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遠?”秦蟬一回頭就瞧見洛擎遠在發呆。
“啊?師父你剛才說了什麽?”
秦蟬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半點沒有把徒弟當成傷員看的意思。
洛擎遠垂著頭聽秦蟬的教訓,腦子卻在思考最近一直跟在他後麵的那兩個家夥會是誰。他早就注意到有人跟著自己,開始是想裝不知道把人引出來,後來察覺到他們沒有傷害自己的意圖,於是就起了兩分逗弄他們的心思。
等到了河州時,他發現那兩人不見了,誰知道今天這人又出現,不顧道觀全是染了疫症的病人,居然追到這裏。
陪著師父將藥材整理完畢後,他又被師父灌了一碗苦藥,然後丟回房間休息。
剛一進門,洛擎遠就發現了屋內的不同之處,有人進來過,細聞還有一絲殘留的香味,味道有些甜膩勾人,仿佛是故意為之。
氣味喚起熟悉的記憶,洛擎遠抬頭看向房梁,眼睛微微眯起,不辨喜怒,他無聲念了一個名字,陸知意。
得知一直跟蹤他的人是陸知意,洛擎遠居然沒有多麽吃驚,他就知道那個小混蛋不可能老老實實待在京城。他早就清楚陸知意恨不得時時刻刻待在他身邊,可他沒想到這家夥不遠千裏也要跟著。
照現在的情形看來,他和陸知意還有的糾纏。洛擎遠歎了一口氣,偏偏心底又生出兩分隱秘的歡喜。
他暫時還沒有拆穿陸知意的意思,隻是讓人給葉子留了標記。
當葉子熟門熟路潛入道觀卻看見更熟悉的記號時,他腳下一趔趄,差點從屋頂摔下去,同時,他心裏竟然有了幾分解脫。他歎了口氣,將標記除去,然後敲開了後院的一道門。
洛擎遠此時正坐在院中喝茶,月色落在他腳邊,他人也仿佛被渡上一層光暈。
“大公子。”葉子最害怕見到洛擎遠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大公子越是平靜,證明他心情越是不好。
“交待一下吧,你們什麽時候到的河州?”
葉子老老實實回答:“因我們走的近路,所以比公子早兩日到,先前住在城外,等看見殿下與公子進城後,我們才跟過來。”
看來是他們前腳剛走,後腳陸知意就帶著葉子跟上來。洛擎遠嘴角勾起,眼睛裏卻一丁點笑意都沒有,很好,陸知意。
葉子半天沒聽見洛擎遠開口,心裏七上八下的:“大公子?”
洛擎遠又飲下一口茶,今年雨水太多,新茶味道不怎麽好,他擺了下手:“行了,其他事等回京後再說,你先回去吧,保護好知意。還有,別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了。”
“是!”葉子鬆了一口氣,他家公子這幅樣子太嚇人了,無論見多少次,依然會害怕。
葉子真覺得他家公子交待的這件事是多此一舉,因為世子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候都待在他家公子附近,要麽躲在房梁上,要麽藏在假山裏。不過他還是兢兢業業執行主子交待的任務,並且每天傍晚按時躲開陸知意去洛擎遠那裏匯報。
“他這兩天去哪兒了?”身後忽然沒了鬼鬼祟祟的小尾巴,洛擎遠還有點不適應。
“世子前兩日在城裏的茶肆交了個新朋友,是河州知府的兒子範雲微,他今日隨範公子一起去了城外。”
“胡鬧!”洛擎遠冷下臉,“河州如今十分混亂,京城也來了不少人,他還到處晃,是生怕有人認不出他嗎?我讓你保護他,你就是這樣做的?”
葉子心道,大公子怎麽每次遇見世子的事情就像變了個人,脾氣也嚇人的厲害,動不動就發火。
“大公子,我說的話,世子根本不會聽啊。”葉子道,“世子隻聽您的話,隻要您開口,他肯定哪兒都不會去。”
洛擎遠似乎沒聽到葉子這句話,隻是說:“等會我讓幾個人與你一起回去,你哄著他讓人來道觀,別瞎跑。再過些日子,你就送他回京。”
葉子小聲道:“世子不可能答應,就算真回去肯定也要偷著跑回來。”
的確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情,洛擎遠冷聲道:“那就由不得他了。”
看見洛擎遠眼睛似乎閃過一道光,葉子覺得他家公子變得更嚇人了,仿佛在思考什麽可怕的事情。
第二日,身後那條小尾巴果然又出現了,洛擎遠臉上有了笑,本就英俊的麵容變得更加生動,平白無故惹得幾個病人來回好幾次就為了多看他一眼。
眼見著問診處要變成景點,秦蟬看著洛擎遠,滿臉寫著一言難盡:“徒弟,你真的沒有被毒壞腦子嗎?”
“沒有。”
“小時候還挺可愛,越長大越沒意思。”秦蟬湊近洛擎遠,好奇道,“徒弟,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剛才笑得一臉**漾,不知道惹了多少桃花。”
洛擎遠恢複冷漠的表情:“沒有,師父,你年紀大,眼花了。”
聽到這話,秦蟬也冷笑:“小混蛋,最好將來別求我去幫你提親。”
“師父,你操心自己就夠了。”洛擎遠道,“就算我真的需要提親,也不需要師父幫我。”
老光棍秦蟬氣得想揍人,什麽破徒弟,等回京把人腿治好就逐出師門,然後把隔壁那個傻乎乎的小世子騙回家。
兩日後,洛擎遠在街市遇見了陸知意。他借著攤販遮住自己,隨後才看向陸知意,他穿著一身玄色衣衫,冷著臉,仿佛誰得罪了他。陸知意瘦了很多,原本有點肉的臉頰變得棱角分明,愈發接近前世的模樣。
範雲微似乎說了句什麽,陸知意嘴角翹起,眼睛也微微彎著。隨後,他湊近範雲微,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範雲微臉立刻就紅了。
洛擎遠目光逐漸變得危險,遠處的範雲微感到一陣寒意,他抬頭了望過來。
“怎麽了?”陸知意問。
“沒事。”範雲微指著書肆道,“知意,我們還是快些進去吧。”
兩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後,洛擎遠久久沒有回神。
“客人,你究竟買不買啊?”旁邊的小販忍不住問。
洛擎遠隨手丟下一塊碎銀子,等離開街市,他才看清手裏拿的東西,是對做工精致的瓷娃娃,多用於送給新婚夫婦的禮物,他手裏這兩個偏偏都是新郎的打扮。
他將東西丟進輪椅的暗格中,剛才看到的情形又浮現在腦海。他在心裏罵了自己幾句,明明早就做好了決定,應該疏遠陸知意,偏偏心裏又不願意讓任何人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