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峰。

從來商議要事的嚴肅地方,今日更是安靜得落針可聞,急匆匆想往裏走的內門弟子皆被攔下,分辯了兩句,卻見守門的弟子隻是搖頭,示意他輕聲。

“凝清宗來人了。”

那內門弟子擰著眉毛,心道既是仙門大比,凝清宗來人又如何,便問:“來的何人?”

“...玉恒峰...”

他這樣言語,那來的定不是什麽小嘍囉之類的角色,思及玉恒峰,二弟子被擄,三弟子告假不知何去,首徒為救二師弟也離了天心宗,如今還能來個什麽人?

自是雷霆震怒、前來問罪的人,倒也不必做他想,自然是那位名冠天下的——玉恒君。

內門弟子的神情頓時便肅穆起來,閉口候在了一旁,雖說此等大能議事時結界定然密不透風,但也難保誰走出來正巧見到他們這般無狀。

殊不知裏頭才是真正的靜謐如死,上首坐的徐宗主執掌第一宗多年,老謀深算、城府深沉,此刻卻也如同其他長老一般借著啜茶的動作抬袖,隻露出一雙察言觀色的眼。

察誰的顏?觀誰的色?

在座的大能為顯威儀,模樣看著皆是不小的年紀,唯有一位成名極早,化神期便很是年輕,若非周身威壓深重,絕計叫人想不到他便是當今以劍獨步天下的玉恒君玉寒淩。

他本就生得俊美,麵目仿佛是仙人親刻的,無處不細致精妙,更難得的是因了多年清寒苦修,周身自有一股孤冷傲岸的氣質,以致年歲雖輕,威儀卻重,方才開口時語氣不快,如今眉目也壓得冷沉。

眾人已經默了半晌,徐浮載不禁暗自咋舌,目光若有似無地放在了左側的朱衣人身上。

對著這樣一張仿佛下一瞬便會拔劍的冷臉,居然也能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當真恐怖如斯。

為首的羋長老瞧著也氣定神閑,怪道朱衣門此次來了這樣多的人,八姓長老一個不落,原是在這兒等著呢。

殊不知羋長老也是趕鴨子上架,有苦難言。

自家帝君當日不知聽見什麽,第二日便要隨那徐少宗主走,臨走前才開了金口,告知他們那個阿元究竟是何身份。

竟是玉恒君的二弟子,當年為師取藥,在不周失了蹤跡的宋沅。

虧他們此次還對梵淨山的小尼姑們明查暗探了一番,原來帝君不聲不響,迎娶的竟是凝清宗玉恒君的親傳弟子。

可沒等他們喜上眉梢,帝君吩咐便又下來,平日裏三天說不出兩句話的人蛇,仔細交代了與玉恒君的話。

祂經了教習長老的教導,已經能說好些話,可語氣到底生硬,又不許人家改話,羋長老掂量再三,還是如實轉述了。

其他不提,光是起頭遞的大紅聘書便讓玉寒淩麵色更冷。

隨後便是貴宗弟子與我宗帝君意外結識,日久生情,私相授受,月下誓盟,永結同心之類的話,羋長老極力修飾,但那一句‘成婚七年,情好日密’,還是叫玉恒君變了臉色。

那大紅的聘書被戰戰兢兢的仙仆遞過,正端放在他茶盞另一側。

於是,原先還頗有些擔憂劍尊打上門的天心宗,如今便成了兩方親家的調和中間人,全然脫了身。

那可是劍尊,從來寒玉般冷冰的人,舉世大能中也算是第一流的,如今便像那兒子同人私奔了的凡間嚴父般,對著上門硬娶的親家,不甘不願卻也無話可說,隻有一張橫眉冷對的俊美麵孔還有些威懾力。

而朱衣門則十分有恃無恐,此行不僅八姓長老皆在,那凝清的仁孝弟子還早就與那什麽帝君成了婚,二人做了七年夫夫,早就是難舍難分、如膠似漆的一對兒,拆十座廟也分不開的有情人,於是分明做了缺德事,腰杆兒卻直,正是那占了便宜、偏要硬塞厚禮強娶的豪強親家。

想不到這樣的地界還能瞧見如此有凡塵煙火氣的局麵

徐浮載暗自咋舌,琢磨著玉寒淩此刻不知如何惱火,便想著出口打個圓場,也算賣個好,好叫玉寒淩少記掛天心宗失職。

誰知他才打了個腹稿,玉寒淩便倏地起身,似乎已經平複,垂眼冷淡道:“不允。”語罷便要抬步離開。

便是不私相授受,宋沅這樣的年紀和天資,結個道侶也是早晚的事,羋長老眯了眯眼,他原先不想如此直白,但也站起來道:“既已有了夫妻之實,允不允似乎也有些晚了。”

“師門規矩。”玉寒淩背對著他,嗓音像是碎冰相碰,帶著一陣寒氣。

“小宋道君是為取藥才失了修為得了重病,想必當時境地艱難,帝君英雄救美,待他不薄,才日久生情、玉成好事,成婚七年有餘,二人有如神仙眷侶,若得知師長如此恪守師門清規,也不知會如何作想。”

哇,徐浮載與一旁天心宗長老對視一眼,這便打上嘴仗了,朱衣門夠狠,玉寒淩拿師門規矩來壓,羋長老便以宋沅仁孝還擊。

若非為你取藥,你那好弟子還不能與我帝君相逢、相知、相愛呢。

玉寒淩滯了一滯,再開口,語氣已經含著冷怒:“趁人之危,下作至極!”

羋長老不緊不慢,仿佛不曾聽見辱聲,“此言差矣,我宗帝君容貌甚是英俊出眾,性情端莊柔和,”他不自然地碰了碰頸側,“博學多識,待小宋道君可謂珍重愛護,視之如寶,”他與一旁的妘長老對視一眼,同時想起那兩摞市井流傳、教授禦夫之術的胡言亂語,輕咳一聲,接著道,“如此良配,小宋道君亦非鐵石心腸,二人情投意合,便結了盟誓,從此比翼雙飛,做了鴛鴦,豈非美談一樁?”

好一番動人的話,成了好事還肯三書六聘地補上禮,朱衣門行事也算不上強盜,徐浮載心中連連點頭,隻覺玉寒淩仍在拿喬,心中甚至暗自有些豔羨,若是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能收收心,給他討一個溫柔和順些的仙子回來,管他們什麽私相授受,什麽比翼雙飛,天心宗出得起最豐厚的聘禮。

玉寒淩自是一個字也不會信,七年前的事叫他心知肚明,什麽情投意合比翼雙飛,以宋沅最是沉穩執拗的心性,怎可能輕易忘卻前塵,與旁人做了神仙眷侶。

可他怎麽能說,玉寒淩麵上神色更加冷淡,卻沒有過往的燒灼叫他更清醒些,隻能勉力尋個由頭,絕不肯接受什麽三書六聘。

“帝君?”他折身,直盯著羋長老的雙眼,難得的動了真怒,劍尊的威壓**開,下座的幾位長老臉色都微微變了,“這麽多年來從未聽聞朱衣門有什麽帝君,滿口謊言,分明是個獵戶,朱衣門要將他捧上寶座,卻也不要讓天心、凝清也遭了全天下的恥笑!”

羋長老卻笑,他模樣老,雪白的眉毛和眼睛是垂著的,瞧著便有些憐憫人的樣子。

“是不是帝君,朱衣門自有分辨的法門,不過若說有無,玉恒君難道不是普天之下最為清楚的人?”

“四百年前的那一遭,難不成不是出自凝清宗?”

他也望著玉寒淩,見他神色不變,目中卻有些迷惘,便道:“若是玉恒君貴人忘事,那小老便說得更清楚些。”

“四百年前,下了不周山,傳出消息的,不正是令尊——玉宗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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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爾反爾為所欲為罪惡滔天恨海情天(?)地意外申榜了,這周會寫一萬,意外感覺還ok,看看下周能不能保持了。

師尊真的很emmmm那個那個,等我寫

徐宗主:糟了,要罵我了

徐宗主(嗑瓜子):啊?朱衣門怎麽這樣,朱老虎搶親是罷?

徐宗主(換隊抖腿):不是吧,凝清戀愛自由都沒有啊,什麽玩意啊?

徐宗主(中途):老羋一糟老頭子哪來那麽多一套一套的詞兒啊,本本記一下用來催不孝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徐有往他爹希望的道路上努力過捏