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八仙過海

“屋裏麵怎麽了?咋咋呼呼的?”

屋外被胡玉華連拉帶拽拖出去的兵士隔著窗戶紙看不到屋裏麵的情況,隻能聽到兩個大嗓門兒的吵嚷聲。

而胡玉華頭都不用回就知道肯定是郝越和柳彪兩個人又杠上了,他真是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倆人能八字兒不和,

“沒事沒事,兩個人在商量事兒呢,嗓門大,習慣了。”胡玉華笑著朝他解釋道。

“對了,你剛剛說有事問我,是什麽事兒?”

“哦對對,是想問問你......”

胡玉華剛打算開口來說的時候,突然臉上就浮上了一副疑惑的表情,因為他發覺剛剛還一片嘈雜聲的屋裏,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轉頭看向霎時安靜下來的屋裏,有些納悶兒道:“哎?這屋裏怎麽沒有聲音了?”

這回倒該是那兵士心裏麵反應過來想必是自己的幾碗好湯起了效果,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竊喜道:

“興許你那些朋友商量完了正在喝湯暖身子呢,你還沒說完呢,找我什麽事兒啊?”

這兵士跟剛才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兒一樣,仿佛並不在關係屋子裏的情況,一手扯著胡玉華的衣袖,倒像是忽然對胡玉華的問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是想問......”

胡玉華能有什麽問題問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城門軍士?

正在腦子裏編著理由呢,就看到不遠處走過來一隊人馬,那為首的一個正是剛才在城南門接引他們的守將鄺武。

“將軍!”

那軍士看到鄺武到來很是欣喜,讓胡玉華看著就像是邀功似地跑過去單膝一跪,

“稟將軍,已經全部辦妥,隻有......”

說著,他還回頭朝著胡玉華這兒瞅了一眼。

鄺武則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同樣朝著胡玉華瞟了一眼,“好!跟我進去。”

“是!”

胡玉華就看著那鄺武微笑著朝自己走了過來,笑容之假就好像鄺武給自己帶了一副微笑的人皮麵具一樣,

“本將忽然想起有些事情想要找趙老管事相商,這才折返了回來,兄弟為何站在外麵?可是這些粗鄙的兵士照顧不周?”

還沒等胡玉華開口接話,鄺武就一臉嚴肅自說自話的轉過頭嗔斥著剛才那軍士,“跟你們說了這是淮王的客人,是聽不懂本將的話嗎?還不將客人請回屋裏去!”

“是是是。”

那軍士趕忙躬著身子跑過來,朝著屋裏給胡玉華做個了“請”的手勢。

胡玉華把這一唱一和的兩個人看在眼裏,衝著鄺武笑了笑道:“好好,那鄺將軍也請。”

他便和那鄺武,一前一後就朝著已然是沒有了半點兒聲響的屋裏走去,

胡玉華幫著安逸搞這些收集信息情報的事兒已經不是第一天了,即便是走在前麵背對著鄺武,也能真切地感受到盯在自己後背上那雙眼眸之中所帶的貪婪之意。

“這......這......這是怎麽回事?”

安氏戲班子畢業的胡玉華幾乎是用最浮誇的演技給鄺武上了一堂免費進階課,他指著橫七豎八倒在椅子旁的四個人和小圓木桌上皆是剩下半碗湯的五個海碗,吃驚的問道。

“嘿嘿嘿嘿~”

帶著陰惻之感的笑聲,不失時宜的從胡玉華的身後傳來過來,

“要怪就怪你們太不識時務,現在已經是雍王的天下了,誰還能記得有個淮王呐。不過,你們這幾位的腦袋,想必能到雍王哪兒給我換上不少賞錢,搞不好殿下一高興,還能賞我個把總做做。”

鄺武一邊冷笑著,一邊把腰間早已經準備好的胯刀緩緩地抽了出來,看著一臉驚慌之色的胡玉華,

“下輩子眼神兒放亮點兒吧,殺!”

鄺武這一聲令下,他帶過來的那四五個軍士一個個迅速的都把腰間鋼刀抽了出來衝進了屋裏,就準備把這四個趴著一個站著的人全部就此格殺!

不過

胡玉華的動作變化之快,也讓自以為勢在必得的鄺武和他手底下的軍士始料未及,

剛剛還說一臉驚詫之狀的胡玉華忽然就變了眼色,飛快的兩步邁到門邊,抬起那粗壯的小腿照著木門狠狠就是一腳,

“嘭!”

一聲重響,把那扇木門踹的死死卡在門框裏!然後學著鄺武剛才那副陰森的模樣,目露凶光的重複著一樣的話語:

“下輩子眼神兒放亮點兒吧,殺!”

等到鄺武感覺到事情不對然後再轉過頭來看原本倒在地上的四個人時,除了孫管事和他們這幾人之中唯一的女子朝著後麵站了站,那一身甲胄的高個兒和手裏拿著個鐮刀樣武器的矮子,正跟那門口的胡玉華一樣,陰狠地看著自己,

“你們!”

這回倒該是鄺武的眼眸之中充斥著驚懼之色了,

但是柳彪可就不像他之前那麽多廢話了,掄起郝越給他的一把鐵質的扁鏟,二話不說朝著鄺武的腦袋就削了下去!

柳彪怎麽說也是當過蘭州威武大將軍的,胡玉華和郝越就算是不會什麽正經兒身手,也是靈活的很,再加上在這麽一個逼仄的小屋子裏又給鄺武來了個出其不意,所以一番交手之下,這幾個城門的兵將顯然不是他們三個的對手。

“噗~”

幾番交手之後,不出意外躺在地上沒了氣息的都是那鄺武帶來的人,

柳彪把深**在鄺武腦袋裏的鐵鏟給拔了出來,揮了揮上麵的血跡,咧嘴讚道:“這還真是把好鏟子。”

胡玉華看著這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倒是沒有心情考究柳彪手裏的鏟子,皺著眉頭擔憂道:“這下可好了,守將都殺了,咱們徹底出不去了。”

“誰說守將死了。”

站在柳彪身後的竹清怡精致的小嘴往上一挑,看了看地上鄺武身上的甲胄,又看了看柳彪,頗有深意的對眾人笑著說道:

“雍王深夜急令,著南門守將鄺武出城辦差,不得有誤!”

郝越腦子裏的動作,顯然比他手上的慢的多,

他聽完竹清怡的話是一臉茫然地看著滿臉笑容的柳彪和已是了然於胸的胡玉華,怔怔地問道:

“啥......啥意思?”

“還能啥意思?快換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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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磯江岸

現在金陵城外已經駐紮了十餘日之久的虎賁營對於心裏著急又上火的吳王來說,就好像是一隻砂鍋大的鐵拳,帶著呼嘯的拳風和足以摧金斷玉的力道轟殺出去,卻隻能打在軟綿綿的棉花團上,而對於眼前橫貫在江麵的長江水師,卻是絲毫使不上力道的。

但是

吳王總也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不然也不會把南天一柱的名號貫在頭上,他是想不出辦法來對付長江水師,不過並不代表他沒法找來能對付長江水師的人來。

“都快五天過去了,範尼斯總督的人還沒有到嗎?”

直瀆山在孫之遠屢次替德王宣揚聲威之下,已經是沒有人敢再靠近了,吳王也隻能遠遠地站在軍營高處,借著衛指揮使手裏的遠望鏡,邊觀察著江麵的動靜,邊問著自己的親信。

“回王爺的話,範總督已經登陸,在下算著日子應該是快到金陵了。”身旁的親信躬身應答道。

“好!”

吳王把手裏的遠望鏡一收,眼中帶著些窩火地看著這幾艘讓他束手無策的巨艦,頗為解恨的說道:“等範尼斯總督把他的紅夷速射炮送過來以後,我就讓他們也嚐嚐這被炮擊的滋味!”

就在吳王處心積慮的醞釀自己大殺器的同時,

長江水師此時此刻雖然兩側船舷的火炮也已經是停止了轟鳴,但是船上的人卻絲毫都沒有消停下來。

這一大早兒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一向是太陽曬屁股的正午都不見人的柳燦居然奇跡般的出現在了甲板上,手裏拿著那串劉二配給他的鑰匙串兒,雙手背在後麵來來回回的徘徊著,似乎在等什麽人。

“柳將軍,柳將軍。”

清晨的江麵雖然是霧蒙蒙的,但是卻驚得出奇,盡管這聲音刻意的壓低著,卻還是相當容易的飄進了柳燦的耳朵。

柳燦聞聲一回頭,躲在艙門後麵露了個腦袋的,正是之前他做水師千戶時候手底下的一個小旗官兒,

柳燦左右地看了看,警惕的確認了下甲板之上沒再有多餘的眼睛之後,才放心的朝那小旗官兒走了過去,

“怎麽樣?崗哨那邊兒都辦妥了?”

那小旗官兒衝著柳燦點點頭,“放心,剛剛換完班兒,今天的崗哨是我安排,都是咱們之前的老人。”

“好。”

柳燦衝著他一點頭,然後從身後把那串鑰匙串給拿了出來,遞到小旗官兒的手上,吩咐著說道:“你下到艙下去,今天本來就該你值哨,所以不會有人注意人,給我把所有的艙門都鎖住,下麵一個人都不準放上來,明白沒?”

“明白!”

小旗官兒接過柳燦手裏的鑰匙,應聲轉身朝著艙下走去。

看著小旗官兒走後,柳燦把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大桅杆,然後兩根手指填進嘴裏,朝著那大桅杆的方向吹了一聲響哨,

“咻~”

這蒙蒙亮的天色,任誰聽見了這聲尖銳卻並不刺耳的哨聲,準以為又是哪個不開眼的水鳥大早上來甲板上鬧騰,

不過柳燦這隻“水鳥”,卻一聲口哨把早已等候於此的劉二給喚了出來。

劉二那賊眉鼠眼的模樣,不管何時身處何地,都是能夠透過江上的迷霧讓人清楚地感覺到臉上的猥瑣,

他先是跟柳燦一樣警惕的從桅杆後麵的小艙裏探出腦袋,警惕的朝著外麵看了看,確認這哨聲確實來自它該來的人的嘴裏時,才放心的從下麵靈巧的翻身上了甲板。

“你怎麽才來,害的我在這兒凍的渾身哆嗦。”

七尺高的威猛漢子柳燦,對於這獐頭鼠目的劉二一向都是相當不屑與之為伍的,聽著他的抱怨自然也把眉頭一皺,嗆道:“怎麽?你們伯爺讓你來,是讓你埋怨我來了?做好你自己的事!”

興許也是被人奚落慣了,劉二不滿的瞟了他一眼也就沒再說話,

緊接著從懷裏掏出來根搭眼兒一瞅就是特製的細小鐵鉤,在柳燦的麵前晃了晃,“都準備好了,走吧。”

“哼,雞鳴狗盜之輩。”

柳燦拉著個臉嘟囔了一句,然後握了握腰間的佩刀,帶著劉二兩個人朝著孫之遠的艙房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