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接人蛇遞來的腿骨,隻是向它捧了捧那朵嬌滴滴的靈山含笑:“這花...夫人是如何得來,能否告予我?”

人蛇盯著他的含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目光才慢慢落在他指縫夾著莖捧起的花兒。

粉白的指蓋和泛著淺茜色的指節和指肚。

它遲疑了一會兒,隨後伸手撚起了這隻花朵兒。

它的手掌寬大,手指骨節分明,指甲與人類大不相同,堅硬、蒼白而尖銳,尖端微微勾起,是獸類的武器。

輕輕觸碰到宋沅的手背,是冰涼而光滑的觸感。

它撚起那隻靈山含笑,垂眸注視了一會兒,隨即抬眸瞧了瞧宋沅,又默默垂下臉。

宋沅臉上的笑都被它盯得有點撐不大住,本來還想說點兒什麽,人蛇卻擰身,飛速遊弋離開了。

宋沅望著它的那條迅速消失的雪白蛇尾。

此間氣候惡劣、人煙稀少,反倒養出純善的心腸。

他壯起膽子,細細觀察過那人蛇麵目,發覺它還是有神色變化的,除去目光流轉 ,它眉頭也會微微顫動,唇角似乎也有變化。

這樣的變化大大打消了宋沅的畏懼。

它雖然模樣妖異,可生得每一處都漂亮,還會同情人呢。

但很快他便知曉,自己總是天真了。

*

宋沅想不起來那日昏厥後,究竟發生什麽,隻記得模模糊糊做了一個有關雪雪的夢。

謝阮二人後來又分別來過,但隻是說將他扶上床,應他的話,也不曾喚醫修來。

奇怪的是,這二人提起的神情都有些微妙,似乎都不怎麽愉快。

阮呈星還暗暗向他打聽了雪雪的事,但宋沅對此很警惕,多問幾句就垂下臉,故作疲憊地請回。

謝點衣的話卻不多,常常隻是問候一些衣食起居的事,宋沅以前從來不知道他有這樣閑,連衣裳都要問。

雖然覺著古怪,但宋沅猶豫片刻,也有些窘迫地和盤托出:“先前剛回來的時候,在臥房的衣櫥裏找到了些衣物,許是宗門借住時客人留下的罷,當時匆匆借了應急,現在想來不合適,不知是誰...”

他話音未落,謝點衣眉頭微顫,目光淡淡落在庭院梅樹枝頭上,低聲道:“不是什麽貴客,就是予你的,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再換。”

他不凶人,神情又很平淡,一眼望去,雖著灼灼紅衣,但眉目色彩卻黑白分明,修眉濃睫,目沉如墨,如落筆重肆的丹青,隻有嘴唇紅潤,但就這一抹丹朱,平生十分豔色,咄咄逼人的氣勢要收斂許多,才叫宋沅有膽量坐著平平常常地同他說話。

謝點衣脾氣很壞,口舌也尖毒,但他待自己其實不壞。

修士模樣像神仙,心腸卻未必勝過凡人,宋沅聽過師兄弟為師尊恩寵反目成仇的,也見過師兄一時生妒要害師弟一生的,千萬載修仙路,什麽樣的事都不新鮮,這樣的老劇目反複上演。

起碼,少年時謝點衣對他幾多照顧,他們一同度過霜雲塔的寒冷夜晚許多年。

起碼,師兄謝點衣在聽見梵淨山的和尚要渡師弟遁入空門時,能當場掀了案桌衝佛子拔劍。

宋沅對師兄的要求並不高,他的怨憤來得慢去得卻快,而且總記別人的好。

但其實,這隻因他並不放在心上,無論是事,還是人。

聞言,宋沅便猜想道:“是執事堂安排的罷。”他記得裏頭很有幾匹自己都認得出來的好料,想不到執事堂做事如此利落。

宋沅有一點兒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毛病。

一旦別人多看重他些,他便會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愉快來。

就像此刻,他垂著眼睛,但目光卻閃爍著幾分雀躍,發際柔軟的小頭發都微微招搖。

這毛病很多人身上都有,像是家族裏一些不受關心的次子庶子等等。

謝點衣默默瞧著,動了動唇,但最終沒能開口。

他心知在宋沅心中,自己的名頭恐怕不比執事堂讓他快活。

於是另起話頭:“你如今...還坐得慣宗門的飛舟麽?”

宋沅有些茫然,他回來時便坐的交付靈石便可乘的飛舟,宗門飛舟自然隻會比那運貨似的飛舟更好。

謝點衣不曾失去過修為,少年時最孱弱時也是撕咬攻擊泄憤,出身高貴又叫他生活豪奢得習以為常,自己思量暫且能忍耐,對象偏偏又是宋沅,於是啜了一口清茶,憂心道:“不若你同我一道,乘陽鳳去。”

陽鳳出自中土器宗之執牛耳者物華宗長老之手,乃是謝點衣加冠那年的加冠禮,整座飛舟渾然一體,動若靈鳳展翅,靜若降凰棲羽,華美廣闊,內有近四百間,如一座飛行的豪族府邸,驅動都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謝點衣加冠那年,宋沅早與他生分許久,但也聽說這飛舟除去侍奉媵人,是從來不許踏上第二人的,更別提當器具一樣使用。

他鬥膽望過去的目光是傳達困惑,謝點衣卻誤解,擔心他不肯與自己一同。

造孽總有償的一天。

謝點衣猶豫片刻,避開他目光,將杯中茶飲盡,低聲道:“若你擔心...有何不適,大可以獨居一處,我會交代仆從,好生照料。”

宋沅見他如此,心裏一陣古怪。

但他很快想到,畢竟是七年,或許在他不在的時候,謝點衣或是旁的什麽人都有所改變。

不過,叫百煉鋼化作繞指柔,實在有些令人好奇。

於是他避開這叫人難以回答的話,遲疑著問道:“師兄,我...不在這些年,宗門可有什麽大事發生?”其實他問過幾個前來送東西的外門弟子,但外門所知有限,如今這些又多是新弟子,沒問出些什麽來。

謝點衣險些以為他全知曉了,懺思涯的事分明不外傳,但見宋沅目光分明困惑,於是將臉撇開:“不曾。”

許是過久不見,敬畏消磨,或是謝點衣態度溫和,膽顫失掉,宋沅笑了一笑,給他添茶:“那師兄的如花美眷呢,何時迎娶過門?”

溪芳澗的碧水仙子,生得溫柔可親,他記得謝點衣還專程回家見過她幾麵。

他這話說出來,實在是火上澆油,偏偏他又無知無覺,唇角還噙著一點兒溫和的笑意。

謝點衣沒等他倒完便端起茶杯,牛嚼牡丹似的飲盡,原要重重放下,卻見宋沅驚愕神色,知曉自己臉色定然難看。

於是臉色愈發難看。

杯底觸在杯托上,幾乎沒能發出聲響。

“從不曾訂過。”

他心腸是真軟。

現在還肯溫溫柔柔地同自己說話。

他心腸也是真狠。

與自己斷了好,便一點兒心也不肯上。

洞火門少門主謝點衣將族中定下的訂婚書當場撕碎,兩家顏麵掃地,南地傳得沸沸揚揚,謝點衣三月不曾歸師門。

師門門風雖要謹言慎行,但私底下弟子們總是有消息流通,分明問一句就能知曉。

宋沅卻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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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爽。

那時候沅沅和誰走得近捏?

bingo,小壞狗阮呈星!

是時候讓大師兄為愛痛打小師弟了捏。

清純少蛇雪:我送他花求偶

清純少蛇雪:他送我花...

清純少蛇雪:謝謝老婆

再次重申一遍,沅沅過去隻對師尊有過好感,本質是溫柔男二的倒黴屬性,其他狗都是他們自己的內心戲,咱們雪雪憑本事舔到的老婆,七年宛如熱戀,老婆是遲鈍不是金剛石,被舔化很正常咩,比翼雙飛雪原cp絕讚好評熱戀中love love(什麽土狗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