵看不下去,撲哧一笑,“我來幫你吧。”
繞到應有恨身後,拉著他手,應有恨隻覺自己心跳從來沒有那麽快過,身後傳來秦冷淵的氣息,沈穩安定,正是剛才聞到過的他手帕上淡淡的那種氣息。
這雖然隻是靠得近一點,並不是一個擁抱,卻讓人分明感到他的力度和溫暖,忍不住想要親近……
然而秦冷淵卻無其他心思,將麵粉和水搞定,便放開應有恨,加入其他配料,開始烘烤,忙活了半天,香噴噴的蛋糕終於新鮮出爐。
“當四點的鍾聲敲響,所有的大門為下午茶而緊閉。”秦冷淵沏好了大吉嶺紅茶,倒在藍色金邊骨瓷杯中。
明亮的茶湯,濃冽的芬芳,口感細致柔和,再加上藍莓蛋糕的美味,應有恨眯起眼睛,十分受用。
“老佛爺,味道怎麽樣?”
“不錯,重重有賞。”應有恨輕笑一聲,扮起主子來。
秦冷淵索性在他身邊坐下,肆無忌憚的盯著他看。應有恨容貌俊美,但仔細端詳,眉宇之間英氣逼人,越發耐看……
“我臉上還有麵粉嗎?”應有恨又不自在起來,哪有這樣看人的!
“不……我隻是在奇怪上帝怎麽那麽偏心將你生得那麽好看……”秦冷淵答得倒是自在得很。
“再胡說八道,休怪我將你打出去了。”
“知好色則慕少艾,也是人之常情,你倒不說自己生得好,才引來我這狂蜂浪蝶。你貌美麗,你性聰明,一見就傾心,再見就鍾情。你願意我帶你進京城,我和你雙雙對對配龍鳳,深宮上苑度晨昏。”秦冷淵在應有恨耳邊哼起纏綿的小調來。
“這是什麽?”應有恨倒是懵了,他何嚐聽過這樣委婉的調子?
“黃梅調《遊龍戲鳳》,正德皇帝情挑李鳳姐。”
“自比皇帝,不要臉。”
“我隻要你,剛才不是說要打賞我嗎,一個吻好了。”秦冷淵靠得越發近了。
“隻道你骨骼清奇非俗流耳畔,卻原來腹內草莽人輕浮……”應有恨這下倒反而鎮定了,拿紹興戲《紅樓夢》黛玉初見寶玉的話來數落秦冷淵,隻是改了語序,意思全然不同。
此刻兩人靠得極近,鼻息與呼吸聲清晰可聞,所謂耳鬢廝磨不過如此,應有恨若是再說自己一點也不動心,那真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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